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夜话社稷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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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夜话社稷坛 毕文谦没有立即继续说下去,给了黎华和王京云思考的时间。 扭动了一下身体,扯起屁股下面报纸的声响,毕文谦望着眼前的享殿。社稷坛,祭祀土地和五谷之神,需接天地之气,所以原则上坛而不殿。所谓享殿,几百年来只在风雨时节才用。 据说,社稷坛本不完全是现在的模样,但毕竟当年八国联军来过一遭…… 毕文谦不觉得真有什么土地神、五谷神,但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内部制度和对外作战,祖先总结得言简意赅。农业为根基的封建时代,祭祀土地五谷,是朴素而务实的精神体现。而到了现在,与时俱进,有着弯道超车的历史使命的新中国,改革是共识,不可能像古人那样长时间遵循一套稳定的内部制度,但究竟该选择怎样的新制度呢? 作为穿越者,毕文谦知道一条道路,一条很不完美,却在碧蓝的世界里大放异彩的道理。身为穿越者,他并不想按图索骥。因为他并没有忘记初衷——以歌证道,探索歌神的境界。而在“历史”上的那条世界线,以那所谓娱乐圈的尿性……还奢望什么歌神?洗洗睡吧! 你不改变时代,便将被时代碾压。随波逐流,非穿越者所为! 为了那天在江州的寝室里,因为文家兄妹的闲聊而做的“投笔从歌”的决定,毕文谦反而花了更多的时间学习和音乐没有直接关系的知识。在三里屯的四合院里,他比上辈子学习得更加刻苦——这固然是因为80年代的绝大多数娱乐对于经历过10年代的他缺乏吸引力,他在本质上也如自己一直公开强调的,“没有兴趣”,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学习、了解、谈论。 就像现在,越南人想不想继续打下去、苏联人将要遭遇的历史性灾难、RB人毫无知觉的金融猎杀,关音乐何事?关他毕文谦何事? 学习得越多,思考得越多,毕文谦就越能笃定地说了:有关。 歌唱之求索,需歌坛之兴盛;歌坛之兴盛,需国家之崛起。 如此而已。 在这个时代,或许有人看待时代的眼光媲美他这个穿越者,却没有人能如他这般自信。 舍我其谁,并不是一种逼格,而是一份沉重的责任,更有些无奈。 “社稷坛中清风过,暗潮涌动星月明。” 不知过了多久,黎华和王京云沉思着,始终没有开口说什么,望着天的毕文谦终于幽然地吟了两句打油诗,然后收回目光,偏头看着身边的王京云,那身为了中和娃娃脸的卖相而刻意选择的显得稳重的西装,在此刻的坐姿中,委实有些滑稽,却又让人觉得真实:“王京云,越南比我们更不想打了;莫斯科既想断绝对越南的援助,又希望以要求越南打下去的名义,为远东经济试验区制造困难;远东经济试验区并不想陷入泥潭,同时也不想被地图头抓到口实;美国希望苏联不放弃越南而不断去填无底洞,特别是在苏联决定从阿富汗撤军之后;我们需要在美国眼中把我们和远东经济试验区的经济合作包装成分裂苏联的诉求。这些,是最主要的线索。结合到一起,答案其实不难发现——越南的仗,名义上,不能停;实际上,不必打。” “我们可以通过远东经济试验区向越南透露一个非官方承认的意向——在彻底肃清黎笋的遗毒之前,我们不会同意停战,但如果越南能够在实际上执行积极发展生产的政策,我们可以把战争的范围限定在两山,不会再深入到越南腹地。在实际cao作中,我们可以像炮击金门那样,把两山轮战变成两站轮炮,只炮击,不瞄准,也不进攻。而我们判断越南是否积极发展生产的标准,很简单,两点,第一,是否在军事上继续进犯,无论是陆地上,还是海洋中;第二,是否重拾历史使命,继续完成对于越南南方地区的社会主义改造。后者,我们可以耐心地观察,而前者,一旦越南内部有人脑子发热,那么,他发热一次,我们就惩戒一次。我听说我们的海军的经费非常拮据,但陆军却因为历史原因,存留了过多的武器装备,在陆地上,我们有更多的战略主动。那么,我们可以通过打击越南陆军去敲打越南海军。反正,更不想打的一方,是越南,更迫切求变的,是越南。” “在这样的局面下,远东经济试验区可以理直气壮地向莫斯科要求继续维持在经互会中有的优惠政策,甚至时不时地嘴上多要求一些。而实际上对越南的援助,肯定要在实质上减少,并且要以实物援助为主,实物从哪里来?从海参崴到金兰湾,远东经济试验区的商业船队可以在我们东南沿海的对外窗口停靠,只要是我们有能力吃下来的订单,都可以拿下来。具体的对接,可以由保剑集团成立一个空壳子的子公司来做。这件事情,应该由中顾委的常务委员会来指导,但对外,特别是对莫斯科的交代里,这一切就命名为‘走私’好了。从海参崴到中国,再从中国到越南,在外界看来,用的是苏联范畴的账面资金,这可以让美国国内自己‘发现’出一个可以接受甚至值得鼓励的解释。而具体的物资贸易的种类、数量、价格,可以由远东经济试验区、鹏华公司、保剑集团协商之后,由会计师来进行宏观把控。这样的事情,不正是该退居二线的前辈们发挥余热吗?他们既有经验,也可靠。” 谁敢说中顾委的人不可靠? 一阵安静之后,王京云忽然嘿嘿笑了起来:“‘走私’!也只有主动请会计师他们来指导,才敢把这帽子戴上,不怕纪委来敲门了。” 黎华也跟着笑了一声,然后又叹道:“只可惜,越南现在连粮食自给都成问题。这事儿即使真成了,从金兰湾到中国这一程,恐怕很长时间里也会是空船……” 毕文谦倒挺乐观的,他轻轻拍了拍黎华的手背:“要有发展的眼光嘛!1937年的时候,很多中国人只觉得绝望,到了1945年,不少基层的侵华日军,为了生存,给中国的地主当长工。只要越南脑子能冷静下来,在有物资援助的前提下,恢复农业生产还是很容易的。我们虽然也不富裕,但在这个吃饭需要粮票的时代,粮食,怎么也不嫌多。再说了,不是还有矿石吗?工业建设,是很吃资源的。我们自己的人均资源,毕竟在全世界排倒数。只要两山轮炮不结束,即使真有到越南投资的条件,敢去的也只可能是和我们取得足够互信的经济实体。” 话到此时,毕文谦不由想起了两个来自10年代的不见得是笑话的笑话。 一个是,2011年世界钢产量排名——第一名:中国;第二名:中国冀省;第三名:中国冀省唐山;第四名:RB;第五名:美国;第六名:印度;第七名:俄罗斯;第八名:南朝鲜;第九名:中国冀省唐山的瞒报产量;第十名:德国。 另一个是:出口铁矿石的澳大利亚效法中国制定五年计划,具体内容是,当中国五年计划开始实施时,澳大利亚举国祈祷中国的五年计划顺利实施。 这样的笑话,毕文谦现在只能吞在肚子里——这对于80年代的中国人来说,实在是太过于耸人听闻了。 然而,即使没有把这些说出来,黎华和王京云也没有立即应声。 倒是突然之间,黎华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分明——之前在车上的蛋糕,毕文谦吃了大头。 这一声简直把毕文谦臊得慌,他一把拉住黎华的手,起身捡起报纸:“时间不早了,蛋糕也消化得差不多了。走,去东华门吧!” 黎华看着他的模样,只哼哼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