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历史小说 - 王者归来之天路在线阅读 - 四十五 盛典

四十五 盛典

    四十五盛典

    星子冷哼一声,颇为不屑。【】子扬忽又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不过,方才我告诉你的消息,并不是谁派我来说的,只因为我”子扬顿了顿,似有点儿迟疑,复莞尔一笑,“不管你信不信,我欣赏你,浊世之中,有你这般勇气的不多。但我只做我该做也能做的事情,不会为你多担风险,你不用谢我,这件事还没尘埃落定,不必高兴太早,”子扬指了指床头小几上的描金餐盒:“你要是饿死了,就没有机会得知真相了,也白白浪费了我给你的那粒雪玉丸,那可是我的宝贝,从不轻易与人。”说罢,子扬转身离去,仍只剩星子一人在屋内。

    星子闻言迷惑,摸不清子扬的底细,他说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是否另有目的子扬是大内侍卫,一言一行多半是皇帝的授意,皇帝虚虚实实,自己绝非对手。但想想子扬最后的几句话,会不会他和箫尺大哥有什么牵连或者另有隐情自己若稀里糊涂地死了,于事无补,最终仍不明不白被蒙在鼓里又怎能瞑目

    星子象是得了一点希望,如黎明时分遥远天际的一线若明若暗的曙光,便不再灰心等死。勉力撑起身子,打开那食盒,白玉盅里赫然又是晶莹透亮的燕窝粥星子如今对燕窝已不陌生,初进京城时在酒家高价品尝过,辰旦夜探顺昌府时也曾给他准备过,但不知为何,星子每次见到这东西,就觉得滑腻腻地恶心端起碗来喝了一小口,甜得牙疼,难以下咽,星子叫了声:“来人”

    有太监应声而入,毕恭毕敬地躬身施礼:“大人有何吩咐”

    星子一愣,大人囚徒大人囚徒大人,自己似乎陷入了这样的循环怪圈,呵呵,星子但觉滑稽,可又笑不出来,放下燕窝盅道:“这燕窝太难吃,你去换一碗白米稀粥来。”太监忙应道是,将燕窝盅撤下。

    星子忽惊觉,自己几时也变得如此颐气指使了又想,刚撤下的燕窝盅,不会是拿去倒了吧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没了忙对将要出门的太监道:“这燕窝你拿去吃吧”太监谢赏,领命去了。

    少时,又进来两名内侍,复换了一碗白米粥奉上,另配了几色精致的小菜点心。内侍拿过一只深蓝色锻面刺绣朱红福字的大靠枕,扶星子靠着坐了,在床上支起紫檀木小几,请星子用饭。星子尝了一口,不由讶异,虽说是白米粥,却与从小到大喝过的米粥都绝不相同,颗颗米粒如珍珠般圆润洁白,滴溜溜的甚是可爱,入口则香甜糯软,回味悠长。星子奇怪:“这是什么米”

    太监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回大人,这是珍珠米,是皇家专享的贡米,都是从南方几千里外的海岛上运来的。”

    “哦”,星子恍然。外人以为皇家富贵奢华,不过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哪里知道皇宫里的一口水一粒米都价值万千这千里外运来的珍珠米又比燕窝便宜多少

    星子低下头,默默喝粥,入口却再不觉得美味。皇帝是想告诉我,若我愿意,这一切都可以任由我享用么但他不会懂得,我宁可住山间的一间茅屋,喝一碗无油无盐的青菜米粥,只要能求得一份内心的安宁

    这是许多天来星子第一次正经吃饭,用完膳后,星子复到床上去躺着,运功一个大周天,发现内伤竟已经好了大半,难道是子扬所谓的雪玉丸的效用这子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星子摇摇头,从来自负聪明过人,却看不透人心似海。连叶子连那么小的叶子也装得那么真转念又想,他不过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失散了父母,孤苦伶仃,不知道那皇帝用了些什么威逼利诱的法子,才让他就范,他又懂什么自己大意失察,又怎能怪罪到他头上他现在怎么样了呢大哥宅心仁厚,就算识破他卧底身份,看在他年幼的份上,该不会太难为他吧

    星子无声地苦笑,如今还cao这份心想起皇帝曾教训过自己“匹夫之勇,妇人之仁”,这评价倒是入木三分,我终究是不可能成为他那样的无情帝王星子随即一震,自己竟有了当皇帝的念头么星子不愿再想下去,十六年的生命已全都是错,想得再多不过自寻烦恼,事情到这一步,唯有既来之则安之,一计不成,皇帝必然会有进一步的动作

    此后几日,星子按时服药用膳,安心疗伤休养。不久发现,所在并非大内禁宫,而是凤凰台行宫的一座新建宫室。或是为了掩人耳目,有令不许星子出门。纵使锦衣玉食,仆役成群,星子亦觉和前些日子被关在密室地牢中一般无二。与寝宫相连的还有一间书房,星子无聊时,也偶尔翻翻厚厚的二十四史,如今再回首那些历史上的风云变幻,感叹自身遭遇,终将是万里长河中的一点微末浪花罢了是非成败,转眼成空,千秋万载皆如浮云苍狗。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宏图霸业又留下了什么

    日复一日,星子被禁足室内,他尽量不去想箫尺,不去想皇帝,把自己变成行尸走rou一般。皇帝不知是忙于万国盛典,还是另有打算,只是派人看守服侍星子,自己却从不露面。子扬偶尔来探望星子,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星子得知皇帝已派出许多人手明察暗访,却始终得不到叶子的消息

    七月流火,暑气消退,渐近秋来。雕花窗前,偶有一片金色的落叶旋转飘落,翠绿的草尖也带了一丝丝枯黄,满目锦绣繁华中,漫出一种盛极而衰的苍凉。天空却是益加高远,穹庐如幕,湛蓝胜海。

    这日清晨,太监早早地唤醒了星子:“大人今日是万国盛典的正日子了,请大人沐浴更衣,前去观礼。”

    万国盛典关我什么事“不去”星子拒绝得干脆利落,索性翻身朝里,不理不睬。

    “大人,这是圣上的意思”太监语气益发恭敬之至,躬身候在床边。

    星子躺了一刻,身后那人丝毫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星子烦躁,转头见那太监一躬到底,诚惶诚恐的神情,低声叹气,也只得起床。自然知道都是那皇帝的旨意,好吧想到年来自己与这劳什子万国盛典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我就去看看这到底是个东西,值得亿兆黎民为之毁家破财流血流泪何况,正值秋光无限,出去透透气也是好的,总胜过日日困在这屋子里画地为牢度日如年。

    太监已备好了香汤,恭请星子沐浴。沐浴毕,奉上新衣,却是一件天青色的锦绣薄绸长袍,衣襟袖口袍角皆绣了金色的麒麟,配一条镶嵌五彩宝石的白玉腰带。这锦袍的式样绝非官服,精致之中尽显富贵,更似皇家的常服,只是没有龙纹。星子忽然一震,今日自己是以什么身份去参加这盛典呢是臣是子是敌是逆想到又将见到皇帝,星子竟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经过这些日子的静心休养,星子的内伤外伤已大体痊愈,行动无碍。星子换上新衣,乌黑的长发梳成髻子,以一根青玉如意簪子别住,脚踏粉底出云丝履,衬着他粉雕玉琢的面庞,恰如玉树临风,俊秀出尘。

    星子用过早膳,便即出门。他所在正是凤凰台行宫的一角,倒也方便。乘一顶软呢小轿,很快到了祭天广场,太监从一处小门带星子进去,引导他至观礼台上安坐。

    广场气势恢宏,可容纳数万人。正面中央拔地而起一座数十余丈的高台,几可摩天,正是行祭天盛典之处。汉白玉砌成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似从蓝天中垂下的长长云梯,两条金黄的巨龙沿台侧盘旋蜿蜒而上,龙头至顶汇合,托出金色的圆形祭坛。祭天台下数十丈宽的御道,与盛世国道相连,直通京城皇宫。广场的另外三面则搭了数座观礼台,供万国来朝的贵宾并文武百官观礼所用。观礼台共分为三层,从上到下已铺好了大红色绣万里江山图的丝绒地毯,观礼台顶以黄铜雕刻巨型的龙凤虎狮等祥兽,饰以轻薄如纸的金箔,阳光下流动着一片璀璨光芒。广场的空地上则铺就了五色花海,无数彩旗迎风招展。

    星子所在的地方是左侧第二层靠外,虽然偏僻,视线却是无碍,仰头正可见祭天台上的纤毫动静。星子想起前些日子被派服苦役,便是为修这座观礼台,那些工地的苦囚们而今安在这晶莹洁白的汉白玉石,洒下了多少血汗埋葬了多少白骨却不料自己今天竟会坐在这里

    每人的座位是一只紫红绣墩,另有个厚厚的杏黄色织锦绣吉祥云纹的圆枕,星子不知何用。坐了一阵,观礼嘉宾陆陆续续进场,形貌各异,谈吐不同。原来万国盛典除了各国使团朝中官员外,各地的有功之臣杰出之士也有幸进京观礼,济济一堂,好不热闹。

    星子心情不佳,又认不得一个人,只面无表情地闷坐着,不与他们搭话。耳听有人抱怨道:“我四更天就候在外面,进凤凰台大门非要一个个搜身检查,恨不能脱光了衣服,排了那么长的队,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被放进来。”气呼呼地又道,“这一个月来,除了各国使团和各地点名可上京观礼的,不是把闲杂人等全数赶出京城了么怎的还这么紧张”

    有人拭了拭额头的汗滴,接话道:“可不是吗天气还这么热,连一壶水都不许带进来,渴死了人怎么办”

    另有一人似有点惊慌地看了看四周,方劝道:“这万国盛典本是亘古未有的盛事,圣上开恩,让我们来观礼,一些小小的不便,也在情理之中”

    星子不免腹诽,这万国盛典既然号称河清海晏普天同庆,为何又要如此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能来观礼的嘉宾想必已是千挑万选,还须如此严加防范,皇帝将天下之人都当成了敌人,也明白他此举不得民心么刀丛下的虚假盛世,又有何可庆

    这日天气甚好,漫天五彩的朝霞渐渐散去,旭日东升,光芒四射,虽是初秋,仍有几分盛夏的余威。等了约一个时辰,司仪官高声道:“恭迎圣上”,顿时鼓乐齐鸣,声动天外。万人接力山呼“恭迎圣上”,声浪一波一波地传了开去。观礼台上议论纷纷的人群住了声,皆齐刷刷地跪倒。星子虽极不情愿,也只能随众人跪下。这时才知,原来那杏黄色蒲团似的靠枕是用来垫着下跪的。

    先行的是褚衣内侍,过半晌来一对,每隔十步左右,御道左右两名内侍相对垂手侍立,宛如木雕。一对对直排到祭天台顶上。走完褚衣内侍,才是正式的皇家仪仗,一队队蜿蜒迤逦,没完没了。虽有绣垫,星子仍跪得腿酸,这皇帝越来越威风了,平日金銮宝殿上也不过三跪九叩,今日竟要万人跪着等他半日看旁边观众,皆低眉俯首,诚惶诚恐,想是良民顺臣当得久了,跪着还比站着自在了。星子恨恨咬牙,正待站起身来,远远地望见一抹明亮的黄色,那该是圣驾的銮顶了,他来了星子心头乱跳,一时忘了起身。

    九九八十一乘的明黄色銮驾,高三层,阔九丈,富丽堂皇,金辉银烁,形如一座流动的宫殿,八角飞檐,条条金龙盘旋。銮驾到祭天广场前停下,内侍恭请皇帝,辰旦缓步下辇。他身着明黄绣金九龙皇袍,头戴十二道冕旒皇冠,累累垂下的宝石光华流转。

    辰旦沿着白玉天梯,登临祭天台,行止之间气度非凡,尽显王者之风,路边内侍并观礼台万众皆跪迎。星子远远地望着辰旦,望着他一步一步登上祭天台,那祭天台那么高,高得如入云端。终于,辰旦站在祭天台最高之处,缓缓转身,平举双手,舒展广袖,面对匍匐在地的芸芸众生。

    文武百官并万国朝臣皆三跪九叩,山呼万岁。星子却不肯磕头,只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身影,依稀可见那冠冕上珠宝映着日光,点点金芒,如满天的繁星闪耀。看不清辰旦的表情,但星子亦可以想象那冕旒下的意得志满。

    这是自从那日被抓捕回京石牢相见后星子再次见到辰旦,星子低低地叹了口气,恨与爱都那么渺茫,唯有一层层的悲哀如细浪般从心底泛起。遥看那高高在上的人影,站那么高那么远,没有一个人能在他身边,到底有什么好处呢而我和他,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如此遥不可及,永远遥不可及这便是他的愿望么他要我来观礼这万国盛典,是要我明白,他是天,他是君,他是父,他俯瞰众生,我只能在万人之中的茫茫尘埃里俯首,远远地仰望着他么

    有祭司代辰旦宣读祭天文,星子无心去听那祭文说了些什么,大约又是辞藻堆砌,浮华而空洞。倘若苍天有道,就不该让这世上有这么多苦难,老天爷多半也只知道作威作福,恃强凌弱,祭天又有何用宣读祭文毕,辰旦敬香祷告,贡献祭品。袅袅白烟于天坛上升起,云环雾绕,如仙境般飘渺而不真实。

    繁琐的祭天仪式前后持续了近两个时辰,到近午时才随着礼官一声“祭毕”而大功告成。场内万人皆已跪得腿脚麻木,齐齐松了一口气,有体弱者当场晕倒在地,被抬了出去。

    星子缓缓起身,坐下。眼见着辰旦走下祭天台,进了台侧的一间偏殿,想是去休息用膳了。星子不由觉得奇怪,自己本是最讨厌这万国盛典,最受不了所谓的庄严仪式的,照自己的性子,早就该一走了之,管他会有什么后果,却缘何能在这里足足忍耐了一个上午是为了能见到他么哪怕卑微如草芥地跪在这里,只要能看上他一眼

    星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难道我对他还有所期待么就算他是我的生身父亲,但他如此残暴、狡诈、为了权势无所不用其极本不该再幻想,本不该再见,为什么,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每一次,都可能是最后一次,最后一眼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上,毕竟流着他的血液

    午间分发了点心与茶水,星子胡思乱想,无心用饭。辰旦用膳毕,稍事休息,复升座于观礼台最高层专设的赤金九龙宝座。此时辰旦与星子相距不过二三十丈,皇帝环顾场内,星子似乎感觉他的目光在自己的方向略停留了片刻,但那眼光中没半点波澜,是自己的幻觉吗

    这万国盛典的头一天是祭天大典,随后还有万国赛马大会,田猎大会,角斗大会等等,足足要热闹半个月。辰旦于台上端坐,接受各国使节朝拜。本来接见各国使节该在朝堂之上,辰旦为凸显天朝上国的气势,特意将朝拜定在祭天台举行。

    五洲万国都派出了盛大的使团,身着各色盛装,分班上前,行下臣之礼,奉四方之宝。辰旦颌首微笑,雍雅庄严。星子一时有些恍惚,史书上传说中的太平治世,难道都是这般,靠白骨血泪堆砌而成的么

    朝拜毕,日影渐西,又有无数美人佳丽,载歌载舞。一时奼紫嫣红,千娇百媚。观礼的众人顶着秋日骄阳干坐了一日,本已疲惫,忽见美女如云,顿时又来了精神。原来辰旦扩建了凤凰台行宫,正需遴选天下丽色充实,来贺诸国得知这一消息,纷纷纳美来献,异国风情,辰旦亦觉得新鲜,一一许以厚赏。

    眼前歌舞升平,星子脑中忽闪过很久以前已熟读的两句诗,“霓裳一曲千峰上,舞破中原始下来”,便有些烦躁不宁,却又说不清是为什么。观者如山,欢呼声震耳欲聋,星子只觉格格不入,索性垂下双眸,眼观鼻鼻观心,静坐练功,渐渐心无杂念。星子得知身世后,屡经变故,反戡破生死大关,虽然练功的时候不多,这些日子内力却颇有进境。

    黄昏悄然降临,火红的夕阳收去了最后一丝余辉,绸幕般的深蓝色天空渐渐暗淡,广场上的欢娱却没有尽头,祭天广场的中央与四周皆点燃了儿臂粗细的巨烛,广场外的绿树浓荫中一盏盏大红的灯笼汇成灯海。辰旦今日精神很好,天色已晚,仍是神采奕奕,意犹未尽。

    忽然一声巨响,将星子惊得一震,抬眼见祭天台上烟花腾空而起,霎那火树银花,漫天洒落,与地上灯烛交相辉映,明月星辰,顿时黯然失色。星子儿时过年,随母亲到镇上赶集,最喜欢买火炮来放,但如此壮观瑰丽的烟花,也是第一次见,忍不住站起来,翘首观望。烟花不断绽放,如春日园中百花盛开,将漆黑天幕点缀得绚烂夺目。

    一枚巨大的烟火冲天而起,散开后在空中渐渐凝聚成形,竟是一个硕大的金色“王”字,顿时台下欢声雷动,万众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排山倒海,震动寰宇。辰旦显然也有些忘形,站起身走到台前,向四周挥手致意。

    星子凝视那“王”字在空中飘荡,久久不散,正纳闷这怎样才能做到,忽又不安,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皇帝何功何德,如此招摇,不怕引祸上身么念头刚这么一转,忽见那烟花落下,其中有一枚疾如流星,坠在辰旦所在的观礼台下,顿时腾起一簇火苗星子一个激灵,暗叫声不好,跳起来一把扯下身上的外袍,便往辰旦的方向冲去

    主事的礼官令暂停了烟火,命人灭火,侍候一旁的英公公来请辰旦下去休息。辰旦正在兴头上,见那火苗燃起,暗道,这是哪里工匠做的烟火,竟如此低劣,让朕扫兴,必得严加惩处。耳听得轰的一声,那簇火焰竟爆开了,灭火的士卒尚未靠近就已被炸得鬼哭狼嚎,炸开的千万颗火星飞入观礼台,片刻下面两层已腾起熊熊烈焰。

    观礼台上多是帘幕灯笼等易燃之物,顿时火光一片,火势迅即蔓延。众多官员嘉宾吓得魂飞魄散,四散奔逃,光足赤膊,哭爹喊娘,也顾不得礼仪风度,无头苍蝇般乱作一团。事起仓促,蒙铸等侍卫虽环立辰旦身旁,一时却没了主意,要带辰旦跳下去怕摔伤了皇帝,要带他穿过已着火的的下面两层,更无把握。

    旁人皆往外逃,星子却直往火场冲去。一路上有执勤的卫兵阻拦,星子无心和他们动手,索性施展轻功,以足点地,腾起丈余,落下时一脚踏上一名卫兵的肩膀,踩着他们的肩膀,如一支利箭般,旋即到了辰旦的观礼台下。

    星子仰头望那火海,深吸一口气,纵身腾起数丈,抱住一根五尺方圆的彩金飞龙巨柱,怕柱子突然塌下,不敢太用力,手足并用攀上数丈。热浪袭来,几乎要将星子的衣衫点燃。浓烟滚滚,星子知道这黑烟最易让人窒息,忙屏住呼吸。接着一个倒挂金钩,脚尖勾住顶层的栏杆,飞身跃入,烟雾弥漫中那一抹明黄分外显眼。蒙铸到底还是不敢带皇帝往下跳,掩护他到观礼台后方,仍要沿那梯子下去。此时听得哗啦一声巨响,却是观礼台的顶棚塌了一半,砖石纷纷而下,情况殆危。

    星子奔向辰旦,口中叫道“陛下”被两名侍卫持剑拦下。

    辰旦回头,浓烟烈火土石粉尘中从天而降的一双蓝眸,如万里长空中最亮的星辰闪耀。辰旦眼神震动,呆立当场:“星子”

    形势危急刻不容发,星子不及多话,忙分开侍卫,大步冲到辰旦面前,微微俯身:“我负你下去”

    辰旦顾不得多想,依言伏在星子背上,星子双手背后托住辰旦,身形一纵,直坠下楼。刚离开楼面,轰隆隆数声,观礼台已是整个坍塌了。

    最高层离地有十多丈,星子人在半空中,突见前方三枚黑色的箭矢直奔自己面门而来箭头光芒幽幽,显然喂了剧毒星子本能想要低头躲避,身后的重量却提醒他,还有另外一个人自己若避开了,却不能保证他不中箭。星子低声道:“抓紧我”腾出一只手,撩起上衣,迎风一卷,将那三枚箭矢悉数接入怀中。

    转眼又下了数丈,正要落地时,又是三枚箭矢飞来,这回却是袭的双腿,星子一凛,这刺客好狡猾,下坠之中袭击下盘,自己无兵无刃,又无可遮挡,怕伤了皇帝,更不能躲避。刺客会是谁会不会是大哥派来的人如果是,何必要躲自己欠大哥的太多太多,求仁得仁尚何语而这条命也正好还给了皇帝,一举两得

    星子电光火石间转过许多念头,唇角微微含笑,下坠之势不减,噗噗数声轻响,三枚黑箭先后射入他的左右大腿。星子并不觉疼痛,双足落地,踉跄了一下,反手推开皇帝,“你快走吧”见蒙铸等一帮侍卫正围上来,星子知他已无虞,心头似卸下一块大石,眼前忽然一片昏黑,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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