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皇后靖雪,暗中较劲
半朵青莲,第12章情根初种 风初起,夜未央。**睹沣尚 三位殿下或是谈笑风生,天南地北,侃侃而谈,或是刀光剑影,难觅痕迹。待到更声响起,已是酩酊大醉。 沈青婵命人将慕曜凌送去忆霜房里歇息,将慕瑄尘送去绯影房里歇息。 正打算将慕以简送去妙姬房里,不料,明明醉倒在桌上的慕以简突然抓住她的手,抬起头,神色却是六分清明:“我还不困,再陪我坐坐。” 沈青婵使了个眼色,旁人皆退下。待落座,才发现慕以简居然还抓着她的手不放,沈青婵蓦地脸红,心微微有些慌乱,竟忘记抽回自己的手。 慕以简饶有兴趣地瞧着眼前的人儿,似乎在自己面前,她总是特别脸红。见惯了她的从容风生,游刃有余,如此女儿娇态,真是难得。 不再为难她,慕以简装作漫不经心地放开她的手,出声道:“青婵,陪我走走吧。” 一声“青婵”,唤得温细,让沈青婵有种错觉,仿佛泉水缓缓流过,轻轻漾漾,留有余温,。 沈青婵想着,不由赞道:“七爷好酒量,莫非真是千杯不醉?” 慕以简但笑不语,率先走出亭子。沈青婵忙跟上,却只敢随其后,不敢并肩而走。 斜穿竹径,曲绕松廊,两人始终未有言语。沈青婵一步一个脚印,踩着慕以简的影子,心里悠悠生出一丝安谧,明明两人见面没几次,但觉熟稔多年。不知为何,在他面前,往日的淡定总能烟消云散。 慕以简脚步突然一停,沈青婵来不及收脚,鼻子便直挺挺地撞了上去。沈青婵忍不住“哎呦”了一声。 慕以简转头,便看见沈青婵捂着鼻子的窘样,不禁笑了。 沈青婵只觉暗夜里忽然看见清晨的曙光,那笑容暖暖地沁入心田,也不觉得痛了,反而有丝丝甜意,浓稠微醉。 慕以简伸出手想要轻轻触碰她的鼻子,却又一顿,收回手,问道:“还痛吗?走路怎么不看脚底下呢?” 沈青婵嗔怒地看了他一眼,不敢说出口。 慕以简静静地看着沈青婵,半响问道:“辛苦吗?累吗?” 沈青婵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但凡是女子,谁愿沦落风尘。只是若是衣不蔽体,食不裹腹,锦衣玉食自然强过一切。再说,天下间能有几个风尘女子如我这般,既不用以色侍人,也不需看人脸色。老天已是厚待青婵。”说完,沈青婵莞然一笑。 慕以简背转过身若有所思。 不知不觉,转入一层堂内,虽非画栋雕梁,倒也十分幽雅,中间陈设客座,两旁桌椅精致,上悬一扁额曰“喜客梢”,正中挂一幅,炉烟袅袅。 慕以简欲往里走,不想本在身后的沈青婵慌忙拦住他,微微站定,有些含羞道:“七爷,不能再往里走了。” 慕以简不解道:“可是有不便之处?” “里头,是……是青婵的闺房。”沈青婵别过脸轻声说道。 慕以简眉头一蹙,似有些不信:“莫非青婵的闺房从未有男子进去过?” 沈青婵有些不高兴道:“七爷若是不信便罢,但今儿个万万是不会让爷进去的。” 慕以简一听,仗着有酒性,倒有几分认真起来,说道:“姑娘家闺房的确是不该乱闯,可若你偏不让,我就偏要。”说完,便果真要硬闯。 沈青婵忙张开双手,护住道:“瞧着爷知书达理,如此为何也这般无赖。” 慕以简愈发觉得这娇红的双脸可爱,忍不住靠近沈青婵耳边,轻声说道:“今夜,我偏要做这第一人。” 沈青婵的耳根“唰”地一下红了,一时左右为难,竟让慕以简趁机走了进去。 刚入室,只觉淡香萦绕,温馨怡人边靠窗摆放着紫檀木折枝梅花贵妃榻,榻上横放着几个抱枕。右侧窗棂下,紫檀书案上,青白玉葡萄香炉烟雾缭绕。几处柜几错落有致,蜻蜓戏莲屏风半拢,正好可以瞧见淡绿色的床帏和梳妆台上朱霞流翠百花首饰盒。 慕以简赞道:“极为雅致。” “七爷说笑了,这些天忙,底下人都没好好收拾。”沈青婵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挪动着身子,企图遮住柜几。 偏她不动还好,一动,慕以简眼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快拿过她的身后之物,竟是个小巧的的绒布娃娃,粉红色衣裳,白色的蝴蝶结,甚有童趣。 慕以简忍不住笑出声来,道:“难怪不肯,这么大了还有这玩意,果真丢脸。” 沈青婵早已臊红了脸,加上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胆子愈发大起来,一把抢回绒布娃娃,微怒道:“君子动口不动手,谁像你,竟还翻人家东西。” 慕以简仍止不住笑:“若是外人晓得,你这半朵莲的名号可真治不住人。” 沈青婵干脆将绒布娃娃护在胸口,说道:“平常谁敢进我的房间。再说只不过是小时候唯一的玩物,时间久了,搁置着倒忘记收拾了。偏就被你瞧去取笑我。” 慕以简伸手拽过绒布娃娃,放在手里把玩,问道:“谁送的?” 沈青婵呆了呆,轻声说道:“一个朋友。” 慕以简眼色一暗,不再追问,目光落在一只白瓷水仙蝴蝶花瓶上,青色叶子环绕高低不等的瓶口四周,白里透黄的水仙花蕊仿佛别在其上,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恰好停在低瓶口,分外清新,分外惹眼。 慕以简忍不住伸出手,不想沈青婵一个箭步上前,护住花瓶,语气中难得着急:“这可碰不得,别看它个儿小,可是我房里最贵的东西。”说完,如珍宝般捧在怀里。 慕以简哭笑不得,偏偏说不出口,也不想想这花瓶是谁送的,只好信步走到窗边。 紫檀书案上摆放着几张宣纸,砚台上静静搁着几只毛笔,宣纸上是半朵未画完的莲花,笔法细腻,但略显焦躁。 慕以简摇头笑道:“心不静,难有好画,不若我来帮你画完,这总可以碰吧。” 沈青婵将白瓷水仙蝴蝶花瓶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点了点头,说道:“求之不得。早就听闻七爷笛音与绘画乃是双绝。看来我倒是个有福之人,今日都见齐全了。” 慕以简拿起画笔饱蘸浓墨,好看的眉毛轻轻一挑,饶有兴趣地问道:“从哪里听来的?” “醉欢枝里多的是说故事的人,有些个讲的好的,就跟真的一般。” “那可还听闻,除了笛子和画画,我还有什么喜好?”慕以简嘴角微抿,手上的动作也不含糊。 沈青婵仔细想了想,说道:“这个倒是不曾听闻,不如爷一并说了。” 慕以简头也不抬地说道:“醉欢枝的镇房之宝。” 半响,待沈青婵反应过来,刚褪去的羞红又一次爬上了双颊,愤然道:“人人都道七殿下温文尔雅,原来也不过是个好色之徒。” 慕以简一愣,放下笔,随即放声大笑,说道:“我说的是你,你以为我说的是春宫图?” 沈青婵恼羞成怒,不客气地说道:“天色已晚,还请七爷早些安歇,我让人送爷去妙姬屋里。” 慕以简只作没瞧见沈青婵生气的样子,反是认真地点点头:“的确有些晚了,妙姬姑娘那就不去了,我先回府,明天再来接五哥和十弟,顺便……嗯,再来给你画完。” 沈青婵不再计较,待慕以简离去,走到书案前,只见原本只是半朵莲花已被慕以简妙手生花,一枝并蒂莲跃然纸上,另有题词:“半江残月欲无影,一岸冷云何处香。” 居然是她最爱的诗句! 他竟记得? 只是这画,分明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哪里还有未画完的样子? 彼时,沈青婵并没有注意到一种名叫期待的苗芽已在心底生根发芽。 次日,慕以简一觉醒来只觉神清气爽,回想昨夜,暗自发笑。 有多久没有这样开心地笑过了?又有多久可以这样卸下防备无所顾及?尽管一再逼自己对她袖手旁观,不要靠近,可是面对面的时候,总是前功尽弃。 暗藏而汹涌的情怀,早已迫不及待,喷薄而出。 慕以简雀跃地唤过孙晋梳洗,换过衣裳,吩咐孙晋准备出门。谁料孙晋半是犹豫半是忐忑地说道:“爷,今日恐怕不能出门。” “这是为何?”慕以简不解地问道。 “段叔吩咐过,今日不让爷出门。”孙晋硬着头皮回答道。 “胡说,段棹向来明晓事理,何曾敢做如此违矩之事?”慕以简不信,眉头微结,径直往门外走去。 孙晋跟在身后委屈地说道:“您若不信,自己瞧瞧去。” 打开房门,慕以简明显愣住了,只见十来个侍卫恭敬地站成一圈,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坐在轮椅上定定地看着他。 慕以简快步走至段棹面前,蹲下身轻声问道:“段叔,你这是为何?” 段棹道:“我只一件事,今日不许你出门。” “段叔,我今日有约。” “你是要去见她吗?”段棹冷声道。 慕以简语噎,侧目扫了身后的孙晋一眼,叹道:“我答应了她今天要去……” “糊涂,”段棹怒道,“你忘记自己的大事了吗?忘记当初的誓言了吗?我来,可不是看你去花街柳巷的。” 慕以简站起身来,眼中不悦一闪而过,道:“我心里自有分寸。” “我知道你向来自有主见,可是遇上她,你的分寸总是难以拿捏,我可不想因为她而坏了计划。” “段叔,我……” “不用再说了,你今天若非要走出去,就从我身上踏过去吧。你每走一步,我就让他们在我身上砍一刀。”段棹一手撑在轮椅的扶手上,一手指着侍卫狠狠地说道,身体明显颤颤巍巍。 “您……”慕以简难以置信地看着段棹,对方毫无妥协之意,望着段棹有些花白的头发,和底下的轮椅,他终是冷哼了一声,挥袖走回了房门。 一个时辰后,段棹看见孙晋走来,暗叫不好。果然,只见孙晋哭丧着脸:“爷不见了,这次干脆都不带上我了。” 段棹按在轮椅上手分明青筋突起,关节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