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历史小说 - 王者归来之天路在线阅读 - 二三三 重聚

二三三 重聚

    二三三重聚

    星子果是孤零零的单身一人,未见任何随从。【】他直直地跪在当地,已被泼天的夜雨淋得极是狼狈,却一动不动,也未发觉箫尺的踪迹。随着时间流逝,星子似乎支持不住,雨中的身影摇摇欲坠。箫尺暗暗奇怪,他这是故意来玩苦rou计么不然,以他两年前的功力,也不至于如此不济,跪一两个时辰便跪不住了而他挟新胜之利,以太子之尊,孤身到此,于这绝壁之上彻夜跪候,是为了麻痹我拖延时间,还是要不战而屈人之兵

    箫尺的藏身之地,只望得见星子的背影,看不见星子的表情,但见他偶尔抬头望天,似颇为焦虑。等了近两个时辰,待到天色破晓,箫尺确信除了星子再无旁人,决定不再等下去,无论如何也得做个了断,遂缓缓走出隐身之处。

    星子俯首叩拜毕。二人相距咫尺,星子举剑过顶,犹如一尊雕塑。许久,手臂已是酸软无力,星子只怕自己就要掌握不住,弃剑于地,那可就前功尽弃了箫尺终于迈开了步伐。一步、二步、三步仿佛过了一生一世,箫尺于星子两尺外停下,星子可听得见他的呼吸,可感受到他的气息,如此清晰,如此强烈,却不敢抬头去看。只怕抬眼之时,一切都是海市蜃楼幻变的虚空,所有的期冀犹如一场春梦般消散

    箫尺伫立了片刻,星子手中一轻,那柄剑已被箫尺取走。头顶上传来冷冷的声音:“你要见我,就是此事”

    “是。”星子垂下双手,静静低下眼眸,低声重复道,“大哥,星子不敢求您原谅,只求您亲手杀了我”

    “杀了你”箫尺把玩着手中的长剑,若有所思,“这是你的剑”

    “不,”大哥也听说了那柄神剑星子据实以告,不愿隐瞒,“这是我手下侍卫的剑。我原本的佩剑不好驾驭,我怕它出鞘便会伤人,不敢带它来见。”

    “呵,”箫尺似乎轻轻笑了笑,“那我该感谢殿下高抬贵手”

    听箫尺口中吐出“殿下”二字,星子心痛如绞,用力地咬住嘴唇,体会着那尖锐的痛楚,复缓缓俯首:“星子不敢,星子罪孽深重,不可饶恕。大哥肯屈尊来见我一面,赐我一死,星子已感激不尽。”

    箫尺自然不相信星子此行只是求死,而无其他目的。我若杀了他,再挥师渡河北上,难道他甘心就死最起码,他也是要我休兵罢战,放过他父皇。他一番做作,是要欲擒故纵,反退为进么不见棺材不掉泪,把我箫尺当成了三岁小儿糊弄如此,我便成全你

    “好”箫尺口中赞了一声。

    星子伏在地上的身子微微地颤抖了一下,声音却仍是平静无波:“谢大哥”星子叩首毕,直起身子,这才敢抬头去看箫尺。箫尺面上却笼了一层黑纱,只露一双如漆如墨的眼睛,透射出两道凛冽的光,那目光再不似从前那般温和如暖阳,凌厉如利剑劈开心扉。

    星子心头愈痛,轻轻地阖上双眸,神情安静如恬静的婴儿:“有请大哥动手吧”

    星子这般镇定,箫尺不明所以,不由对他另眼相看。果然是要剑走偏锋,险中求胜么箫尺好奇心起,也罢,我就陪你演这出戏,看你能演到哪一步看你究竟是何用意你既率大军与我相抗,又独自一人跑到这里来受死,若无后招,谁人肯信

    箫尺唰地抽出剑来,锋刃森然,也是一柄好剑剑锋一挑,已割破星子胸前的衣衫,剑尖直抵住他心口。星子长而浓密的睫毛挂着点点雨珠,随着呼吸起伏微微颤抖,身子仍是一动不动,一绺绺湿漉漉的黑发紧紧地贴在额前,双唇紧抿,看上去愈发无助。那模样儿,活脱脱是当年那个六岁大的孩子,自己第一次用藤条教训他的时候,明明是怕得紧,可仍鼓足勇气闭着眼睛抿着薄唇一声不吭,静静地等待着即将破风而下的藤条

    不知怎么,箫尺忽然有些心软。不由暗中告诫自己,他想要的,正是你的心软箫尺啊箫尺,你一生成败万千血仇皆系于此役,有什么资格去心软十年一剑若毁于一念之慈,怕终究死无葬身之地这样的前车之鉴,史书上还少了么

    箫尺将剑锋轻轻往前一送,已刺入星子的肌肤,点点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星子仍如泥塑木雕一般,闭着眼不言不动。僵持了片刻,终究是箫尺沉不住气了,沉声问:“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星子闻言大恸,一滴清凉的眼泪缓缓从眼角渗出,转瞬混入雨水之中。星子颤声道:“大哥的大恩大德,星子铭刻在心,十余年来,无日或忘。今生无缘得报,来生来生星子必”

    箫尺冷笑,谁曾指望你报答我了这副苦情的把戏演给谁看不客气地打断他道:“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你没有什么后事要交代么”

    “谢大哥垂问,”星子略定定神,低声道,“我已写成了书信,稍后大哥回营后,召我派去的信使子扬,阅信便知。”

    “子扬”这名字十分陌生,箫尺蹙眉,“不是那生财么”

    星子摇头:“不是。我的遗书在子扬那里。我吩咐过他,须等我死后再交给大哥。”

    哦箫尺本一直以为星子所谓请罪求死,百般做作,不过是演戏而已,此时却有几分信了。而那个带了遗书的信使,根本就没求见自己,只报是护送生财过河的跟班,难道真如星子所说,要等人死了才来找我他竟真存了必死之心,连遗书都备下了如此冷静从容箫尺愈发疑惑不解,星子会在遗书中写些什么他这样束手就死,是要我心存内疚,而不得不答应他死后的要求么

    星子似看出了箫尺的心思,睁开眼睛,蓝色眸光中清如秋水,尽是真诚无辜:“大哥,那信上也没什么特别之事,只是请求大哥协助子扬,帮星子完成一件私事,星子便再无所求。大哥若能答应,星子感激不尽,在此先叩谢大哥”欲要磕头,却被刺入胸前的剑锋阻一阻,星子遂放弃,催促道,“大哥请动手吧”

    只是请求协助完成一件私事,听星子的口气,不象是和他父皇,和这场战争相关之事。箫尺眉心紧锁,疑惑愈盛。星子一双清清亮亮的眼睛一如十二年前,湛蓝如雨后的晴空,对着这天真无邪的双眸,箫尺指尖微微颤抖,那剑锋竟刺不下去罢了,我若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杀了他,我这一生,怕也会良心难安

    箫尺抽回宝剑,倒转剑柄递给星子:“拿着”星子接过,望着那剑尖点点滴下的鲜血,不明所以。大哥不肯亲自动手,是要我自裁么可可我曾经答应了师父,绝不轻生啊星子正犹豫间,箫尺已退后了两步,扯下面纱,朗眉星目一如往昔,面上却笼了一层寒霜。

    箫尺亦抽出腰间长剑,喝道:“起来我箫尺从不杀手无寸铁之人你若胜得过我手中之剑,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我若胜了你,便如你所愿”

    星子怔怔地望着箫尺,似要将他的容颜深深地刻入脑中,却不起身,只道:“求大哥恕罪,星子再不识好歹,也不敢拔剑与您相向”

    箫尺不悦地哼了一声,懒得与他废话,转身便要下山:“既然如此,那你就回去吧稍后我将你的信使遣回,你我战场上再见分晓”

    眼看箫尺身形渐远,星子着了急,忍不住出声唤道:“大哥”箫尺背影一滞,停下脚步。星子俯身叩首道:“大哥息怒,星子遵命”

    箫尺转过身来,静候着星子。星子双手扶地,缓缓站起。他深受透骨钉之苦,又在大雨中跪了几近一夜,本已支持不住,但自见箫尺现身,兴奋激动之下,竟忘了浑身疼痛。此时稍一移动,两只膝盖顿如针挑刀剜一般,尤其膝上小腿的旧伤,被雨水一泡,更是难言的煎熬。星子双腿发软,试了几次方才慢慢起身。箫尺见他下盘虚浮,步履踉跄,不禁暗生不悦,他若不是作伪,不过两年不见,武功竟然不进反退了

    星子持剑侧立于下手,躬身行礼:“请大哥恕星子无礼了”箫尺微一颔首,示意开始。星子遵弟子之礼,率先发招,挺剑疾刺。箫尺挥剑格挡,双剑相交,叮的一声轻响。箫尺愈发诧异,星子似乎未用内力他是失了功力还是存心要故意送死

    星子上回祭陵时拼死救驾,受了内伤,经脉逆行,肺腑重创,痛苦难当。虽然透骨钉未废去全部功力,但那以后,星子行动之间,下意识地不敢擅动内力,此时见箫尺面现不豫,星子不愿让他起疑,也不愿他察觉自己故意相让,遂打起精神,凝神应对。

    星子不敢全力以赴,略带了一两成内力。他自从得了莫不痴的一半功力之后,已冠绝今世,胜过当初他在箫尺身边时数倍。此时堪堪与箫尺战成平手。箫尺面色稍霁,亦施展平生所学与星子相搏。从前星子的一招一式,要么是箫尺传授,要么是与箫尺演练中得来,箫尺莫不了如指掌,熟透于心。但此番交手,星子只是见招拆招,看似杂乱无章,却招招直击要害,且多是箫尺从未见过的招式,也看不出武功路数。箫尺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这是从哪里学的饶他见多识广,一时半会竟猜不出究竟

    星子攻少守多,二人相持了一阵,星子到底落了下风,被箫尺迫得步步后退,左支右拙。箫尺不知他是故意容让还是功力不济,不管是哪种,都让箫尺烦躁不安。五六十招后,星子被箫尺迫到了一面拔地而起的陡峭石壁之前,退无可退。星子无心恋战,索性弃剑认输,任箫尺将长剑搁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背靠石壁,星子再度认命似地闭上了双眼,如临行前引颈就戮的死囚,只等待着刽子手手起刀落的一瞬。见星子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箫尺不知何故,倏然腾起一股火气。扬起手来,“啪”的一声,一记重重的耳光已落在星子颊上

    星子不闪不避,生生受了这掌,面颊登时肿了半边,火烧火燎地疼痛。星子本能地伸手捂住面颊,诧异万分,难以置信地睁开了眼睛,略带迷惘地望着箫尺。要知道,小时候虽因顽皮淘气或马虎贪玩,不时被大哥教训,大哥却从未打过自己耳光。大哥真是气极了么我到底是伤了他了星子愈发双颊guntang,羞惭难当,垂下眼眸,不知该如何是好。

    箫尺原本冷峻如冰的面容怒气陡现,厉声呵斥道:“你这两年过的都是些什么纸醉金迷的日子竟成了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箫尺明知道星子眼下是敌非友,再不是当年膝下承欢的小弟,他的武功越高,岂不是对自己威胁越大也明知道星子这两年随辰旦大军远征突厥,关山万里,戎马倥偬,并不曾在上京骄奢yin逸。但一想到自己十来年的心血竟被荒废至此,仍是怒不可遏

    星子一怔,见箫尺发怒,不假思索地谢罪:“星子该死”言罢方回过神来,大哥竟是恨铁不成钢,怪我疏于练习,武功不济犹记得当初每年春天他回来找我时,总要在摩天岭上考校我一年来的武功进境,若实在不能令他满意,他也会生气斥责上一回他考校我武功是什么时候我进京赶考那年他有事没来,那就是之前一年了,算来,竟然已经过了三年多了

    原来到了今日,他仍是将我当成他的弟子。自重逢以来,我一口一个大哥,只怕他会心生反感,严辞拒绝,抱着多叫一声也好的心情,没想到,大哥根本还象从前那样看待自己,连与我过招也是当作切磋考试星子眼底热泪一动。是了,我口口声声求他杀我,他眼中却从未有过一丝杀气。对比父皇,自己为了唤他一声父皇,便落得遍体鳞伤,心神俱毁,星子更是心痛难抑,恨不能如儿时那般,扑进箫尺的怀中痛哭一场,诉尽这两年来受尽的苦难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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