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肆虐的劫炎
畅想于即将降临的战斗中久违的愉悦，劫炎的面色上不由地现出了几分迷醉，可眉宇之中的一丝轻佻，以及充满磁性的嗓音中，盖着的一层惯常的慵懒也并未完全被兴奋掩去。正是这番难免会被误会成狂妄不敬的作态，在卡西乌斯到来之前，先惹恼了被此地动静吸引而来的几名游击士。 其中老成持重者，或是踌躇于对方展现出的强悍实力，或是自诩谋定而后动，具是压抑下怒气安静地隐身暗处等待卡西乌斯的到来。可其中，也难免不乏容易气血上涌的年轻游击士，眼见得劫炎呼喝数声无人响应，脸上不耐之色渐显，手上的动作也愈发肆意，甚至斜着眼嘟囔了句：“所谓剑圣，也不过如此，无聊得很。” 终于，有一人再也忍受不了自己心中的偶像被对方随意轻蔑，从藏身的岩石之后现出了身形，大喝道：“你有什么资格如此评价布莱特先生。”说罢，又拔出短刀，顶着劫炎身周燃烧着的烈焰，义愤填膺地发起了冲锋。 虽然年纪不过二十，可能够被选中参加这次危险系数颇高的任务，这名红发的年轻游击士也算是身手颇为不俗。但只是被劫炎眼角的余光略略瞥上了一眼，他便仿佛被洪荒巨兽瞪视一般，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恐惧，身不由己地驻足不前。而接下来对方嘴角上裂开的玩味浅笑，更是如同即将临身的血盆大口，不仅是勇气，连同汹涌的怒意也被一同吞噬，在绝望之下生出了挣扎的退意。 可事实上，劫炎对于这名大吼大叫地冲上来的年轻游击士，根本就懒得看上哪怕是一瞬，他只不过随意地挥了挥手，如同应对其余在火焰中熊熊燃烧的草木一般。挟裹着无俦热意的拳风便扫在了游击士肩头，凭借导力魔法支撑起的防护罩率先如同脆弱的鸡蛋壳似得破碎，坚韧的贴身软甲也没起到丝毫的防护作用，撕裂开的伤口外，淋漓的鲜血还来不及落地便被烈焰蒸腾得干干净净，他的身躯更是像断线的风筝般飘飞了出去。 眼见同伴被一击重创，其余藏身四周的游击士再也按捺不住，抢上前去想要救下那名年轻的游击士，可，一人，二人，三人……整整一个小队的游击士冲上前去的后果，不是被冲散，便是被巨力连带着一起踉跄着向后摔去。直到，一只沉稳的手，安安静静地按在年轻游击士的后心之上，才止住了他的去势——卡西乌斯·布莱特，终于赶到了战场。 “卡西乌斯前辈，我……”小队中领头的中年游击士一脸惭愧地从地面上爬起，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松懈了少许，其余游击士也俱都是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心神大定，围拢在了卡西乌斯身周——并未是心志不堪，而是双方实力差距实在犹若天堑，难以跨越，不免心中惴惴。 “带着克鲁兹和大家迅速离开国家公园，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轻描淡写的除去附着在伤口上的残余气劲，暂时止歇住鲜血的流淌，卡西乌斯拍了拍中年游击士的肩膀。不单单是资历与功绩积累而出的威望，无论何时，卡西乌斯宽厚温和的嗓音总是让人不由地感到信服和安心。在习惯了自由的游击士中，他的话语也能够如同军令一般得到有效执行。 “是。”卡西乌斯游刃有余的从容风姿，也让领头的游击士咽下了最后一句劝慰，简短地回了一句后，便顺从地带着队离开，将战场留给了遥遥对峙的两人。 “卡西乌斯·布莱特，利贝尔的剑圣。希望你接下来的表现，能够带给我足够的愉悦，毕竟，我可是为了这份报酬才答应来到此处。”停下无止歇的枯燥工作，负手而立的劫炎兴奋地轻颤着，最后一丝懒散从他修长的身姿上褪去，只余下了乖戾的汹涌战意。 反倒是卡西乌斯，显得有些意兴阑珊，“蛇啊，不如就此退去如何，若真是执着于你我之间的胜负，不如先熄下火焰，换个更为清净，无人打扰的地方，再尽情地战上一场？”想必与眼前实力莫测的敌手，卡西乌斯还是更为担心恰才响彻在脑海中的愤怒咆哮。帝国精灵的传说由来已久，身为利贝尔人的他也有所耳闻。无论这是否是结社的本来目的，进一步撩拨东道主的怒气，都不能算是明智之举。 “抱歉，唯独这一点我可不能答应，虽然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让人有点不爽，但是……还是很期待呢。”不再留给对方多费唇舌的余地，话音未落，向前踏出一步的马克邦便朝着卡西乌斯急冲了过来。手中的火球引领着遍地流淌的流焰，在马克邦身后汇聚成成一条数十亚矩的巨大火龙，为这简简单单的一记直取中门的挥拳，添上了无双的威势。 弃棍，撤步，左手探出在回旋的棍尾轻轻一点，黯淡无光的灰黑色长棍连消带打，用巧劲泄去了来势汹汹的一击，浑圆的圈子将火球连带之后的巨龙一并吞噬殆尽。重新握住长棍的右手就势一爽，带着一丝丝雷劲的棍尖划过刁钻的轨迹，阴险地刺向了马克邦暴露在视线中的手腕。 消散的火焰瞬间再一次在身周凝聚，一连九条小臂粗细火蛇争先恐后地涌向来袭的长棍，牢牢地钳制住棍首。继而，蜂拥而至的后续气劲更是蛮不讲理地推开一线缝隙，让马克邦与卡西乌斯的拳头正正地对上了一招。 两人各自闷哼一声，推开数步。 马克邦甩了甩拳头，隐隐的麻痹感方才消散，同时，他脸上的狂热又盛上了几分。 卡西乌斯则长出了口气，面色一沉，挥了挥衣袖，熄去了其上缭绕着的丁点火焰。 一番试探之后，两人各有损伤，在表面上似是堪堪打了个平手。 “我的火焰。”马克邦低头环顾了一番四周，不知不觉的，在两人的激突之中，原本肆意流淌的烈焰已然熄灭了小半，其余仍旧不屈燃烧着的，也沉静了不少，“也罢，就算让出部分地利也无妨，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也差不多，也该将事情办妥了吧。” ………………………………………………………………………… “你用破风鸟将我引到这里，是想要干什么。”树梢上，菲冷着一张小脸，神色戒备地盯着兀自在前方忙活着的莱瓦丁，他的左侧瘫软着一头生死不知的魔兽，右侧则放在昏沉不醒的夏莉，“还有，那是斗神的女儿吧，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不过是想避免你们两个遇到无法抵御的危险。”莱瓦丁很是诚挚地给出了回答，不过，已经是第三次听到这个答案的菲，依旧是一脸冷漠的不依不饶，显然，对于这个答案很是不屑。 “真是的，一个一个，都是这样，说真话反倒是不相信。不过，菲，能够学会怀疑我，还真是长大了呢。”漫不经心地用熟稔的语气调笑着，看似一直坐着无用功的莱瓦丁，陡然眼眸一亮，在一处看似寻常的黑石前停下了脚步，“呼，任务完成。”将和夏莉对决时所用的短匕猛地刺入黑石之中，坚硬的金属化作银灰色的诡异液体，贪婪地渗入了裂缝之中。 卡拉卡拉的响声不绝于耳，眼见黑石便要在下一刻碎裂，隐隐觉得不妙的菲，正欲转身离开，却被早有准备的莱瓦丁拦了个正着，一掌切在后颈击昏。揽住两个昏睡的少女，莱瓦丁在光罩之中，仰望冲霄而起的夺目红光，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终于，又近了一步。 与此同时，一追一逃的莎拉与假面人漫长的拉锯战，也到达了终点。同样的黑石，同样的匕首，同样被红光吞没的两人，当莎拉缓过神来时，从未还手过一次的假面人，如同虚幻的泡沫般消散在虚空之中，只余下，紫电割裂的半幅面具，依旧飘散在半空中，昭示着他曾经确实存在过。 “前辈，为什么……” …………………………………… 一道，两道，静静地等待了片刻，直到前两道红色光柱依次消散，马克邦仍旧没能等到理应同时升起的第三道光柱，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压制着烈焰的力量莫名地消弱着，张扬地再一次肆意地占据了上风。 “哈哈哈哈，终于等到了，上一次肆无忌惮的出手，究竟是什么时候呢。”仰天狂笑着的马克邦眼眸里闪烁起了金黄色的光辉，一道道邪魅的鲜红条纹迫不及待地攀上了他的面容。 不明就里的卡西乌斯心头一沉，不仅仅因为眼前诡异的变化，更重要的是，就在红色光柱升起的那一瞬，他敏锐的感知到，一种束缚被打破了，脚下的土地里，好不容易稍稍平静了些的愤怒，又再一次炽烈地燃烧了起来。 趁着卡西乌斯分神的短暂时间，马克邦完成了完全的转变。扭曲，混沌，相比较骇人的外表和压迫感，在卡西乌斯的感知之中，马克邦舍弃外表的掩饰，暴露出的内在才是更为可怖的存在——无法用自己通晓的理所解释的外道。 连地面燃烧着的火焰，都在本能地畏惧着它们的掌控者，但无论如何闪避，它们都无法逃脱被转变的命运。马克邦的背后，仿佛张开了一个隔绝于天地之外的世界，除了火焰之外别无他物，不论是本就可以燃烧的枝叶，还是常态下无法点燃的金属，甚至是游离在天地之间的气体，一切的一切，俱都被燃烧殆尽，成为他力量的养料。“拼尽全力去接受吧，我所拥有的全部。” 逼近的脚步，一步一步，宛若踏在卡西乌斯的心头，扣动着他的心弦……多少年了，在突破到理之境界之后，就再也没有感知到，如此真切的，名为死亡的预感。但，这仍不足以动摇一分心中所恪守着的信念。 摒弃繁杂的招式，乃至于将所谓的武道之心都放置一边，将全身心都沉浸到对于七曜之理的感知之中。汹涌的火焰化作单纯的力量，庞大的力量又被抽丝剥茧，化作一条条细密的丝线……数十年的苦修，也不过于窥探到了真实背后微不足道的一角，但是，足够了。 歪歪扭扭，看似稚童习武一般顽劣的一招，并未指向劫炎身上的任何一处“要害”，而是毫无花哨地选择了硬碰硬。卡西乌斯的身上同样涌起了一股超脱于势之上的力量——坚毅，甚至可以说是倔強，如同一块在火海之中搏击的磐石，乘风破浪，绝不妥协。 火焰，依旧占据了上风，即便两股力量在质上相差仿佛，但马克邦此刻驾驭的量远远超过了人类的极限，，并非卡西乌斯一人能够完全卸去。横举在上的长棍一分一分地被压下，缓慢而坚定，卡西乌斯的身躯，也一寸一寸地屈下，眼见得，他便要双膝垂地。 “拥有坚定守护意志的人类，将你我的力量合二为一吧。”虚弱了数分的低沉嗓音，在卡西乌斯的心底响起，磅礴的力量，不由分说地从他脚下涌入，汇进了体内即将枯竭的气劲。 小小的磐石，剧烈的膨胀起来，化作壁垒，山峦，乃至于擎天之柱，无数的生命一同发出怒吼，和滔天的火海有了分庭抗礼之势，甚至，那份宏大的力量，还隐隐地压过了马克邦一头。 面对突兀转变的局势，马克邦只是冷冷地发出了一声冷笑，“啧，抛弃了人类，却又再次将人类视作自己最后的希望，真是可悲啊，你这坨无知的烂泥。”他的视线不在集中于卡西乌斯，而是透过他的眼眸，直视向了男人的背后，曾经被万物敬仰，称之为“神”的存在。 “魔剑昂巴尔，和我一同将这个可悲的老家伙，烧成灰烬，扫进历史的畚箕里吧。”凭借单手依旧维持着僵持之势，马克邦从碎裂的虚空之中，抽出一把扭曲纠结的长剑，高高扬起，汇聚起火焰发出了最后的通牒。 …………………………………………………… 来来回回地徘徊着，消磨了大半个小时，依旧没有迈出树冠下小小的阴影，即便是那声响彻天地的怒吼，也只是让里恩停顿了微不足道的几秒钟。 “克雷雅大尉，，刚才的话语，是来自铁血宰相的通告，还是秉承自您自身的意志？”离去之前，少年如此问道。 “宰相阁下的话，只有最初的一句而已。”她做出的是如此的回答，其后的深意不言而喻。 “由我来做出抉择……那么，也只有这样了。”当裹着烈焰的巨剑即将切裂大地之时，里恩也做出了最终的决断。 （常态老卡和常态劫炎，半斤八两吧，甚至劫炎稍弱一点也有可能，不过魔人化劫炎就占据些微的上风了，老卡则得到了地之精灵力量一定程度的加持，不过，毕竟被莱瓦丁和查子蒙分别破坏了一个节点，其能够传输来的力量已经不多了，而且共融性也不好，所以，再加上魔剑昂巴尔的共鸣和二姐背后的支持，怕是还要劫炎占据上风。 至于克雷雅大尉究竟说了什么，咳咳，这是坑，暂时不会详细说的。 接下来是本幕的最后一章了，余烬中的觉悟，明天应该会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