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O六 诡道
三o六诡道 恒均当然率禁军攻入皇宫,搜遍内外,却未见星子踪影。【】:efefd星子贵为辰旦的皇太子,又是箫尺的同门师弟,若能得之,当可为筹码。但恒钧思及他如今不过是沦落为阶下囚的质子,到底无关成败大局,也就不曾太放在心上。哪料到星子今夜突然现身,便挟了首领为质 星子从殿顶跳下来时,端端便落在崇仁身旁,顺手点了他数处要xue,电光火石之际,便令他动惮不得,随即抽刀在手。星子挟持着崇仁,目光缓缓地一一扫过众人,在他迫人的气势下,殿中一时竟鸦雀无声 崇仁xue道被制,无法发声,只好恨恨地瞪着星子,星子视如不见,淡笑道:“诸位当还记得,我便赤火国的当朝皇太子,赤火大军的主帅;也当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今,赤火国数十万大军已夜渡永定河,剑指天京。尔等若肯认清形势,反戈相向,归顺我天朝上皇,完成统一大业,我自可赦你们叛乱之罪,保你们一世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说到此,声音骤然转为疾厉:“若尔等迷途不返,可就悔之晚矣” 星子盘算,自己要杀掉殿中这几十个人倒是不费多大力气,但若以箫尺大哥的名义来平叛,这十多万人都清楚,谋逆叛乱是十恶不赦之大罪,不成功则必成仁,与其身受酷刑而死,不如做困兽之斗。那自己纵有通天的本领,也只是单枪匹马,身陷重围之中,难以与之相抗衡。不如以赤火皇太子的身份假传消息,恩威并举,诱降叛将。即使他们未必全信,也可藉此扰乱军心,涣散斗志,再分而图之。 果然,殿中诸将闻言,面面相觑,目中皆掠过惊疑之色。星子虽曾率军力拒箫尺,但自被俘以来,人皆以为他虎落平阳,不过一介下奴,可任意欺凌。哪知他今夜如有神助,一招制敌,首领落在他手中,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又不知他言中虚实真假。他本被箫尺囚禁于宫中,突然失踪,难道是赶去联络赤火大军趁火打劫若真是如此,倒是麻烦了 星子不待他们仔细斟酌,拍开崇仁的xue道,喝问:“你是否愿降” 崇仁喉间响了两声,张口欲唤:“来人”话未出口,寒光一闪,咕噜噜一颗头颅已从宝座上滚了下来殷红的鲜血似山间的瀑布从颈腔中喷射而出,溅得龙袍上、御案前四处都是,团团鲜血如熊熊烈焰引燃了大殿。崇仁的头颅滚了数尺方停下,兀自圆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星子凛然道:“谁要是不识好歹,这便是下场” 众人不料他手起刀落,随随便便即结果了主帅的性命,几名副将欲抢上前去,尚未摸到星子的衣角,又是一片寒光闪过,地上又多了几颗脑袋,那几具无头尸身直立了片刻,方接连扑通扑通倒在地上恒均本站在原地未动,但星子深恨此人,顺手也结果了他的性命 饶是殿中之人皆过了多年刀尖舔血的日子,曾踏过尸山血海,见惯了生死搏斗,也被眼前惊秫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双足发软。有两人反应过来,转身欲逃往殿外,刚移动了数尺,已扑地栽倒在地。谁也未看清楚星子何时出手,用的什么暗器,那两人便已毙命当场而星子却衣袂不举,似未移动分毫。 星子持刀站在赤金宝座之旁,刀锋寒光闪动,鲜血滴滴答答顺着刀刃流下。星子好整以暇地弹一弹衣襟,笑盈盈地道:“谁还想跑不妨再试试” 殿中余下之人皆面色发白,呆若木鸡。此人武功之高,太过匪夷所思,简直不知是人是鬼惊骇之下,竟当真无任何人敢再移动分毫。星子笑容隐去,森然问道:“不降么若再不识好歹”星子稍稍一顿,目光于众人面上一一扫过,“今夜不会有人活着走出这卧冰堂” 星子的语气阴森,如阎罗声声催魂夺命。殿中众人虽不知赤火国已发兵渡河的消息是否确实,但残灯下满地的鲜血刺人眼目,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无头尸身和乱滚的头颅更是真真切切,映着大殿中的金碧辉煌,更是分外可惊可怖他这般大开杀戒,有恃无恐。众人心知星子方才最后一句话绝不是空口威胁,无人胆敢再以身相试,只怕一不留神,便不明不白地做了他刀下的冤鬼何况崇仁已死,群龙无首,难道真要全体为他殉葬么不如信了眼前这少年,无论如何,他是北朝的皇太子,或许真如他所说,归降北朝,一样可保今生荣华富贵。 仿佛只是一瞬,仿佛过了千年,殿中忽有人解下腰间长剑,扑通一声跪下,抖若筛糠,叩头如捣:“殿下千岁千千岁臣愿降,求殿下开恩饶命”有人带了头,其余人等也就不再犹豫,纷纷稀里哗啦扔掉随身兵器,伏地跪倒:“我等愿降,求殿下开恩饶命” 见一帮子人匍匐在地,星子唇边抹过一丝冷笑,一把抓起宝座上的无头尸身,扑地扔在一旁,顺手扯下龙袍的一角,慢条斯理地仔细擦拭刀刃上的鲜血,却不急着开口。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这些叛军果然也皆是些贪生怕死之辈,既然如此,又哪来的狗胆包天,竟敢叛上作乱 星子擦净了刀口的血迹,顺手将大刀搁在御案之上。这些人不是只识得铁和血么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好了衣袖轻拂,扫去金龙宝座上的瓦砾尘土,大大咧咧地往上一坐,俯瞰着脚下的一众降臣。心里忽模模糊糊闪过一个念头,原来,这硬邦邦的龙椅,坐了也就坐了,也没见有什么特别,不知为何天下之人竟要不计代价争夺这一位置 星子声音本极是悦耳,此时却如数九天寒风刮过,在大殿中层层回荡,透人心扉:“你们既然愿降,且一一报上姓名官职,以便我量才录用。”诸臣不敢不从,遂按官阶高低一一报名。其中有些人星子有所了解,有些则从未见过。崇仁已死,星子并不急着任命谁为叛军的主将,只是徐徐问道:“箫尺那厮现在哪里” 星子语气似有问责之意,众人怕惹恼了他,再取谁的性命,心头皆暗暗打鼓。片刻后,崇仁的一名参军鼓起勇气禀道:“回殿下,起事那日夜间,臣等率军包围了皇宫,但箫尺与百十侍卫拼死突围,臣等虽全力围捕,仍被他趁乱逃了出去。” 星子听到箫尺大哥脱险生还,总算松了口气,暗叫一声阿弥陀佛,面上不动声色,声音愈发冷峻:“你们要反,就反个彻底,勿留后患。斩草除根,擒贼擒王的道理都不懂么如今走了箫尺那厮,他脱逃后必定会率军反攻”星子略停了停,凌厉的目光如利箭射出,“如此,必有一场大战。你们谁能毕其功于一役,解决了箫尺,我就上奏父皇,记为头功” 殿中人等齐齐叩首:“是” 星子这才吩咐众人平身,退至两旁。劫后余生,无人不后怕不已,唯有星子心头苦笑:大哥,星子此番行此下策,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会不会生我的气来日无多,我不敢求你谅解,但我会尽我所能,助你平叛。你厌我也好,恨我也好,今生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我终究无法让你满意 说话间已近拂晓,清浅如雾的晨曦从殿顶的破洞投射下来,青白色的光晕映着殿中一片凌乱。星子传谕所有校尉以上的军官齐聚北校场聆训,又命人赶制赤火国的旗帜。宫中巡逻的军士暗卫,虽早听得卧冰堂中的动静,但未得谕令,皆不敢窥视,更不能擅闯。此时星子才放人进来打扫现场。 侍卫们入内,见殿顶塌了一大块,殿中鲜血横流,而刚刚夺位的新帝崇仁,已是身首异处,皆是大惊失色。一袭黑衣的星子犹如地狱中的幽魂现世,端居宝座,面无表情,浑身皆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三丈以外,似乎都会被这冰寒之气冻僵。殿中数十军政要员皆束手侍立,口称殿下,侍卫等见状,亦怔在当场,不敢自作主张。
星子的蓝眸幽深狠厉:“将这几具尸体拖出去,暂且用白布裹了,待会随我同行,运往北校场示众” 星子曾多次领兵,转战万里,深知军心士气至关重要。当初率领突厥人,与辰旦的百万大军决战于安拉城下。赤火大军三路围攻,星子先千里奔袭,包抄歼灭了左路军一翼,击杀了左路主帅谙英,砍下他的头颅。再乘胜回师,驰援安拉城。千重包围之中,西突厥的援军如神兵天降,星子身先士卒,闯入赤火军中,而身后副将则将谙英的头颅挑在枪尖,左冲右突,万人皆见。赤火军由此军心大乱,安拉城转危为安。星子今日虽是孤身一人,仍毫无惧色,要以此为例,以儆效尤。 侍卫们将尸体一一拖走,那殿中的斑斑血迹却难以清洗。星子环顾四周,大哥这御书房,算是毁在我手上了他日大哥回归,他更会后悔曾允我在此当班了吧忽瞥见一堆瓦砾中露出卷轴一角,星子心念一动,糟糕这该是大哥挂在宝座之上的春日牡丹图吧这可是他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啊 星子不动声色地指一指那卷轴,淡淡地问:“那是什么”有侍卫忙翻开瓦砾,检出那卷轴,呈于星子。星子将画轴摊开,见那卷幅已扯破了几道长长的口子,一丛丛娇艳的牡丹花瓣更溅上了点点血迹。纵有妙手神功,怕也再难复原。星子心底哀叹一声,这幅画也算是际遇坎坷,乱世之中,终究难以保全只是大哥归来之时,我该如何向他交代呢 星子令人将这幅残画以绸布裹了,暂且置于临安殿。命人另送来一套黑衣金甲,至后殿脱了夜行服,换上戎装。粗糙的甲胄紧紧地压迫着星子的满身伤口,星子抿抿唇,一生皆作茧自缚,这坚硬如铁的枷锁更是无往而不在,一息尚存,便无从摆脱。 待星子回到卧冰堂前殿,车辇也已备好,正是箫尺所用的御辇。星子顾不得休息用膳,即刻起驾北校场。崇仁等几具无头尸身亦用马车拖了,跟随辇后。车行至半途,良宵之毒又一次凶猛发作,星子忙运功压制。果然,被内力压制后的毒发一次比一次更为猛烈。星子汗透全身,总算暂时控制住毒性,好在御辇内更无他人。星子思忖,最好这场兵变能在三五日内解决。每拖过一日,毒发愈猛烈一分,局势便愈多一分变数。稍不留神,便可能功亏一篑。 不时到了北校场。已过了辰时,天空中彤云密布,不见初升朝阳的万道霞光,沉沉压在头顶,似骤雨将至。朔风烈烈,卷将台上的一面赤黄二色的赤火国大旗。场中千人肃立,黑压压一片。星子乍见熟悉的故国旗帜,不由愣了愣,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又站在了这面旗帜下。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利用这面旗,来演一出戏不过这叛军见风使舵改弦易辙倒是飞快今晨刚命人去赶制旗帜,断不可能即刻完工,多半是他们在从前北征战事中于赤火军中缴获,此时竟派上了用场比之三姓家奴吕布,亦是不遑多让 星子登上点将台,猎猎劲风铺面,鼓起他的黑色大氅,犹如神祗踏云而来,从天而降。星子一挥手,命人将那几具尸身头颅抬上点将台,就地一字排开。台下多是中下级军官,昨夜事发突然,虽多少传出了些消息,但乍见崇仁、恒均君臣等人死状之惨,仍是一个个吓得目瞪口呆,不寒而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