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他不会回来了吧
厉淳仍旧没搭理她,却默认了她的同行,也没有刻意加快速度,企图甩开她什么。【】 宋汐稍感欣慰,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开始,遂安安静静地跟在他后面。 暗地里,却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他。 先前因重逢的喜悦,忽视了一些细节,如今,冷静下来,也察觉此人与淳儿的不同。 其冷漠深沉,不是淳儿能比,而淳儿的单纯可爱,在他身上也看不见半点。 若论起长相,与淳儿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撇去长相,完全就是两个人。 淳儿很黏她,但凡和她处在同一个空间,便犹如一块牛皮糖,撕都撕不下来。 这人却拿自己当空气,虽说她易容了,但淳儿在客栈里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真容,却一眼认出了自己。 如若你真的在乎一个人,你看他便不是用眼,而是用心。 亦如,人群之中,你会一眼看见你的心上人,不是他耀眼,而是他在你心里太特别。 宋汐很纠结,一会儿觉得这是淳儿,一会儿又觉得不是,搞得自己都要精分了! 说他是,不仅是因为这张脸,还有一种可能是他恢复了记忆,而她不了解他的本性,这就容易误导她的判断。说他不是,这性子真的跟淳儿一点都不像。 这世上,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宸宸说没有,宋汐觉得,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其实,她更倾向这就是淳儿,但不是厉太子。 不管是不是,有一点她很确定,那就是,跟紧这个人,弄清楚事实的真相。 她已经失去过一次,为此,让他吃尽了苦头,受够了罪,她愧对于他,很想找到他,弥补自己所犯下的错…… 就这样一直到天黑,两人也没说上几句话,期间,宋汐挑起过话头,无奈人家高冷得很,吭都不吭一声! 这个人周身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漂亮若仙,却不好亲近。 大晚上的,视野受限,加之赶了一下午的路,人不累,马也跑不动了,宋汐便提议找个地方过夜。 这个人一看就是我行我素惯了,宋汐做好了多费口舌的准备,哪想,他竟想也不想便点了头,好似她说出的是个绝佳的提议。 宋汐惊讶之余,还有一种欣喜,一路看惯了他的冷脸,冷不丁被还以一点颜色,好像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回馈一般。 又忍不住小小唾弃了一下自己,宋汐啊宋汐,什么时候,你的追求变得这样低了!不过,对象换成了厉淳,她便甘之如饴。 两人牵马进了林子,捡柴生火,这等粗累活,宋汐自然不想让他干,便主动包揽了。 再说了,她是讨好,是赎罪,总得拿出一点诚意。 这些事,她也干惯了。 宋汐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厉淳便将马拴地上有草的树桩上,马儿低头吃草,他便安静坐在树下的灰色岩石上,睁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平静地看着宋汐忙活,眼中有探究,也有审视。 宋汐大大方方地让他看,本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捡柴的时候,她走到远处割了两捆茅草,铺在地上,如此一来,火烧热了附近的土地,人坐在茅草上,也暖暖的,夜里休息,便不会觉得太冷。 宋汐满意地拍了拍地上的茅草,抬头见厉淳远远地坐在一块冷灰色的石头上,便对厉淳笑道:“夜里冷,过来坐吧!” 她的笑容实在太过灿烂,在火光的映衬下,简直晃人眼球,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就这么温柔专注地看着他,好像天地之间,自己就是她的唯一。 这样的眼神,他并不陌生,便是在从前,宋汐最喜欢拿这样的眼神看淳儿。 厉淳的心神有一瞬间的恍惚,也仅仅是一瞬,眼睛一睁一闭,已经恢复了清明。 他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抬步向她走来。 彼时,天色已然全黑,他的身影,在远处只是模糊的一团,站起来,便是一道颀长的黑影。 黑暗中的脚步,轻盈稳健,踏在地上,落在心间。 火光让他的身影渐渐清晰,如松柏般的挺立,如玉树般的清隽,雪白的衣袍被镀上了一层淡金,像是披上了一件淡金色的羽衣。那张如玉的颜,也被晕染成一种温暖的额颜色,随着烛火的跳跃,忽明忽暗,形成一种迷幻的色彩。 那双桃花瓣的眼眸,被摄入两团幽火,明灭不定,宛若鬼魅勾魂。 但他整个儿又是安静的,低眉垂目,火光弱化了他的锋芒,赋予了他一种柔弱的迷人魅力,那双鬼魅般的眼眸又昭示着危险的诱惑。 你看着他,便犹如陷入了冰火两重天里,一面想见他捧在手心里爱护,一面想将他疯狂地撕碎、蹂躏。 宋汐迷惑了,陷入了他无意间制造的诱惑之中。 一时间神思恍惚,只觉得这是淳儿,又不是淳儿。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放肆,他淡淡地投来一瞥。 目中流泻出的锐利警告,将那种诱惑的气场撕裂成一道巨大的豁口。 她得以从这种诱惑中挣脱,猛然回神,便垂下了目光,轻轻呼出一口气,告诫自己,要有耐心,不要着急。 厉淳最终走到她身边坐下了,她看他行礼单薄,除了一把佩剑,连个包袱都没有,不禁诧异,这是出远门的姿态么? 不是没经验,就是不“讲究”,但看他在客栈里吃面,又分明是挑剔的,想是被人伺候惯了,不知道怎样打点吧! 宋汐心中一软,温声道:“饿了吗?” 说话间,她的视线无意间落在地上,他坐在茅草覆盖的边缘,几乎是离自己最远的距离。这让她心里,有一种淡淡的遗憾,从前的淳儿,是多么喜欢和她亲近,如今,倒是有种避之不及的距离感。 失去了,方晓得珍惜,知道那种亲昵来的多么不容易,背后又承载了多深的情谊。不过,她会让他重新回到她身边,和从前一样相亲相爱。 在青州时,经由宁璟和宸宸劝解,她做好了放手的准备,真见了这人,才发现自己割舍不下。 他在她心里,比她所认为的,重要得多。 想与做,有时候,是两回事。 所以,我的淳儿,别将心门关得太紧,我是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 又是那张热切又温柔的目光,这让厉淳不自在,却没有生气,他无法回应她的目光,也不想与她起冲突,唯有将视线转到眼前的篝火上。 这冷淡的模样,真是刺伤了她,宋汐也不气馁,直接从包袱里拿出十个馒头,两个分一窜,架在火上烤。 这期间,她还试着和厉淳搭话,非要撬开他的嘴,她就不信了,他真是一块冷硬的顽石,任凭你使劲浑身解数,也没有半点反应。 “好歹我也救了你一命,你总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儿吧!”她殷切地看着他,目光中是十二分的诚恳,语气谦逊温和。 他眼睫一颤,终是抬眼看了她,嗓音如冰棱一样剔透清冷,“我姓萧!” 厉这个姓氏太醒目了,他便报了母亲的姓。再者,他不认为,厉太子的身份在此时能于他有任何好处。 自己的名头,在昭然国能治小儿夜啼,焉知她不会排斥? “只给个姓?”心里却莫名松了口气,她真怕他说姓厉。 如果可以,她真不愿意两者是同一个人,传闻中的厉太子,不是个善茬。 她的淳儿,岂能是那残酷暴戾之人? 眼前人,虽然冷漠了点儿,给人的感觉却不坏。拒人于千里之外,很可能是与她不熟的关系。 厉淳却不再说了,只看着噼啪作响的篝火,似若有所思。 这个人的冷淡浑然天成,倒也让人不觉得他傲慢,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姓宋,单名一个汐字!”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企图从他眼里看出一些什么。 很可惜,他的眼眸一片平静,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过一下,似乎对这个名字,全然陌生,并且没有一点感觉。 宋汐垂眸掩去心中的失落,一边翻烤着馒头,见差不多了,便拿起一串递给他,脸上仍旧是温和的笑意,“趁热吃吧!” 她以为,他不会轻易接下,他竟很爽快地接过了,也不道谢,就这么淡淡地瞥她一眼,算是给了回应。 以厉淳的性子,这样心平气和地与人相处,已经很不容易了。 难得的是,他这种状态不是装的,而是,在这个人身边,本极易狂躁的自己,竟然会变得心平气和,亦如从前,淳儿只有呆在这个人身边,才会安心。 真是奇怪,明明当那个自己已经死了,那人的情绪却时不时地左右自己,在这人面前,尤其明显,有时候,都不像自己了。 见他接受自己的好意,宋汐很高兴,短短几个时辰,她就习惯了他这冷淡的怪脾气。换了别人,她未必肯这样将就,还是得看人。 人的一生中,总有几个特别,专门打破自己的原则,淳儿便属于此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如今,她对淳儿,比对风宸还要有耐心。 淳儿失踪以前,她因上世对风宸的亏欠而产生极深的愧疚,那时,她和淳儿,相识不过半年,仅仅是一份喜爱之情,与风宸半辈子的感情相比,就显得单薄。对风宸的愧疚便凌驾于淳儿之上,让她在危急关头,总是先风宸,后淳儿,这是偏心。 淳儿失踪之后,知道他遭受的苦,尤其看见被蹂躏过后的他如破布娃娃般横在破巷子里,宋汐对他的愧疚达到了临界点,恨不能将那些侮辱他的畜生大卸八块。 在这种情况下,她心里的天平便偏向了淳儿。 她愧对风宸,也愧对淳儿,前者是随着时间一点点积累,幡然醒悟,不震撼,却深刻。后者便如一个噩耗,猝然砸在她的心头,痛彻心扉,难以忘怀。 一时间,倒是分不清她对谁的歉疚多些。 若只是这样,风宸也不至于败北,他输就输在,宋汐不够爱他,由愧强生出的爱,到底缺乏自主性,便不够深刻纯粹。 淳儿是由爱生愧,虽然宋汐对他只是喜爱,纵观她重生后所遇之人,就属他最得她的喜欢,淳儿占尽人和,抢尽先机。 因为喜爱,才越加愧疚,因为愧疚,又越发喜爱,如此循坏反复,她对他,有一天,或许能衍生真正的爱。 此前他不知所踪,这份偏心便被压在心底,如今见浮出了水面,且让人无法忽视。 她想亲近他,保护他,寸步不离,为此,甚至能委曲求全,这是她欠他的。 两人默默地吃着馒头,宋汐一边吃,一边看他,目光是止不住的狂热眷恋,因为这么个赏心悦目的人,本来索然无味的馒头,也吃得津津有味。 而厉淳呢,从未有人拿过这种直白*的目光看过他,虽然对他抱有这种心思的人不少,却没人有这个胆量,这人倒好,一点都不避讳。 这眼神,简直就要将他扒光了一般,他很不习惯,好不容易忍住了拿剑削她冲动,微微地转过脸,委婉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她倒好,一点自觉都没有,依然大刺刺地看他。 厉淳恼了,皱起了秀丽的眉头,这是将他当做下酒菜了么! 奇怪的是,这种不适应很快就适应了,从前,宋汐也没少用这样的目光看过淳儿,这具身体,早已经习惯了她的目光。吃过后,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厉淳便侧着身,背着她睡了,一副不想与她交谈的样子。 宋汐默默地看了他的背影良久,轻轻地唤了他一声,“萧兄?” 连唤了两次,厉淳一动不动,宋汐便有些按捺不住,悄悄挪移到他身边,支起半个身子看他。 他的脸,一半映照在烛光下,一半模糊在阴影里,闭着眼睛的样子全无白日的冷漠,反倒有些像从前的样子。 绝色倾城,岁月静好。 他睡着的模样,是很安宁的。 宋汐的心,一下子变得很柔软,仿佛回到了从前。 她抬起手,轻轻撩起他耳际的发丝,借着烛光,去看他的耳后。 贴近耳根的地方,藏了一颗小小的红痣,在烛光下,艳丽如血。 宋汐激动地手颤抖了,这下,她可以百分百确定,这是淳儿。 一个人的容貌可变,身上的特征总不会变,淳儿耳后,就有一颗小红痣,这是他身上的敏感点。她总是喜欢亲他这里,他怕痒,会瑟缩,却又拼命忍住不躲,他喜欢她的亲昵,舍不得离开。 她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在那颗痣上落下一吻,蜻蜓点水,宛若春风拂过般轻盈柔和。 “淳儿,晚安!” 说完这句,宋汐退回去睡下了,不一会儿,便传出她均匀的呼吸声。 背对着她的厉淳,却幽幽睁开了眼睛。 他是来杀她的,却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动手。 一来,她的武功比他高,贸然出手,容易失败,还会失去先机,再想杀她,就非常困难了。唯有取得她的信任,再伺机动手。 他这样告诉自己,心里却藏着一种隐秘的心思,那就是,他下不了手。 本以为,再次见面,心中的仇恨会让自己忍不住杀了她,他一致担心,自己在冲动之下会坏了事。 真正见到她,意料之中的仇恨膨胀并没有出现。 明明,在苏醒时,是那样的气愤,导致他可以毫不犹豫的下达格杀令。 在厉淳的世界里,只有他负人,无人可负他,但凡有一点对不起他,他必得千百倍地讨回来。对于宋汐,也是如此,这复合他一贯的作风。 临了,事情却向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看到她为自己出头,主动收拾烂摊子,本来十分气,化作了五分,见她死皮赖脸的跟上来,原本的杀意也变得寥寥无几。 只要这个人对自己好一点点,他就对这个人恨不起来。 这不属于他的情感,属于淳儿。 那个他,深爱着她,即便吃尽了苦头,也无法对她产生怨恨,他所想所盼的,不过是她能回头,她的关爱,乃至于倾心。他是那样容易满足,只要她回馈一点点,立马就丢盔弃甲了。 但厉淳不是,他厌恶这种身不由己,却无可奈何。 他继承了淳儿的记忆,乃至于继承了他的情感,这是他所料未及的。 一个人,如何能与自己的心作对呢! 他不甘心,极力摆脱这种情绪,他一定要杀了她,他的人生,不允许有这样一个弱点存在。 何况,这个弱点,曾深深地伤害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帮他解决麻烦的关系,宋汐死皮赖脸地跟着他,厉淳也没有撵她,只是依旧淡漠冰冷。这让宋汐有点难过,她想,淳儿的本性是这个样子的吗?冷漠却也孤独。 接下来的旅程并不顺利,他们遭到一群江湖人的追杀。 这些人见面就向他们要什么“莲花宝典”,宋汐哪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再看厉淳,也是一脸迷惑。 无奈这伙人咬定东西就在他们手里,不肯善罢甘休,宋汐解释不清,唯有动手。 三番几次,宋汐也觉得烦了,擒住一人审问,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三个月前,有一本名为“莲花宝典”的武功秘籍横出江湖,据说此书涵盖了江湖所有正邪大势力的武功秘籍,是一百多年前一位登入先天之境的大宗师所著,里头不但有各路武功的招式,还有破除的方法。 这本书若是落入有心人手里,要对付哪个门派,哪个门派不得分分钟玩完。同样,若是得到此秘籍,参透里面各大门派的武功,统一江湖,也指日可待。 此消息一出,无论正邪势力,都坐不住了,纷纷派出人手寻找,未果。 一月前,也不知哪里传出的消息,说离火门无意间得到了莲花宝典。 结果,消息传出的第二天,离火门就发生了灭门惨案,据说是岭南七怪干的。 此事被路过的正派弟子钟一寒撞破,当时,他寡不敌众,便藏匿起来,过后,便叫来人手,开始四处追击岭南七怪,并且不断在江湖上散播消息。 各大门派在离火门没有发现莲花宝典,猜测是被岭南七怪抢走了。 于是,矛头指向了岭南七怪,想来,这一个月,他们东躲**,也不是太好过。 怪不得,宋汐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显得很狼狈,吃相之凶狠,活像饿死鬼。 如今,这把火又烧到宋汐和厉淳身上了。 原因是,不久前,岭南七怪放出话来,说莲花宝典被两个武功高强的年轻人抢走了,为了使人信服,他还拎出了那客栈里的掌柜小二,证明双方确实起了冲突。便于江湖人追踪,岭南七怪还绘出两人画像,大开方便之门。 这突然冒出的两个人说抢就能抢,也不太现实,这岭南七怪若那么好抢,之前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躲了一个月? 于是,岭南七怪给他们编造了一个身份,魔教妖人。 据说那魔教教主也长了一张胜似女子的妖艳脸庞,这一点,倒是和淳儿相似,于是,这些江湖中人便信了八分。哪怕只有一分希望,他们也会飞蛾扑火,莲花宝典的诱惑实在太大。 宋汐恨恨地啐了一口,娘的,真替人背了黑锅。 这岭南七怪,不用说,定是那日在荒野客栈遇到的七人,因为吃了宋汐的亏,怀恨在心,便借刀杀人,外加祸水东引,将自己摘出去,好个狡猾的岭南七怪。下次别让她待着了,不然非让他们好看。 这群苍蝇实在太烦人,宋汐和厉淳不得不低调行事。 厉淳这张脸,实在太醒目,那岭南七怪也是看中了这一点,使劲宣扬那魔教妖人如何美艳,若看到一个貌美得不像话的男子,定然就是那魔教妖人。宋汐则被说成其貌不扬,反正,这一美一丑的组合,相当惹眼。 这些江湖人打退一波又来一波,没完没了似地。她舍不得让厉淳出手,绝大多数都是自己扛了。 一开始两人没怎么遮掩,几乎见人要干一架,饶是她武功高强,老这样大动干戈地干群架,也有些吃不消。 她便也和厉淳一样遮掩容颜,没办法,她的真容比这张脸还要惹眼,真实身份也不能在这里曝光,否则后患无穷。 当初,她嫌每日化妆麻烦,便向宁璟要了一张人皮面具,面具的样子是她亲手画的,弱化一切特点,尽可能让人过目就忘,属于路人之中最末的一流。是以,寻常人见了几次,也未必能记住这张脸,打酱油最适合不过。 不过,如今自己牵扯到莲花宝典,江湖人争这本武功秘籍红了眼,即便她长的再不起眼,也会被有心人记住,何况,她还被人绘了像。好在这张路人脸孔底子好,越是没特点,稍稍加一笔,俨然就变成另外一个人。 麻烦的是厉淳,她是真搞不懂,明明长得这样招摇,还一点乔装都不做,虽然带着帷帽,但是,自从在客栈里招惹了岭南七怪,这帷帽已经成了他的标志了好么。 时间长了,她才发现,他不是故意张扬,而是不屑隐藏。 一个强者,不屑伪装,如若遭遇困难,便迎难而上,披荆斩棘。 不过,他那张漂亮的脸,横看竖看都是需要保护的对象,而且,他的武功还没有她高吧! 或许,他只是比较骄傲! 宋汐提议让他易容,被他拒绝之后,便不再说了。 但他戴帷帽的频率显然变高了,几乎不在人前展露真颜,虽然有人不时来找麻烦,但好歹比之前少了。偌大的江湖,也不止他一个人戴帷帽,只是鉴于最近戴帷帽的都比较容易被找茬,故而,戴的人少了。 厉淳持剑,想来也是会武功的,那日里见他反击岭南七怪,一掌出来,非同小可。只是宋汐习惯保护他,便不想让他出手料理这些江湖杂碎。 更因为心中有愧,从前保护不了他,如今,拼了命也要保护好,这是在愧疚驱使下所产生的极致补偿欲。颇有一种想要伤害他,除非从她的尸体上跨过去的决心。 不管厉淳接不接受,她定是要做好的,这是原则问题。 她想追回他,势必要有所付出。 而厉淳呢,竟是很坦然地接受了。 她要出头,便让她出,她要逞强,便让她逞,且看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一方面对她心软,一方面又觉得不甘,淳儿不恨他,他却是恨的,这两种情绪在他心间交替翻腾,内里也是复杂得很。 既然自己无法动手,便让这些人给她点教训,她太欠收拾了。 再者,也让他看看她的身手,摸摸她的武功路数。 让他惊讶的是,这个人的武功竟然精妙若此,一路撂了十几拨人,竟没一次败北。反将那些人打的落花流水,落荒而逃。 这人也有意思,得寸进尺之辈,杀了也就杀了,逃了的,她也不去追。这些人闻风而来的本事,来的绝对比你杀得快,跑的也比你杀的多。
她的战斗,总是围绕在他身旁展开,将他护得好好的,实在人多,她便会叫他躲起来,他不屑躲,却喜欢看她厮杀拼命的模样,便乐于作壁上观。 心里倒是一点不担心,这些乌合之众,根本无法对她造成威胁。 她处在了一流高手的巅峰,再进一步,便是绝世高手之列。届时,若非她心甘情愿,乃至于放松警惕,自己想杀她,根本就不可能。 他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动手,且不说,能不能客服心里这关,更没有那个实力。他这旁门左道,毕竟比不上正统武学的精髓。 久而久之,他便有一种此人锐不可当,攻无不破的错觉,他从没想到,她有一天也会受伤,因他而起。 之前所遇的那些人,绝大多乌合之众,少数一二流的高手,因为人数稀少,实力抵不过宋汐,也不足畏惧。 今日,俩人竟踢到了一块铁板。 兴许是宋汐从无败绩的“神话”,江湖上将两人传的极其邪乎,说她武功如何高强,如何难对付。如此,大家反而越发肯定这秘籍是被两人夺了,猜测两人是练了秘籍中的武功,才会这么厉害。 如此,前来找茬的人,武功便有了质的提高,人数上也上了一定规模。 宋汐望着面前十数武林高手,顿觉头大。 看打扮是名门正派,他们想夺取秘籍中饱私囊,还是真的想除魔卫道,宋汐没兴趣,她只是看这里头,居然有两个一流高手,其余的,再不济也是二三流高手。 若论单打独斗,未必有人是宋汐对手,只是,他们打算群攻,隐隐摆成某种剑阵。 若她只有一个人,打不过那就跑了,偏偏还有个淳儿,此时,被包围了也只有强行打开一个突破口,先让他离开。他若不离开,自己也只有硬扛的份。 不过,这伙人摆好阵势,却没有立即动手,为首的一个武功最高强的中年男子打量了两人一阵,昂首问道:“你们可是那两个抢夺了莲花宝典的魔教妖人?” 先礼后兵,是正派人士的行事风格。 这高高在上的审问语气,好似笃定今日能将两人生擒。 其余人则盯着厉淳看,听说这魔教妖人长了一张绝色容颜,如今正好见识一下。可惜对方带着帷帽,倒是一点看不出美色。 厉淳那张藏在帷帽后的脸看不清神色,依旧一声不吭,宋汐不咸不淡道:“我们与魔教没关系,更没有抢过那莲花宝典。” 那中年男子还未说话,就有一个青年大声反驳,“撒谎,分明就是你们抢了莲花宝典,并利用此打伤了许多江湖同类,识相的乖乖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如此对话,已经进行很多次,宋汐知道,即便是这些名门正派,也说不通,遂不再多说。 那中年男人见她不说话,越发笃定她心虚,却是招呼同门一齐攻了上来。 那中年男人看出宋汐武功最高,自己持剑将她缠住,另有两个高手却向厉淳攻去,至于其余人,则持剑将四周围得严严实实,好配合几人来个瓮中捉鳖。 明明自己的对手是这伙人中武艺最高的人,宋汐却为厉淳捉急,她并不知他的实力,想来也不会比她高,攻击他的人,一个一流高手,一个二流高手,两人师出同门,配合默契,她唯恐厉淳吃亏。与中年男人对打的时候,不免有些分心。 那中年男人见她三心二意,以为自己被轻看了,当即冷哼一声,嘲讽道:“你自顾不暇,还有工夫去顾他人!”说话间,他加大了攻势。 宋汐不得不集中注意力应对,高手过招,剑光乱舞,那速度快的,简直看不出招式走向,只让人觉得眼花缭乱。 宋汐虽然年轻,但这具身体底子不错,此前那些找麻烦的江湖人,正好让她拿来练手,倒是将原主一身武功融会贯通了。如今,各种招式使出来,完全达到了原主的巅峰水准。她全力应敌,实力又要提上一两分,对面的中年男人,由开始的轻视,渐渐转为震惊,到最后简直有些难以招架。 但他的面子又不允许他输给一个年轻后生,便也拿出十二分精神来打。 毕竟是同一境界的高手,对方拼尽全力,宋汐纵然会赢,也要费一番功夫。 再看厉淳,宋汐自顾不暇,他便不得不出手。 这算是他与宋汐同行以来,第一次实际意义上的出手,以往轻飘飘的几招,也看不出深浅,甚至连剑没拔。 如今,宝剑出鞘,带起一阵炫目的冷光,那两人还未与之交手,就被他的佩剑震了一下,这是柄不可多得的好剑。 很快,三人战在一起。 本以为这人不过是个绣花枕头,没想到武功境界却不低,剑法诡异凌厉,且专挑人要害来打,这要一不小心被刺中了,不死也要去半条命,如此狠毒,分明就是邪派之人的打法。 两人都怕被伤,以守为主,颇有些放不开手脚。 厉淳以一敌二,却隐隐压了对方一头。 这期间,他的帷帽被打落,露出那张冰雕玉砌的绝美容颜,两人便晃了一下神。 厉淳寻得那二流高手一个破绽,一剑刺穿对方的腹部,那人惨叫一声,后退几步,倒在了一个同门的怀里。 剩下的一流高手心中一紧,眼中竟然显出一丝狠色。 这时,宋汐已经占了上风,抽空看了厉淳一眼,简直要魂飞魄散。 同厉淳对打的一流高手眼看不敌,害怕落得同门的下场,竟抢先下了死手。 从宋汐的角度,正好看见一柄短剑从他袖子里急射而出,目标正是厉淳的脖颈。 攻势如此凶猛,又出其不意,竟意外地达到了暗算的高超水准。任何人一看,都会觉得,厉淳必死无疑,宋汐也这么认为。 甚至有人叹息了一声,为了这么个绝世美人,即将香消玉殒,尽管他是个反派,但他的巅峰美貌,很难让人讨厌。 这下死手的青年,也是不得已才发出的暗器,要知道,这袖中剑,可是他最后一张保命符。同门的死,着实把他刺激了,让他深深意识到,对面的男子是个披着绝美皮囊的恶魔。 生死攸关,没有什么比存活更加重要。 宋汐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的淳儿,她的宝贝,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绝不能再出事。 即便是,搭上自己这一条命! 千钧一发之际,宋汐弃了防守。 对面的中年男人趁机刺了她一剑,正中左肩窝。 宋汐却连眉头也不眨一下,飞身去接那枚短剑。 那柄短剑在离厉淳脖颈还有三公分的时候,被宋汐牢牢地攥在了手里,转而在空中翻了个筋斗,半跪在厉淳面前。 她的手抓在剑刃上,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来,一部分顺着手腕倒流,染红了衣襟,一部分则滴落在地上,晕染出一朵朵血花。 宋汐半跪在地,双眼却死死盯住放暗器的青年,那目光简直要将他生吞活剥了,青年在这种目光下忍不住后退几步,心中一阵胆寒。 她这一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周围的人,都呆呆地看着她,就连那中年男人也愣了一下。 站在她身后的厉淳,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这种为他而不顾一切的精神,豁出命的决心,对他来说,是一种冲击。 为什么呢? 不是不在乎他么?在危机关头可以随意舍弃的人,为什么要不顾一切来保护他? 这一刻,他竟然觉得她流出的鲜血无比刺眼,这刺,蔓延到了心里,虽不至于痛苦,终归是无法忽视的。 他微微吐出一口气,拿出几颗霹雳弹,猛地掷向四周,趁烟雾弥漫之际,一手揽住宋汐的腰,带着她突出了重围。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亲近她,他的怀抱宽厚坚实,宋汐欣喜的同时,又觉得莫名的心安。 什么时候,她的淳儿,已经成长到让她心安了呢! 从前,这种保护形态的拥抱,只有她能给他。 抬起头,正好看见他弧度优美的下巴,紧抿的嘴唇,隐隐透出一种坚毅,眼神如冰,神情冷漠,却不让人觉得薄情。 相反,这样的人,一旦动情,一定会相当痴心! 宋汐的眼睛忽然有点酸涩,她的淳儿,长大了呢! 由一个纯稚的少年成长为一个有担当有胆识的青年。 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了下来,确定身后没有人追来,便放开了宋汐,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后,离开了。 宋汐看着他在黑暗中越走越远的身影,忽然就想起,她在黑云寨的那一晚,她为了救风宸,将他扔在了半山腰。 那时候,天也是这么黑,没有一丝萤火,没有半点烛光,只有暗淡的星光为幽深的密林披上一层晦暗诡谲的轻纱薄缕,影影绰绰的树影,宛若蛰伏的鬼魅,勾起人心底最深刻的恐惧。 此时此刻,她方才明白,那时候的淳儿,内心有多么无助,对前路的迷茫,对未知的恐惧。 可怜他仍旧是孩童心性,却要被迫承受这些,虽然她无法选择,如今想来,未免太过残忍。 一个选择,他的境遇,天差地别。 黑夜,逐渐吞噬了他的身影,连最后一片衣角也不见了,她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惶恐,害怕他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 平日里的死皮赖脸,如今却一点儿也使不出来了,想喊,开不了口,她仿若失去了言语和动作,因为愧! 最终,她慢慢蹲下身,双手交叠,环抱自己,心冷! 手上还在流血,伤口也很疼,此刻,她却顾不上了。 她就这样蹲坐在原地,蹲了许久,她想,他不会回来了吧! 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还是,这么多天,早就和她呆烦了,如今趁着救自己一命,正好甩脱了自己。她明明可以追,却不去追,第一次觉得没那么脸。大抵是,这段日子,他始终冷眼相待,没有给出一丝回应,让她觉得挫败。 这时,头顶却响起一个清冷熟悉的嗓音,“起来!” ------题外话------ 要了老命了,哎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