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最不可能的人

    比赛日，迪克－哈特会在每天早上七点半准时醒来，吃过一顿简单的早饭以后，他会坐上自己欧宝汽车前往训练馆开始一天的工作。在去年来到波士顿以后，他让自己的妻子玛丽一同搬到了这里，住在波士顿提供的一间很大的公寓中。今年哈特已经70岁了，从1982年开始进入NBA担任助理教练已经二十年，他一直呆在东部球队，像底特律活塞、夏洛特黄蜂、纽约尼克斯、印第安纳步行者。因为只有拥有防守传统的东部球队，才会需要他这种著名的防守专家。

    就像他执教过球队的防守风格一样，哈特是个脾气强硬而严肃的人，在印第安纳和另一个臭脾气里克－卡莱尔搭档时，两人倒是有着出奇好的默契。在伯德时代的步行者分崩离析后，哈特原本已经处于半隐退的状态，但是吉姆－奥布莱恩的邀请开始让他决定再度出山，帮助凯尔特人队重塑防守。

    无疑凯尔特人传奇的历史吸引了哈特，在成为凯尔特人的一员后，每天来到训练馆，哈特都会抬头看一看悬挂在训练馆上的冠军旗帜。在比赛夜，北岸花园的退役球衣和冠军旗，都会让哈特感觉到神圣与肃穆。早在宾州执教时，哈特就是凯尔特人的球迷，喜欢听约翰尼－莫斯特的电台转播，同时热爱着凯尔特人光荣的历史。

    所以当奥布莱恩的电话打来时，哈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奥布莱恩不仅是自己曾经的教头拉姆齐的女婿，哈特几乎是看着奥布莱恩的篮球道路一路走到今天的，他帮助奥布莱恩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们在上个赛季也取得了成功，一个漂亮的翻身仗，让球队重回季后赛，并收获大把的希望。作为助理教练，哈特也希望奥布莱恩在本赛季能够大有收获，带领球队更进一步，这样奥布莱恩也能向着优秀、伟大的教练更近一步，为了这一天奥布莱恩付出了很多。

    可是，随着新赛季的开始，哈特感觉到奥布莱恩在一条糟糕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当他开着车抵达训练馆的时候，一些年轻的球员已经到达了这里，迈克尔－里德，阿里纳斯、乔－约翰逊、戴勒姆波特、托尼－巴蒂还有保罗－皮尔斯，每个人都在闷头训练。阿里纳斯在投篮，皮尔斯在练习背身，戴勒姆波特在力量房练习腿部力量。每个人都非常努力，只是球馆里还是显得有些暮气沉沉，这不是一支年轻球队应该给人的感觉，可是没有办法，进入十一月份，凯尔特人一直在输球。

    “早上好，哈特先生，看看我今天制定的防守训练计划，有没有什么毛病？”哈特刚刚换好衣服，就遇到了拿着训练计划表的莱昂，他永远来得很早，工作做的很快。

    哈特结果训练计划表大致翻看了一下，点点头说道：“没问题，很好的训练计划……不过也许我们今天真的应该练习一下联防。昨天我看了几场比赛的录像，有些球队开始在某些时段使用联防了，这对对方的进攻节奏是很好的破坏，我们有些滞后了。”

    莱昂把计划表夹好回应道：“可是奥布莱恩并不想训练联防，他觉得依靠紧逼防守和一对一就足够了，今天我们还是会训练强弱侧的防守转移。”

    哈特原本想和莱昂继续聊一会儿关于防守策略的话题，莱昂是他见过的很有天赋的一个助理教练，真正的天才——在记忆力和理解力上，还有极其旺盛的工作精力和**的求知欲，哈特觉得自己几十年积累的那点防守端经验就快要被莱昂榨干了。

    但是想到昨天晚上接到的奥尔巴赫的电话，他就没有了心情，对于凯尔特人即将到来的变动，哈特感到了一些忐忑。不过过了一小会儿他就平复了心情，毕竟对他这样见多识广经历太多的球场老人而言，没有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其他球员、教练组成员和工作人员都抵达了训练馆，包括丹尼斯－罗德曼。哈特见到了奥布莱恩，随着天气转凉，奥布莱恩开始穿上他的夹克衫。他的气色看起来不算太好，进入十一月份以后，凯尔特人的战绩是3胜6负，上一场比赛他们在主场87：98，9分的差距输给了亚特兰大老鹰。今晚他们又要在主场面对多伦多猛龙，在经历了这样糟糕的开局后，一场胜利，尤其是一场主场胜利是非常重要的。可是奥布莱恩对本场拿下猛龙并没有把握。

    在早上的教练碰头会上，奥布莱恩脸色凝重，他少有地一言不发全程听其他人讲话，然后不断地回看猛龙最近几场比赛的录像剪辑。“我们应该让布朗特首发，数据显示，当他和沃克同时在场时，对方的内线得分会减少。我们应该做些改变了。”沃格尔一边看着录像，一边向奥布莱恩提建议，现在的他是奥布莱恩最重要的副手。

    哈特听了摇了摇头，虽然他也承认数据工作在排兵布阵中发挥的作用，但像这种纯粹依靠少量数据，脱离了赛场实际情况的布置，他是不能认同的。哈特看了看莱昂，想着他会不会反驳一下，没想到莱昂也点了点头，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约翰－卡罗尔更不用说了，他在教练会议上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角色，看到这样的情况哈特也懒得和奥布莱恩多讲，一切都随他去吧。

    果然，到了晚上的比赛中，奥布莱恩派上了马克－布朗特首发，而没有用更加可靠的托尼－巴蒂，结果就是让老迈的哈基姆－奥拉朱旺在内线拿到了17分，本赛季老大梦的新高。波士顿凯尔特人在主场两万名观众的眼皮子底下被多伦多猛龙一路压着打，到最后都没有挣扎过来，在主场再败一场。

    在比赛结束以后，奥布莱恩独自一人参加了赛后的新闻发布会，球队的核心皮尔斯和沃克都拒绝参加，更加奇怪的是，过去都会跟在奥布莱恩身旁的老哈特也没有参加发布会，而是和球员们一起回到了更衣室中。

    当记者们结束采访都被请出更衣室，奥布莱恩回到这里的时候，他发现一切都有些不对劲了，从上午训练时就笼罩在球队里的沉闷氛围再度出现在更衣室中，而且这种氛围似乎是针对奥布莱恩的。

    年轻的球员们坐在靠前的位置，阿里纳斯首当其冲，旁边是迈克尔－里德，他们直接面对面地盯着奥布莱恩；而老球员坐在靠里的地方，有些皱着眉头不说话，有些双手抱在胸前淡淡地看着奥布莱恩。皮尔斯坐在凳子上低着头不说话，安托万－沃克则在浴室里洗澡，安静的更衣室里哗哗的水声很是刺耳。

    老哈特站在战术白板旁，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奥布莱恩——他从进更衣室开始和球员们说了三句话，却没有得到一句回应。奥布莱恩也把目光转向了老哈特，哈特走到奥布莱恩身边，搂住了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道：“Sorry，you‘re－out(对不起，你出局了）。”

    奥布莱恩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哈特，显然在问这是什么仪式。哈特沉思了一会儿解释道：“昨天晚上，阿诺德－奥尔巴赫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说球队的战绩没有达到预期，球队的建设也有一些问题，经过考虑，球队要更换主教练。”

    哈特的话简单但锥心，奥布莱恩知道，这样的话从哈特嘴里说出来就意味着没有回转余地了。告诉他这些的不是球队经理华莱士，不是总裁丹尼－安吉，不是名誉主席奥尔巴赫，而是他的左右手，自己亲自招募助理教练，年迈而有声望的迪克－哈特，奥布莱恩就知道，自己短暂的2001－2002赛季就此结束了。

    众叛亲离。

    一切来得太快，仅仅是几场败仗，就让夏天还是波士顿救世主的奥布莱恩变为了出局者。奥布莱恩不禁想到了去年的皮蒂诺，同样突如其来的辞职，那时候他是上位者，如今他走到了和皮蒂诺一样的境地。这就是如同泥潭一般可怕的NBA豪门，一只大手轻而易举地将他扫地出门。

    奥布莱恩感觉到了屈辱，他瞪了哈特一眼，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道：“所以接下来这里就交给你了吗？”

    说完这句话，奥布莱恩就有些后悔了，他被突然的离职冲昏了头脑，以至于觉得哈特夺了他的主教练职位，可是哈特并不是那种在主教练位置上有野心的人，他已经70岁了，他只是热爱篮球热爱凯尔特人才来帮助他的。

    哈特听到奥布莱恩的话，把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退了下来，他指了指一旁的一个人，用不再温和的语气说道：“替代你的主教练并不会是我，而是他。”

    他指向的人，正是一直坐在门边一脸茫然的约翰－卡罗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