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规格外的试炼岚
一根根蔓至腰际的长草迎着过耳的清爽风岚韵动着，涌动起一道道翠绿色的草浪，最终汇聚成一片辽阔的海洋，满眼望去，都是一般无二的景象，但里恩明白，他并非是穿越空间，来到了诺尔德草原之上，因为，苍穹之上闪耀着光辉的，并非是平常炽烈的红日，而是如同自己手中一般无二的苍焰。 更何况，耳畔变明明回荡着连绵的虫鸣，长草丛中却无一丝生命的气息；鼻腔内明明缭绕着牛羊的膻sao味，视线内却无一头牛羊的踪影。反倒是，不远处，阵阵哀切的狼嚎声，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逼近。 空间之内的七曜元素之力和外界并无多大的差别，可除了异常活跃的风元素之外，其余元素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根本无法调用。其所带来的后果，便是里恩只能在仅限于身周的范围内展开苍焰，而出了和风曜同属的风之精灵力，其余的力量全部无法使用。唯一的好处则是，托过分活跃的风曜之力的福，里恩不尽觉得身形轻便了不少，连感知距离也足足增长了三倍有余，能够早早得感知到敌意的来袭。 思索了一瞬，里恩便暗暗向后退出三步，将身体遮掩在了召唤出的诺尔德战士身后。同时，里恩也借由两人之间奇妙的联系，下达了一个颇为简短的命令——护卫自己，杀伤狼群。 准备的时间太过仓促，里恩需要用实战来检验诺尔德战士真实的实力——如何让手下的士卒物尽其用是合格统帅的基本功课；同时，少年也抱着心思想要一窥，眼前这个看似木讷的召唤物，究竟拥有多高的智能和多大的自我意识。 “遵命。”简短地抱了抱拳，得令之后的诺尔德战士就挥舞着十字枪冲向了狼群。 眼前蜂拥而至的黑狼，体型比之里恩曾经在草原上绞杀的同族还要大上半圈，闪烁着寒芒的爪牙之上，甚至时不时地流过一道象征着风属性魔力的流光，更重要的是，五六只黑狼往往会组成一个小小的战阵，进退之间，甚至不比人类的士兵逊色。 不过，就是在里恩眼中如此出色的一群魔兽，却被诺尔德战士生生以一人之力阻挡了下来。长枪横扫而过，往往就能笼罩三两只黑狼，若是迎难而上尚好，可一旦因为本能的畏惧稍有迟疑，下一刻便会迎接死亡的命运，顺带，也拖累了共同进退的同伴。不过数个呼吸的时间，诺尔德战士就独力击溃了三个小组的黑狼，让整个狼群减员了足足四分之一。 同时，里恩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枪术很美。融合自古老狩猎术的枪法本就拥有着一种原始古朴的独特美感；在经过了战场的千锤百炼之后，每一招每一式更是去芜存菁，变得更加简练有效，以及纯粹——不论是埃雷波尼亚帝国现今广为流传的军中枪术，还是盖乌斯手中使用的诺尔德流枪术，都无法与眼前诺尔德战士手中的艺术相提并论。， 当然，仅仅是依靠手中的一条长枪，在狼群中岿然不动的诺尔德战士也只能算是巨浪下顽固的礁石，最多也就能凭借着长兵器之利拦下十之七八的黑狼；但草原上出身的战士，本就拥有一身不在枪术之下好箭法。 所有的漏网之鱼，都毫无例外地死在了利矢之下；耀技一般的，每一只弓箭，都是从黑狼的后脑没入，箭矢从眉心透出，位置不差上一丝一毫，连力道也是一般无二。 幸不辱命，抚胸躬身表达了这般意思，将数十只只黑狼屠戮一空的诺尔德战士，在完成命令后，安静地退回了里恩身后，刀削斧凿般的坚毅面孔上没有一丝疲惫与骄傲，反倒是隐隐地透出几分莫名的兴奋。 比预计还要强上很多的战力，甚至可能比力量受限的自己还要强大，似乎，自己是做出个不错的选择？但同时，只是区区在战棋中最为卑微的士兵，就永远如此强大的战力，如果自己选择的是姬骑士的话……想那么干什么，既然已经做出抉择，那么，就只能只管向前了。 ……………………………………………… 杀戮，杀戮，无尽的杀戮，只要选择前进，就必须不停地杀戮。狼群，巨犀，蛮牛，野猪，甚至，里恩还亲手斩杀了数只据说在现在的诺尔德草原极为稀少的食铁兽，每一种，都比外界的同类更加强壮，更加具有攻击性。 体内生生不息的力量并没有枯竭的迹象，可绷紧的精神却似乎即将到达极限，从未挥舞屠刀斩杀过如此多的生物，比平时的训练更加枯燥的战斗，一开始时，里恩还有着闲心一边挥舞白夜，一边观察诺尔德战士的攻击方式，可到了后来，也就只是不停地拔剑，挥下，斩杀，归鞘，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枯燥乏味的攻击，这样的试炼，到底有什么意义……已经是迟暮了吧，恍惚间，连视线里用精灵力补完的青灰色刀刃，似乎，也被沾染上的无数鲜红浸上了一层血色。 “希律律”打断了战斗的马嘶声，和唇舌间奇异的干涩，在里恩心中稍稍增添了丁点实感。是艾德里克也进来了？不，跃入眼帘的是一匹浑身油光发亮的漆黑骏马，唯一和艾德里克相近的，也只有不经意裸露在外的两根尖锐的利齿。 是了，当时将士兵的棋子从棋盘上取下的时候，他原本就是最为逼近底线即将升格的一颗，现在，在经历了一路的杀戮之后，终于积攒满经验，获得任务物品骏马，转职成为骑士了……还真是如同传纪小说一般的设置。 那么，按照惯常的套路，接下来，就是最后boss出场的时候了吧。 念头刚刚才在脑海中闪电般掠过，不远处，被苍焰染得一片苍蓝的丘陵之后，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随即，一头通体雪白的雄狮，威风凛凛地甩动着一头茂密的鬃毛，迈着凛然生威的优雅步伐，朝着里恩不紧不慢地赶了过来。 “莱纳阁下！”不，即便从外表上看起来一般无二，甚至连气势也几位肖似，当眼前巨大的白狮每一分机体中所蕴含着的煞气，以及满满的敌意，都否认了里恩最初的判断。 “阁下，请允许我先行出战。”这是一路走来，诺尔德战士第一次主动向里恩提出请求。他眼眸之中跃动着的情绪，已然超出了兴奋的极致，一定要做个比喻的话，就仿佛当时盖乌斯以及一众诺尔德人在面对精灵巨石之时，虔诚之中，蕴着狂热。 “一起上吧。”如果对方相同的外表之下，也有着和白狮莱纳一样深不可测的实力，那么，两人之中，无论哪一个对上，都殊无胜算，只有一起并肩应敌。 可诺尔德战士，却将里恩的话语，曲解成了应允，还不待少年做好战斗准备，他就跃上骏马，对着白狮的方向，发出一声挑衅似得战吼，直冲了出去。 巨爪和长枪正面发生了强硬地碰撞，脚下的骏马马蹄一软，差一丝便将诺尔德战士跌下马去，而直面冲击的他本人，更是猛地喷洒出了几点血沫——这是一路来，诺尔德战士第一次受创，原来，身为召唤物的他，身体之中涌动的，同样是guntang的血液。大声狂笑一声，诺尔德战士调转马头，后撤几步，朝着好整以暇的白狮，再一次发起了正面冲锋。 如果击倒眼前的雄狮就是通过试炼的必要条件的话，那么就绝对不能在放任他用如此莽撞的方式战斗下去。这么做，不会有一线的胜机。虽然不擅长，也只好这么做了，里恩咬了咬牙关，原本半人长短的太刀，倏忽之间减少到了一般的长度。 “吼！”一声痛呼过后，白狮坚韧的表皮上，被割开了一条半亚矩大小的口子，虽不过两指深浅，，但还是飞溅出了大量的血液——里恩用成功地突袭取得了不菲的战果。 但在隐去身形的那一瞬，里恩却从诺尔德战士的面容上，看到了一丝，不满？而接下来的他的举动，很快便证实了里恩心中的猜测。当第二次的偷袭让白狮不得不单腿跪倒，出现一瞬的死线之时，是诺尔德战士的十字枪，拦下了里恩的刀锋。 “阁下，请把它交给我。”用词依旧恭谨，可语气里，却透着nongnong的执拗与坚持。 一旦选择退让，里恩，便沦为了这场战斗的旁观者。 恢复力的惊人的白狮很快便勉强回复了行动能力，可诺尔德战士胯下的骏马，却在第五次对撞之后，不堪重负地倒地，被白狮趁势拍成了一团血rou模糊的烂泥。 战斗，依旧在持续，从挥洒汗水到挥洒鲜血，乃至挥洒生命，诺尔德战士唱着古老的战歌，固执地在白狮身上增添着一道又一道深浅不一的伤口，明明少了一个人参战，胜算，反倒是似乎上升了不少。当诺尔德战士顶着风刃，一枪打折雄狮最后一只腿时，哀鸣的白狮似乎已经沦为了一头无力反抗的困兽。 接下来，就是最后的一击了。诺尔德战士挺着摇摇欲坠，几乎被鲜血浸透的身体，高高举起手中的十字枪，对准了白狮的心脏。狩猎，就要画上句号。 苍焰之日早已在地平线落下，却没有皎洁的明月升起，现在，场中的唯一光源，只剩下了里恩手中的一团苍焰。明明就要胜利了，可渐渐靠近白狮的少年心中，却油然升起了一股nongnong的违和感，就好像，接下来，会有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即将发生。 “您让我失望了。”诺尔德战士的口中，终于久违地吐出了里恩熟悉的话语，十字枪也伴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同时，一直萎顿不堪的白狮，口中同样凝聚起了青绿色的光辉，这头狡猾的魔兽，竟然打的是静待时机，用自爆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打算。 里恩立即抽身急退，同时，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搭上了诺尔德战士的肩膀，意图将他一起带离爆炸的范围。 却没料到，诺尔德战士黯淡的眼眸中，在此刻骤然闪起了璀璨的神光，“这才是我所期望的。”他飞起一脚踢在里恩的腰际，将少年踹得横飞出去，同时，自己确实合身扑向了爆炸的中心。 剧烈的爆炸后，纷飞的尘土落下，巨大的坑洞里，白狮的躯体一丝不存，而诺尔德战士，也只剩下了半截上身，强自撑着，说完了他最后的遗言，“梦也好，幻影也罢，风啊，身为您的选民，您的孩子，我终于回到了您的身边……谢谢您，阁下，谢谢您那一刻的选择，让我完成我的夙愿。”到最后，他也没有留下他的名字。 但短暂的相处之后，那强烈的感情与赴死之心，潜移默化间，已然让他在里恩心中，从一枚单纯的棋子，变成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夙愿么……”望着阖然长逝的诺尔德战士，里恩，在即将完全被漆黑吞噬的世界中心，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棋子士兵，同样也对应着禁卫军。 嘛，应该写得比较露骨了吧，某种意义上也是和本卷第一幕有所对应的。这场试炼，考量的，也并非单单是里恩的实力，更多，是他的器量吧。 下一更恐怕要在下周一了，双休我一向比较忙的，能抽空的话可能会更一章，不过不要抱太大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