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你还欠着阿期
阴森幽沉的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边子期站在帘子前,一言不发,就如入定了的僧人一样,凝视着那生命消失的老头儿。 身后的人看不到里边的动静,见她不语,也不多问,就静静地站着。 许久,久到怀中的孩子变得不安分起来,她方才醒过神来,她又深深地看了眼纳老头,而后声色平静似水的出声道:“千行,寻个吉时,找人替他安葬了。” 清泠泠的声音,很是平缓,丝丝飘入他们的耳里时,令得他们也是吃惊万分,大抵是谁也没想到这前一刻还好好的人,怎突然间说走就走? 好半晌,千行才敛下诧异,恭敬的出声道:“是,属下记着了。” “嗯。”边子期淡淡的应了声,似云淡风轻。 随后她弯腰捡起落在棺材边上的画卷,抱着素儿走出了这一间没了掌柜,没了主人的棺材铺。 “也可将这棺材铺封了。”她回首望了眼身后的棺材铺,眸色沉了沉。 “是。” 回去了,她们又回到了那一座府邸。 但,燕陌琛却还不曾归来,也没有带来一丁点的消息,三个时辰……他进宫已三个时辰了。 本就揣着不安的心绪变得更加惶恐,她以为…… …… 棺材铺在她离开没多久后,封了。 她的好爹爹一直都站在她们谁也不曾看见的地方注视着一切,那一双眼深沉中又透着诡谲,尤其是当看到她离去时,手中拿着画卷,那神色掀起了巨浪,可很快又恢复了淡然,在无声的注视着棺材铺关上门后,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人,落幕了,事却终究还不曾休。 与此同时,驿站那边也来了客人。 素来看似云淡风轻仿若什么都不在乎的拓拔清渊闻得一阵花香味在空气中荡漾开来,他轻轻放下手中执着的棋子,眼眸微抬,向着窗外望去。 风,吹入了屋子,卷起那一头白发,似乎是要将他的视线遮掩。 可他依旧还是看到了来人。 眸色,依然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涟漪,俊俏透着温雅的容颜上带着淡若清风般的笑容,为那一张苍白的脸带来一丝别样的色彩。 “云帝,今儿个倒是空闲。”穿着一身红衣的花弄影如一只蝴蝶一样翩翩落在拓拔清渊的窗外,妖娆的身姿上散发着淡淡的花香,一张多情的容颜上流溢着惑人的光芒。 拓拔清渊微颔首,抬手将桌上的棋盘推到了一边,又从一边取下扣着的茶盏,倒上两杯清茶,一杯往窗口推了推,一杯握在手中。 花弄影见状,身子轻闪,便是落座在拓拔清渊的对面,接过那一杯清澈见底的茶水,抿了一口,笑言道:“茶真是好茶,云帝还真是从来都是个雅兴的人,与我家那小陌琛真是不一样。” 拓拔清渊眸色微动,薄唇轻动了下,还是平静似水的声音:“世上没有一样的人,每个人都各有各的生活。” “哦?”花弄影摩挲着杯口,微扬的声音里似乎是透着一丝嘲笑,“可有人总爱掌控别的人。” 拓拔清渊闻言,无声的笑了笑,似乎是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这样才能编织成不一样的人生。” 话音落下,花弄影也笑出了声音,那声音清朗中又透着nongnong的魅惑,一双桃花眼流离着迷人的光泽,让人见了,一不小心就会**到其中,无法自拔。 “那云帝可否说说我是怎样的人生?” 拓拔清渊并未立刻说话,他低眸望了眼平静的水面,又看了看一旁的棋局,好一会儿,才不急不慢的掀唇而语:“你想要怎样的人生,便是能够有怎样的人生,但若欠了债,便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抽身。” 欠债? 花弄影顿了顿,眸间的光泽不着痕迹的暗了下,随后笑着言道:“是吗?” 说话间,他垂眸睨了眼自己为衣裳遮掩的身躯。 “是,与不是,你心里其实也早已有答案。”拓拔清渊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慢条斯理的回了句,而后又道,“这番登门造访,该还是为了你身上的纹路而来。” 花弄影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口上却是道:“云帝,我倒是觉得你当真该是一位算命的,纵使不是,也该是一名僧人。”
“算命,或许真是算命的。”拓拔清渊还是这么一句话,这句曾和扶桑国那位太后说的一样的话。 额…… 花弄影听闻他这般所言,暗暗怔愣了下,那双多情的眼眸微微沉了一分,似乎是带着别样的思绪,他凝视着眼前浑身上下皆是散发着脱俗气息的人儿,心里泛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好一会儿后,他张了张口,言道:“云帝既然知晓我是为了这一身纹路而来,那不知是不是可以替我将这些丑陋的东西弄走。我想我已经不欠你了,这些都已给他们看了。” “他们都看了?”拓拔清渊并未答应,反而是带着一丝疑惑。 “皆看了。” 话音落下,屋里竟是一阵沉默,没有一丁点的声响,静得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还有窗外风摇枝叶的沙沙声,以及虫鸣声。 看了…… 她可是有想起点什么? 看了…… 他们谁也没有来询问,大抵……是要遗忘吗? 遗忘是好,若是从前,若是曾经,他恨不得他们谁都不要记起,不然……又何来需要让她重新活着,不一样的活着,可偏偏局变了,他又不得不将一切慢慢的展开。 阿期,那时候还请不要恨他,他……真不曾想到所为会是一场白干的事儿。 微风,还在继续吹着,扬起的白发飞扬着,遮掩着他的眼眸,让身在对边的花弄影看不清他究竟是在想些什么,不过能够感觉到周遭的气息变得不一样了,带着一丝深沉,也带着一丝无奈。 许久,拓拔清渊终于开口了,还是那平平静静的声音,没有波澜涟漪,淡然如斯:“你是不欠我了,该还的都还清了,驱一身虫,换一身纹路,是相当……” “可是……” 他抬首回望着花弄影,那发丝后边的眼神,素来淡然的眼神里透出一丝凝重:“可你还欠着阿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