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一章 圣丹斯
“等一下，停车！” 汽车刚刚开上马路，还没来得及提速就被汤佳怡开口叫停。 环视周围众人，她问道：“谁手上有现金？我需要一些美元！” 马路边上有人在摆摊义卖，她打算过去支持一下，又怕人家不收欧元和瑞郎，因此打算找其他人借点美刀。 马竞挑挑眉头，摸出钱包掏了几张50面额的欧元，递给旁边的潘亦聪，“欧元应该没问题，让小葱去吧！” 后半句话他是对身边妻子说的，汤佳怡微一迟疑就同意了对方的安排，打开手夹，抓出一叠纸币塞到助理手上，嘱咐道：“全部花完，不用给我们剩啦！” 潘亦聪点点头，接过纸币站起身来，走下商务车，朝路边小摊跑去。 看到妻子的视线始终盯着外面，关注着助理的行动，马竞开口打趣道：“怎么？害怕小葱卷款私逃？” “去你的！”汤佳怡回过头来，白了他一眼，“我是在看他们的支付方式。国内的乞丐都已经使用二维码乞讨了，老外居然还停留在现金交易上，也太抱残守缺不思进取了。” “那可不是抱残守缺，完全是需求不强对手太强的锅，这边的支票和信用卡太过方便，手机支付的需求没有国内强烈，自然发展不起来。不过他们没有开通二维码收款的确是个错误，不然今天肯定能捞到一条大鱼。” “大鱼在哪里？” “你不就是吗？” 没过多久，潘亦聪就完成购买，抱着一大捧针织围巾返回车上。 汽车重新启动，汤佳怡起身扯过一条，上下翻看起来。 虽然围巾的手感一般，不如自家的羊绒手套舒服温暖，但她还是抓在手里细细打量，没有一点儿嫌弃的样子。 注意到妻子的神情动作，马竞探手摸了摸，笑着说道：“有点儿硬，应该是混纺线，而且还是机织产品，应该不是难民少女手动织的，完全不值这个价。” “你懂什么？这东西卖的就是上面两个单词，颜色、款式、保暖能力什么的都是附带，不能要求太多。” 汤佳怡随口反驳一句，把围巾挂在脖子上，又把上面的两个单词抻平，左胸“Refugees”、右胸“Welcome”，然后看向马竞。 无需言语，后者会意地点点头，摸出手机就是咔咔咔的三连拍。 共同生活这么长时间，马竞早就弄清楚了汤佳怡的喜好与审美，三张照片的角度、构图、时机都恰到好处，后续的调色修图更是得心应手，不多不少恰恰符合心意。 他倒是轻车熟路了，收到照片的汤佳怡却是各种纠结，花了好几分钟才找到最心仪的照片发送到社交网络。 “嘿！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推特一张、脸书一张、围脖一张，不是刚刚好？” 丢给对方一个“你懂什么？”的鄙视眼神，汤佳怡转脸不去看他，和潘亦聪一起整理座位上散放的围巾。 他们此刻所处的犹他州首府盐湖城是西部地区有名的大城市，因此被联邦看中作为难民安置点，有一些来自波黑、俄罗斯，以及苏丹、阿富汗、索马里的难民居住在这里。今天这场义卖的便是为他们准备的，组织者表示所有销售收入将被捐给难民社区，用于改善那里的居住和教育环境。 特普那份引发轩然大‘波的禁令其实有两层意思，一是针对七个和平教国家公民的“90天入境禁令”，二是暂停接收难民并对其进行更充分的背景核查、取消叙利亚难民安置计划、将计划接收的其他难民数量减少至5万人，将其称为“禁穆令”其实是有失偏颇的。 虽然很多人打着难民的旗号移民，但移民和难民却不是一回事。特普证府为了增加本国人的就业机会，毫不犹豫地退出了TPP，现在又祭出七国禁令，下一步很可能继续收紧移民政策。硅谷公司之所以对新政反应强烈，原因也是担心政策收紧，招不到称心合意的人才。 硅谷的集体行动，固然让“禁穆令”成为众矢之的，却也带歪了话题，让同样受伤的难民更受伤，各种难民权益组织自然不会坐视，这才有了今天这场义卖活动。 对于这种满溢爱心的公益活动，马竞自然是不吝赞赏，要是他们能够团结起来，变成类似“无人非法”这样有战斗力的组织就更好了。后者是一个活跃在加拿大的移民权益组织，他们极力反对证府收紧难民政策，经常和移民管理部门唱对台戏，甚至被涉及官员斥作“恐‘怖组织”。 视线扫过那堆围巾，马竞再次开口：“一下子买这么多，下面怎么处理？总不能，全部带走吧？” “这还不简单？”汤佳怡手上不停，随口回道：“看着有一大堆，其实也没多少条。等下到了地方，给蜂影团队一人送一条，很快就能散出去了。” 马竞眼珠子一转，“给他们就浪费了，还是我帮你解决好了！” “哦，那你有什么高招？” “高招算不上，只是最大化利用罢了。” 这么说着，马竞举起手机，将正在整理围巾的汤佳怡她们摄入镜头，略做整理，他把照片放到了围脖海外版上，并且附上一句话。 “亲，你看这样行不行？”把手机递到妻子面前，马竞故作狗腿地问着。 随意瞄了眼屏幕，汤佳怡推开碍事的手机，“你都已经发出去了，我说不行有用么？” “嘿嘿，咱们夫妻一心，你怎么会说不？” 汤佳怡回过头来，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就是闲得！” 的确是闲得，此时的马竞夫妇还处在休假状态，这趟溜达的北美来，就是静极思动，跑来参加圣丹斯电影节的闭幕式，顺便看看自己产品的效果，再慰问一下过年还要出差的员工们。 马竞的办法也不稀奇，不过是司空见惯地回复抽奖罢了，这些“欢迎难民”围巾便是预定的奖品。 当然，不同之处也是有的，能够参与回复抽奖的用户都被限制在帕克城范围，等他稍后赶到，就会当面发放奖品。 装作没有听见妻子的指责，马竞自说自话道：“正好这段时间的天气有些冷，这些围巾一定会受到欢迎的。” 帕克城是位于盐湖城以东30分钟车程的一座小城，乃是著名独立影展圣丹斯电影节的举办地。 说着聊着，马竞一行乘坐的车队终于到达目的地，缓缓驶入一座积雪覆盖的山区小城，正是帕克城。 路两边是一栋栋砖砌建筑，粗旷厚重的线条带有浓郁的“西部味道”。城市周围的山上是一条条白色雪道，依稀可以看到零星的滑雪者在上面活动。 近几天的气温有些低，街道上看不到太多行人，可要是走进街边电影院，看到的就又是另一番景象了。放在以往，还会有独立电影人选择在室外放映自己的电影，现在却都搬进了更加专业、更加舒适的电影院里面。对观众来说这自然是好事情，但对电影人来说就未必了，更好的设施意味着更高的租金，要是片子没能卖出去，亏得也会更多。 何况这里面还有竞争，随着越来越多大电影公司出现在圣丹斯，电影节的进入门槛正在不断抬高，报名竞赛单元的影片有两万多部，最终可以进行展映的却只有百多部，相当一部分都有大公司背景。即便不能进入竞赛单元，有实力的公司也可以租赁场地自行放映，同样能让自己的影片被人看到。 蜜蜂和圣丹斯的缘份其实不浅，先是蜜蜂影视来这里选购物美价廉的文艺片、小众电影，后来蜜蜂影业也把自家电影送到这里，借宝地进行宣传，今年更是带来以领衔的一众VR影片，组团出征电影节“新边疆”单元。 与之前的超算实时渲染版不同，蜂影这次拿出的“谁”是正式的VR视频，与之搭配的也是专业级别的VR 影院播映平台，播放效果甩消费级产品几条街，各种手机盒子更是没法比。 蜜蜂在VR领域的先发优势实在无可撼动，那些不支持VR 的影片惨遭实力碾压，尽数沦为炮灰，连带着另外三大平台也被用户看轻，销量再受挫折。 实际上，自从蜜蜂幻景开启“路演模式”，派出大量路演车让人现场体验，他们的日子就一天差过一天，圣诞购物季战绩远低于预期，实力最弱的VIVE甚至有了不支迹象。相应的，一轮推广宣传过后，蜜蜂VR的受欢迎度大幅增加，让蜂幻有了迅速开展下一轮宣传的想法。 被蜂影制作人员领进电影院，看到那些带着眼镜左摇右晃、大呼小叫，显然沉浸其中的观众，马竞脸上浮现满意的笑容。 让人找了个空闲的放映厅，一行几人自己找位置坐下，同样戴上眼镜，经过短暂的缓冲等待，众人眼前就出现惊险的高空画面。 出于成本考虑，蜜蜂VR 放映系统采用了类似电视系统的广播模式，播放主机是电视台，通过高速局域网对内广播视频信号，最后由特别加密的梦行者头显接收并播放。只要地方塞得下，就能够无限增加观众数量，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支持视频点播，只能和电视一样播到那里看哪里。 当前正在放映的，是一部名叫的短片。 VR影片的特点是自由视角、沉浸体验，却也有过于自由无从下手的问题。把观众放在小房间以及行走中的交通工具里面，可以更好地引导用户的注意力，同时也能节省拍摄成本，受到很多VR导演的欢迎。 观众扮演一名体验过山车项目的游客，和其他几名配角一起被困在高空，只能无奈等待救援。马竞他们进来时，主角乘坐过山车翻滚绕圈的剧情已经过去，他们乘坐的过山车因为故障卡在圆环轨道顶端内侧，只能倒挂着等待下方救援。 倒挂在几十米的高空，微微偏头就能看见地上呼啸而来的救护车、消防车，却怎么也看不清地上人的动作，更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人很容易就会陷入绝望困境，没人能够静下心来安稳呆在上面等待救援。有人似乎被吓得精神失常，居然想要打开胸前安全杠释放自己，虽然他的冒失举动因为安全带锁死而未能得逞，却还是让人为他捏了一把汗。而更多的人这是此起彼伏的尖叫着，就像是在进行尖叫比赛一样。 紧接着，他们得到了一个坏消息，地面重启失败，需要等待救援人员过来进行现场维修。一位特战精英和一名机修工先后从直升飞机上下来，利用安全索把自己挂在轨道上，一点一点磨蹭过来，打算现场修理陷入故障的过山车。 最后自然是happyending，过山车重新启动，把一众游客送回地面。 虽然一个也没死、一个也没伤，这部短片带给人的惊险刺激却也不输于鲜血泼洒、断肢横飞的血浆片。人类作为地面生物，骨子里就有对虚空的恐惧，这部短片便是由此入手，全面强化“恐高”心理。 影片结束，按照提示摘下头显，汤佳怡转头看着马竞，“要是有人恐高症犯了怎么办？” 马竞无所谓对于说道：“犯了就犯了呗，恐高其实不算什么，大部分人都有恐高症状，顶多是被吓得犯晕、恶心、没胃口，并不会有生命危险。至于那些心脑血管有问题的观众，我们也有准备急救小组，这几天都没怎么出事。” 汤佳怡很快抓住重点，张口追问：“也就是说，还是出事了？” “只是吓晕了几个，搬到外面很快就是清醒过来，基本上不是个事。” 于恐怖、惊悚题材的影片而言，把人吓尿吓出事其实是褒奖来着，所以马竞在说这话时其实是蛮遗憾的，那几位老兄的恢复能力也太好了一些，要是能够一直躺着去医院，自家这部短片就算是一举成名天下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