第三百五十章
夏候渊是除了曹昂、张锋之外官秩最高的,可是就算是冷若冰霜的奔袭高手也对这种喧宾夺主的行为视而不见,别的一些将领就更不敢多说什么了。 毕竟人家的家事,自己人都不说,还多嘴说什么。 再说,张锋和曹昂还有师生之谊在那里放着。 看看曹昂的一脸谦逊的表情,还有那腰躬的角度! 好象张锋真是传了什么压箱底的功夫给他一样。 张锋传播给曹昂的,其实也只是一些种子,至于它会不会芽、开花、结果,那就不是人力能控制的事了。 过了许久,张锋才唔的一声,惊醒过来后现自己居然坐了曹昂的帅位! “大都督请坐,坐垫已经被某捂热了!”张锋反正脸皮厚。 众人都是狂翻白眼,居然找了个这么烂的理由下台阶。 曹昂似乎对于张锋坐过的位置还有些忌惮,小心翼翼的坐下了,这才抬头问道:“恩师!……” “大都督请慎言,军营中无师长!”张锋一脸严肃的说道,好象刚才那个不顾身份的人不是他一样。 曹昂愣了愣道:“张将军,方才见你思索良久,可有何破敌之策?” “袁家二子实力已经大不如前,破之不难,关键是怕其又逃至乌桓处,时间一长又可以东山再起。袁家在北方素有威信,夜长梦多,久则生变。” “不如由某领本部军,断二袁后路如何?”夏候渊说话了。 曹昂则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张锋表态,如果他点头,估计曹大公子马上就撸起袖子去干了。 “可惜二袁虽然内斗不断,一旦我军逼近,则必又复合。且二袁互为犄角,被其现我军意图……” “依张将军之见应该如何是好?” 曹昂始终象一个小学生一样,处处都是以征询的口气问话,张锋叹了口气,有些事毕竟是急不来的。 “本来是希望辽东如果出兵,则二袁逃生无路……可惜公孙度二子正在内斗,我军又无法予以援助。” 曹昂一听,有些奇怪张锋为什么为这个问题头疼,有些讷讷的说道:“可是上次,将军不是……不是……” “……不是从水路到过辽东么?” “大都督果然一语惊醒梦中人!某佩服!” ************************************************* 到底是张锋故意选择“忘记”,还是真的忘记了有这么回事。但是在场的人,都看见了张锋大礼和夏候二人参拜在曹昂的面前。 既然连张锋这样身份的人都在曹昂面前俯听命,别人就更没有什么别的念头了。 辽东四郡,玄菟、辽东、昌黎、乐浪,公孙康占了玄菟和辽东,公孙范则占了昌黎,看起来公孙康是赢面大些,但是乐浪几乎就是自公孙度死后无人治理,现在是高句丽的还是汉朝的根本说不清楚。 高丽棒子一向都喜欢把别人的东西说成自己的,这个传统很早就有了。 公孙康本人也很清楚,公孙恭虽然只占了昌黎一郡,但是他身后就是袁家二兄弟,现在他们正打得火热,根本没有后顾之忧,而自己,还要提防着身后的高句丽…… “报!——” 长廊外带着焦急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公孙康一听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了。 果然,探子来报,公孙恭这次不再是小打小闹的sao扰了,而是集结了三万余人,准备彻底消灭自己了。 叛军进程很快,因为辽东人少的原因,三万人已经很了不起的大手笔了,而公孙康自己的人则分别守着玄菟和辽东,能集结起的士兵反而不如公孙恭。 真是不成功便成仁吗? 听说曹军就在幽州边境,如果他们可以越过二袁的地界直接到辽东多好啊。 可是公孙康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曹军个个都是有翅膀的鸟人。 “传我将令,兵辽阳!” 辽阳不是城,最多算是一个小镇,可是离辽东郡的治所襄平用脚走也就两天功夫,失了辽阳,襄平就危险了。 当公孙康赶到辽阳的时候,看起来还是风平浪静,叛军还没有到这里,可是公孙康心里一点都不轻松,如果在这个时候来点什么意外,自己就要头疼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叛军还没到,却看见东边一骑拖着身后长长的烟尘,朝自己这边急驰而来。 是探子! 那探子满面全是灰尘,看来一路上也是全急驰,一张锋脸黑乎乎的,就只有眼白和牙齿还白得耀眼。 “禀将军!高句丽突大军偷袭高显,一路烧杀抢掠,我军节节败退,守将请将军援军!” 那汉子喘着大气,那身后那匹不知道跑了多久的马已经口吐白沫,全身的肌rou不规则的抽搐着,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援军,自己哪里还有什么人马! 辽阳仓促之间也只有一万多人,而公孙恭来的可是三万人! 虽然他一定强拉了不少民夫充作士兵,可是自己并不是曹cao,没有那只听之则怕的虎豹骑,没有张锋、吕布那种猛将,能不能守住辽阳还是问题,哪分得出人来去迎击高句丽人? 就在公孙康还在头疼高句丽的突然斜插一杠子时,叛军已经到了。 几百骑在视线中不过是一条短短的黑线,不过显然他们只是先头部队,在看到辽阳后,几百骑就停下了,没有再前进。 公孙康很清楚,他们是在汇合大部队,也许等公孙恭本人亲自一到,这三万人就要起对辽阳的最后的攻击。 而辽阳背后,就是无遮无险的襄平。因此辽阳若失,整个辽东的局势将生根本性的变化。 “传令全军,立即造饭!” 在叛军全部到齐之前,让自己的士卒们吃饱,然后打一场硬仗,就是目前唯一能做的事了。至于高句丽突然袭击玄菟…… 没办法,能不能打败公孙恭还是问题,哪还能管他们? 公孙康呆在城楼上不安的走来走去,亲兵送来的饭菜已经凉了,这个时候却没有一点胃口,如果辽东失去了,自己还能有立足之地,就算曹cao肯收留自己,也不会太重视一个连自己领地都保不住的小人物吧? 叛军居然也在埋锅造饭,九条看起来象龙卷风一般的烟柱直直的插入天空而去。没有风的日子,连烟升腾得都如此嚣张而直接。 过了一会儿,换防的士卒一个个打着饱嗝,接替了还没吃饭的同伴,很少有人言语,尽管公孙康听不见他们的说话,这个大敌当前的时候没人有闲心聊天。 城楼上已经堆满了大堆的石头和长长的木桩,有些还是新砍伐的,断茬处还有些湿润的嫩绿色。 几十口大锅沿着城墙一字排开,下面的柴禾正烧得哔啵作响,直等叛军一有攻城举动,就会放入油其中煮沸。 公孙康在焦急和不安中说服自己要耐心,可是心里那种不知明天是否还能看到太阳的情绪,明显的不是能如此容易驱走的。他索性令士兵抬来一把椅子,坐上去假寐起来。 辽东在这个季节的天气还是不错的,不冷不热,加上一丝风又没有,一点点的沉闷让公孙康一下觉得倦意慵慵,很快真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突然梦见自己的父亲,又梦见一个头戴雉尾翎,极为高大的人也是在城楼上睡着了,然后被自己的部下捆了起来,并大开城门迎接敌军入城…… “啊!——”吓得大叫起来的公孙康几乎是弹的从椅子里跳了起来,只见一个亲卫一脸惊愕的正在把一条毡子盖在自己身上。 原来是一场梦,公孙康歉意的朝那个亲兵笑笑,示意没事。 梦中的那个人,好象是温候吕布吧。自己人品还行,应该不会跟他有一样的下场吧? 不过,吕布面对的是曹cao,而自己面对的,则是那个一心要取自己而代之的亲弟弟。如果自己真的落入了他的手中,也许……就真的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正在城墙上眺望的副将突然叫起来:“将军!叛军过来了!” 公孙康下意识的抓紧了身上的佩剑,加紧几步走到城墙边,那条盖在自己身上的毡子也轻轻的滑落在地,无人理会。 原先看到的那条短线,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一个黑压压的面,而几种不同颜色的旗帜则是在旷野上显得那样孤单,不过上面都绣着“公孙”两个大字。 看来自己这个弟弟显然准备的也并不充分,连旗帜都不能统一起来,看着倒象是哪家后院晾晒的花裤衩一般,公孙康一直紧绷的心情倒是舒畅了不少。 父亲既然也说了把辽东留给自己,也自然有道理的。弟弟他不服,那么…… 就跟他拼了! “全军戒备!”公孙康稍微偏了一下头,跟副将说道。 命令一层层的被传递下去,一叠声的都是那句全军戒备,好象倒是一个人的回声一样。 大锅里的油都倒满了,士兵们喊着号子,光着膀子又把不知何处砍伐的木头堆到城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