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 失控
祭子随着穹上月影和路易斯来到自己刚才才来过的偏殿时，正好看到伊莉莎一脸痛苦地从宫殿里跑了出来。 只见伊莉莎一头金色的头发凌乱不堪地散在肩膀旁边，他双目赤红，眼神涣散，周身气息不稳，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祭子的眼皮猛地跳了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待到伊莉莎跑近，祭子才明白她那种莫名的不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 伊莉莎他胸前的衣服不知道怎么回事，是敞开的，那平坦而光洁的胸膛一览无遗…… 也正如祭子猜测的那样，穹上月影和路易斯完全露出没有震惊的表情，他们只是疑惑不解于伊莉莎突然的举动。 看来，他们早就知道了伊莉莎是个男人了。 然而他们不震惊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所有围过来的宫人侍女全部露出了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 祭子也能理解。 毕竟，让这群侍奉了伊莉莎十八年的宫人侍女突然接受他们美丽的公主其实是一个伪娘这个事实还是需要很多时间的。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尽管祭子揉了半天的眼睛，还是清晰地看见站在人群之后同样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的蝶兮…… 这可是我们的伪娘公主的意中人啊！祭子那时还信誓旦旦地答应了要帮这个伪娘公主追蝶兮来着……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祭子难得苦恼地皱了皱眉。 “有人强行催行了伊莉莎身体里的西芙的神力。” 穹上月影冷静地分析着眼下的情况，“然而主神的神力太过于强大，作为载体的伊莉莎根本无法控制，才会像这样突然失控。” 路易斯看了看一脸痛苦的伊莉莎，“到底是哪个滚蛋干的！这不是故意要害死伊莉莎吗……殿下，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么多宫人侍女看着呢！” “看来只能强行把伊莉莎体内的神力取出来了。” 说到这儿，穹上月影转头看了一眼祭子，两人的视线对上后，祭子慢慢地点了点头。 “路易斯，你去把这些人群散开，我想办法瞬间移动带走伊莉莎，不能再让他继续发疯下去了。” “是，殿下，我知道了。” “祭子，你去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开启【司魂】结界，我一会儿就把伊莉莎带过来。” 祭子俏皮地对着穹上月影敬了一个礼，“遵命！” 于是，三人分头行动，很快便在莫那皇宫幽暗的的小树林里集合了。 路易斯主动来到小树林之外放风，以防有不小心闯入的宫人侍女撞见祭子开启【司魂】结界。 穹上月影强行抓住双目赤红的伊莉莎，带到了祭子的【司魂】结界里。 祭子一边快速地念着咒语，一边试图安抚着伊莉莎的情绪，只可惜伊莉莎一直处于一种极度暴怒的情绪里，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祭子的额头上开始沁出汗珠，脸色也因为魂力的消耗而变得越来越苍白，以至于【司魂】结界里的那种淡金色的光芒也开始有些闪烁。 “祭子？” 眼看着祭子越来越苍白的脸，穹上月影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的身体能承受得住吗？毕竟前几天你刚刚受过伤……” “没事的，我可以。” 祭子艰难地冲着穹上月影一笑，然后又把视线放到眼前这个暴动的伪娘公主身上。 “伊莉莎，你看着我的眼睛。” 祭子强忍住【司魂】结界的不稳定而对自己的灵魂造成冲击的痛感，直直地看向伊莉莎赤红的双眸。 然而伊莉莎仍是异常暴动，完全听不见祭子说话。 “伊莉莎，你冷静点！你想想蝶兮，想一想你喜欢了这么多年的蝶兮！” 在听到蝶兮的名字的那一刻，伊莉莎狰狞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停滞，他目光空洞，眼神也没有焦点。 “蝶兮……蝶兮……” 伊莉莎轻声呼唤着这个名字，深情而温柔地呼唤着，仿佛这个名字的主人，对于他而言，是一生中最珍贵的宝物。 祭子忽然有些动容。 这个假扮女人假扮了整整十八年的男人，他其实也有一颗柔软至极的心。他心心念着那个性子冰冷的女孩，总是想着能温暖她的双眸。 甚至在自己失去理智的时候，只要一听到到她的名字，就会本能地安静下来。 然而与此同时，祭子也想起，在刚才蝶兮看到发狂的伊莉莎的时候、脸上露出的那种复杂的表情，像是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无可奈何，而更多的表情却是微漠。 让人心冷的那种微漠。 或许对于蝶兮来说，守护伊莉莎只是她潜意识中的一种责任。而伊莉莎隐瞒自己男人的身份，于她而言也只是一种单纯的欺骗。她可以潇洒地抽离，从此与伊莉莎老死不相往来。 殊不知，先离开的人总有恃无恐。 而先爱的人，总是卑微进尘埃里的。 祭子静静地看着被淡金色的光芒包围着的安静下来的伊莉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默默地开始加速催动【司魂】结界…… 最后，当那一团琥珀色的火焰从伊莉莎的额头跳出的时候，祭子几乎是和伊莉莎一起瘫倒了下去。 “祭子。” 穹上月影把被取出了神力以后昏厥了的伊莉莎靠在一棵树上，然后快步走了过来查看祭子的情况。 祭子缓缓摊开掌心，穹上月影看见，一块美丽的琥珀色宝石安静地躺在她的掌心。 她虚弱地喘了几口气，才慢慢地笑起来，扬起精巧的下巴看着穹上月影。 “影，这块宝石里就储存了土地与收获女神西芙的神力，加上之前的布吉拉、霍尔德尔、巴尔德尔的神力，我们已经掌握了四个主神的神力了……虽然离十二个主神的目标还很远，但是，影，我会继续努力的！” 穹上月影看着面色苍白的祭子，沉默了好一会儿。 半晌，他突然用力握住祭子因力竭而变得冰冷的手，迅速地将自己淳厚的神力传送给脸色已经苍白至极的祭子。 这时，穹上月影才发现，祭子本就有伤在身，现在强行运行【司魂】结界根本就是强弩之末，也不知道她此时遭到了多大的反噬。 这个女孩，总是习惯用天真而灿烂的笑容，掩饰着一切。 “你之前和伊莉莎硬拼，已经受了伤，既然没有办法承受开启【司魂】结界对你的灵魂造成的伤害，为什么不告诉我？” 看着此时几乎虚脱了的祭子，穹上月影的语气难免有些责备。 “之前也是一样，不声不响地就消失了。” 然而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小妮子依旧不忘插科打诨地笑得招摇。 “哎呀哎呀，影，我猜你是不是在担心我呀！怎么办，我好感动啊啊……” “影，其实你不用给我传送神力的，反正我的身体也没办法承受啊……” “你如果想要补偿我什么，还不如给我一个大大的爱的拥抱呢……” …… 穹上月影：“……” 看着突然沉默的穹上月影，祭子毫无血色的脸上出现了几份促狭的笑意，“哎呀，影，别害羞嘛！你看我们都这么熟了呀，谁还在乎这个……” 祭子的话在微凉的风中戛然而止。 伊莉莎还闭着眼地靠在树边，路易斯则是守在小树林之外放风。月光澄澈，幽密昏暗的树林里顿时安静得只剩下祭子和穹上月影两个人轻轻的呼吸声。 祭子愣愣地感受着腰间那双冰冷却有力的双手的温度，而自己的脸就这样亲昵地、紧紧地贴在了一个胸膛前，她的视线被迫越过男人那宽阔的肩膀看向陷入nongnong夜色的远处。这个怀抱实在是生硬得让她觉得硌得慌，但依然让她慢慢地，慢慢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祭子。” “嗯？” “下次不要再突然消失了。” 不要再让他措手不及地面对着无尽的夜色，一个人默默地承受左胸膛传来的那种陌生的、钝钝的疼痛。 “好……” 月色是如此眷恋地流连在这一对相拥的璧人身上，连带着凉意的风吹过这儿的时候都忍不住放轻了脚步，擦过他们的发梢以后，便悄悄离开。 很久很久以后，当祭子拉着穹上月影回忆过往时，总是喜欢问穹上月影一个问题。 影，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 每当祭子问这个问题时，总是喜欢故作娇羞地捧着自己的小脸，一双漆黑灵动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而穹上月影一次也没有回答她。 可是在穹上月影的心里，每当祭子问这个问题时他都会想起这一天，在莫那的皇宫里，月色皎洁，风儿轻柔，他第一次主动拥抱着他的女孩，怀中人的脆弱总让他忍不住要抱的更紧。 可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穹上月影紧紧地把祭子揽进了怀里。 左胸膛里强烈而有力的跳动和怀里温暖柔软的触感，让他冷漠的外壳片片碎裂。 即使穹上月影再怎么不愿意承认，此时此刻，他也无法否认，祭子对于他的意义，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如钻破地皮的第一抹新绿，如枝头鸟儿的第一声翠鸣。 这一刻，穹上月影冰封千里的心田，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