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历史小说 - 王者归来之天路在线阅读 - 五十二 重赏

五十二 重赏

    五十二重赏

    辰旦闻报星子求见,亦是惊讶,忙命传他进来。【址访问: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星子进殿,不肯要人搀扶,强撑着跪下请安:“儿臣拜见父皇,恭祝父皇圣体金安”

    辰旦不等星子说完,已急急离座将他扶起,不解地问:“丹儿,你为何不好好养伤赶来见朕,有什么要事么”

    星子额上布满细密的冷汗,青灰的嘴唇不见血色,一袭黑衣愈发衬得面色苍白如纸,却轻轻一笑,蓝眸晶亮如天边的星星一闪一闪:“儿臣些许小伤不碍事,儿臣只是想进宫来见见父皇,看看父皇父皇今日好不好”

    辰旦一怔,方才得知星子主动来见,本有一线期待,是不是朕的攻心之术已然收效,他终于肯说出那些等待很久的秘密辰旦闻言隐隐有一丝失落,但星子孩子气的话语象三岁幼童般天真无邪,孺慕之情似不加雕琢的璞玉自然流露,苍白的脸上绽出的纯净笑容,不染半点尘埃,辰旦忽觉得整个怀德堂都明亮起来,复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朕好不好这是问安么仿佛从来没人当面这样问过,辰旦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顿了顿,笑笑道:“朕很好。”

    “父皇今日该记得用膳了吧”星子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说完却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语气倒成了哄小孩子了。

    辰旦益发觉得有趣,温和笑道:“朕尚未用晚膳,正好你来了,就陪朕用膳吧”

    星子顿时涨红了脸,忙辞道:“儿臣行动不便,尚不能服侍父皇,更不敢再劳父皇为儿臣cao持。父皇安好,儿臣就放心了。儿臣这就告退,请父皇恕罪”

    辰旦知道星子此时站立坐下都是艰难,双手更是无法握箸,除非自己再抱着喂他,今日大殿之上,又怎能如此便也不再挽留,问了他几句饮食医疗之事,嘱咐星子好生将养。辰旦正要令人送他出去,星子忽想起一事,道:“父皇,儿臣这些日子闷在府中也是无聊,不如将那些皇家典籍送到儿臣府上,儿臣先温习一遍。等伤好了见到皇叔祖也好有个交代,不然他一生气又要打我。”

    辰旦被他最后一句话逗乐了:“原来那小小戒尺竟是威力无穷,让你怕成这样难得你用功,那随后父皇便命人将典籍送过去。”

    言罢,星子不顾辰旦示意不必,仍是跪下磕了个头,才挣扎着离去。辰旦目送他出了殿门,方回到龙椅上坐下,细细咀嚼星子方才的一言一行,竟不由微微笑了。

    星子回到忠孝府上,下了车辇一进门便差点瘫软在地。阿伟等人忙将星子扶进内室,服侍更衣,发现刚才行动之中伤口已撕裂多处,渗出斑斑血迹,又只得请御医来重行上药。星子再一次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心中却无半点悔意。

    第二日,星子仍是整日里躺在床上,辰旦果让人送了须读的书籍来。阿伟初通文墨,星子不能翻书,便让他念来听。星子对官家文章,素无兴趣,本来只想凭借博闻强记的天分囫囵吞枣背下来以搏辰旦的欢心。但听着听着,星子于历代先皇的自述自言之中,于诸多增删篡改春秋笔法溢美辞藻之中,仍听出了历代帝皇权斗之惨,宫变之烈,天朝盛世的堂皇伟业下埋葬的累累白骨殷红血色,竟不止是平民之骨奴隶之血,天家权贵的自相残杀更令人触目惊心。星子以前读过的轶闻野史,正好可于此正反印证,不免更生几多感慨。父皇要我研习这些典籍,是要我学习这表面的道德文章,还是要我学那背后的阴谋诡计历代的皇子王孙,学会的怕多是后一种吧

    星子忽想起箫尺大哥曾说过,赤火国国势虽盛,历代帝王少有善终者。长久以来,星子置身事外,本认为这正是所谓因果报应。皇帝都不是些什么好东西,多行不义必自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此时轮到自己,却是心乱如麻,皇室倾轧,代代相传,子孙自幼耳熏目染,学会权术争斗,当皇帝之人就不怕被反噬么

    是否真如人言,天家无情,皆是父子相残,夫妻反目可是,父皇的怀抱那样温暖,笑容那样亲切,若是我,为他而死亦心甘情愿,又怎能下得了手伤害他难道宫中的旁人竟无一点人性么传言先皇也就是我的祖父,是被父皇害死,父皇竟全然不顾及父子之情么或者,这皇位权力的诱惑,竟能压倒一切亲情人性

    记得大哥曾说过,皇帝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可因此也成为众矢之的,危机四伏。难道难道父皇也逃不过这宿命么“谁来服侍朕终老”辰旦言犹在耳,星子心头咯噔一跳:他说出此话时,我只当他是矫情,却不懂得他的不安焦虑如今天下并不太平,内有箫尺谋事,外有蛮夷叛乱何况,我已命不长久,父皇另无子嗣,日后皇位继承难保不生变故

    父皇曾欠下了累累血债,诸多行事,我也绝不能赞同。但一想到辰旦可能横死暴毙,惨不堪言,星子的一颗心就象是被巨灵之掌狠狠地攫住,揉捏撕扯成无数碎片,痛得难以呼吸。这种死结该如何解开如果上天有灵,我宁愿只身去承担这些罪孽,以换取父皇平安终老,我愿意,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星子虽是伤重,仍坚持每日进宫向辰旦请安一次。待过了几天,星子能勉强独自行走时,便恢复了正常的晨昏定省。这些天,除了外伤,每隔三五日半夜,便会有毒发之苦,星子仍是以内力压制于丹田之内,只是所耗时辰有渐长趋势。

    一日清早,星子进宫拜见辰旦后,辰旦笑问:“丹儿,朕这些日子赏赐的东西,你喜欢么”

    辰旦连日来赐下奇珍无数,星子大多看都没细看就锁进了库房里,他知道辰旦必是了解这情形,便答道:“父皇赐下的东西,当然是极好的,儿臣很是喜欢。只是儿臣衣食无虑,若能每日侍奉父皇座前,便是儿臣最开心快乐之事,儿臣并不需要其他赏赐。”

    这些话,若是旁人来说,辰旦只道是阿谀之词,不会放在心上,从星子口中道出,真情自然流露,说不出的妥帖舒服。辰旦微微一笑,笑容中另有深意:“那些金银珠宝,你不要便罢了,朕再给你些别的东西吧”又说了几句话,便让送星子回去。

    星子刚进府门,已听得里面人声吵嚷。阿伟迎出来,道:“刚才宫里送了几个人来,说是赐予殿下的。”送了几个人这是什么意思不赐珠宝,改赐活人了星子纳闷,这府中几十号人就服侍我一个,不缺人手啊

    待星子踏进正堂,却见堂下已站着七八名妙龄女子,个个锦衣丽姿,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见星子进来,环佩叮当作响,一众女子娉娉婷婷拜伏于地,娇声软语:“奴婢拜见殿下”

    星子恍如误入百花丛中,一时手足无措,惊诧莫名,求救似地望向阿伟。阿伟面带笑意,上前躬身道:“方才宫里来人说,这些女孩子都是圣上从上回万国盛典各地进贡的美女中挑选出来,赐给殿下使唤的。殿下若有看上的,不妨留在身边服侍,看不上的,就让她们做些洒扫针线的活计。”

    留在身边服侍待星子回过其中意味,已是面红过耳。眼前仿佛初进小红楼那回,被一堆莺莺燕燕团团围住,尴尬得无处躲藏。小红楼玉娇jiejie如今她在哪里眼前奼紫嫣红,终不见那一袭清丽出尘的白衣了。星子无声叹息,原本明朗的心境悄然蒙上了一层阴霾。

    阿伟见星子呆呆出神,低声唤道:“殿下”星子抬头,众人都望着自己,等待示下。星子暗想,皇帝做事,总是独断专行,问也不问就送了人来,这便是方才他所谓的另赏些“东西”么难道是因为我担了佞幸的恶名,他便送些美女来补偿都是谁跟谁啊我并不需美女陪伴,终要辜负他这番好意了,该如何回禀婉拒才好呢

    星子转着念头,细看眼前女子,一共八名,大都十五六岁的豆蔻年华,个别形容尚幼,不过十二三岁模样。有的神情羞赧,低头不语,有的顾盼神飞,秋波流转。一个个虽谈不上沉鱼落雁倾国之姿,亦是花容月貌,娇俏可人。

    数月来变故迭生,星子无暇他顾,今日甫一念及玉娇,长久以来积压心间的隐痛渐渐扩散,更无心去欣赏美色,只是一边按部就班询问她们的姓名年龄籍贯,一边盘算该如何应对这飞来艳福。少女们莺声燕语,口音各异,果然是各地进贡来的。星子多问了几句故乡风土人情家中父母亲属,却见两名年纪幼小的女孩已红了眼圈。星子心生恻隐,她们这么小就孤身远别家人,被当成玩物贡品进献给皇帝,又被皇帝当成礼物送来送去,内心的痛苦谁会知道谁又会在乎

    星子忍不住问道:“你们想家吗”

    “想”那些少女见星子神情可亲,说话和气,初时的紧张拘谨不觉散去,乍听星子问话,有几名少女不假思索接口,年纪最小的女孩更嘤嘤地哭出声来。

    “哎,别哭别哭啊”星子手忙脚乱地想要劝慰,小女孩更哭得一发而不可收了。

    “放肆”忽有人喝了一声,却是一名身着鹅黄色衣衫名叫流韵的女子,她年纪稍长,鹅蛋脸,柳叶眉,丹凤眼,容貌端丽,举止大方。流韵瞪了一眼那哭泣的女孩,凌厉的目光如寒冰般森冷。小女孩显然十分怕她,忙低下头,一圈细细的贝齿咬住下唇,忍住了哭声,只是轻轻抽气。

    唉,星子暗叹一声,想家又如何她们一旦被送进京,怎能有回家的哪一天便如自己一样,哪怕富贵如云,也终是无家可归。且慢,星子忽一转念,送进深宫之中她们是不能回家,到我这里来也不能回家么

    星子露出一丝喜色,笑容温和如暖阳融融:“你们思念家人,想来家中父母也为你们日夜担惊受怕。既然想家,我便派人送你们回去好了”此言一出,八名女子皆面面相觑,不知他言中是何用意。星子却说风就是雨,便召了阿伟来安排人手,发放盘缠,要即刻护送她们回家。

    阿伟亦面有难色,星子不快,语气却是不怒自威:“阿伟兄,我向来敬你如兄,你又当我是何人这府中究竟是谁说了算你若不愿,我便自己送她们走就是”星子拿出主子的架势来,阿伟倒也不敢怠慢,忙应下了。暗想,宫里也没说不许遣散她们,这人既已赐给了他,也是由他做主,我又何必多事便按星子的吩咐准备银两,派人去雇佣马车。

    少女们方知这是真的了,恍如梦中,一时惊喜交集。流韵却忽然跪下,语气急切:“殿下此举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星子反问,微微一挑眉梢,看情形流韵应是为首的了,似乎她颇为与众不同

    流韵叩首道:“奴婢们是宫里送来服侍殿下的,如果擅自离去,上面怪罪下来,奴婢们担当不起啊”

    星子不以为意地笑笑:“是我派人送你们回家,怎能算你们擅自离去圣上那里,自有我去回复。任何事情,皆由我一力承担,你们不用担心害怕。何况,你们不过回家探望父母,过段时间再接回京就是。就算是出嫁女子,也有归省之理,有什么不行的”

    流韵一时语塞,星子即令阿伟送她们启程。八名少女中有六名对星子千恩万谢,欢天喜地告辞去了,只有流韵和另一名女子飞歌不愿离去。星子不由奇怪:“你们难道不想回家么”

    流韵神色黯然,眸中带泪,垂首道:“奴婢们自幼便是孤女进宫,由宫中教坊教养长大,已没有家了。”

    “哦”星子更是叹惋,想了想又道,“如果你们愿意,我可禀奏圣上,让你们脱了乐籍,恢复自由之身,另给你们谋个出路可好”

    流韵闻言,非但不见欢喜神色,反轻锁眉心,现出一抹迟疑,半晌方低声道:“殿下垂怜,奴婢感激不尽。只是奴婢父母早亡,家中更无亲友,就算脱了乐籍,也无处可去,或将沦落街头何况,此事圣上未必准许,奴婢不敢有劳殿下。倘若陛下见责,奴婢更是难以承担,伏望殿下怜惜”飞歌听流韵这样说,也忙依样葫芦地婉拒,表明只愿留在忠孝府中服侍。

    星子无法,便命打开库房,选了些首饰衣物赏赐流韵飞歌,让人腾出一处安静的小院来给她们居住,专司府中针线缝补之役。

    事毕众人散去,星子看看时辰,皇帝应该下朝不久,料还不曾得知此事,自己先斩后奏,会不会又让他动怒星子复又隐隐觉得怪异,流韵飞歌的举止似乎不合常理。星子也曾对宫中教坊有所耳闻,据说那里的女子地位低下遭遇凄惨,常年不见天日,比起小红楼等烟花之地,也不过是一个宫里皇帝独享,一个城中众人游冶罢了。如果她们真是宫中教坊出来,今日天赐良机可重获自由,为何反万般推脱毫不动心,甚至不愿我代她们求恳圣上,只欲留在这金丝笼中呢

    细想流韵言行,一举一动风情万种却又沉稳内敛,谈吐有素,不象寻常人物。星子忽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她们得了什么任务,因此不得离开皇帝赐我美女,是又要安插眼线么不然如何解释有了阿伟、子扬等等还不够,连房里枕上都不能放过么难道连我睡着了说几句梦话,也要报与皇帝知晓这样千娇百媚的少女,皇帝都要将她们当作棋子,机关算尽,万般防范,又是何苦来哉皇帝待父待子,便只能如此么星子的心情渐渐沉重起来。

    当晚星子用过晚膳,方照例进宫请安。辰旦想是公务繁忙,星子觐见时,辰旦仍伏首案前,奋笔疾书。星子叩头问安,辰旦方抬头,便令平身赐坐。星子臀腿的杖伤已大体愈合,坐在垫了绣垫的圆凳上,倒也不觉十分难受。

    辰旦含笑望着星子,笑容如御案后的那盏紫红色的绡纱宫灯,温暖中带了几分暧昧:“丹儿,朕今日的赏赐你可还喜欢”

    星子闻言,复起身撩衣跪下:“儿臣谢父皇隆恩,父皇重赏,儿臣愧不敢当”

    辰旦笑着打断他道:“和父皇还来说这些少男钟情少女怀春,本是人之常情。你年纪也不小了,已该考虑婚娶之事,只是眼下朕还不便为你指婚。待日后大局既定,”辰旦顿了顿,星子明白他指的是有朝一日正式确定了皇子的身世名分,“朕再为你甄选名门淑女,以相匹配。但眼下你身边也须得有人照顾,今日的那些人中,你若有喜欢的,可先收在房中服侍,若能养育一男半女,更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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