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寿宴
转眼就到了林老夫人寿宴这天，谢洛早早的就等在门口，等谢二夫人出来，带她一起去成国公府。 谢滟和她的祖母谢老夫人先坐马车走了，谢二夫人出来后，笑着拉起了谢洛的手，“叫你久等了！” “二伯母哪里的话！我才刚到一会儿而已。”谢洛乖巧的说道，“三伯母和二姐不去吗？” 谢二夫人笑道：“你二姐已经定亲了，不好再出门，你三伯母也不去了，留在家里陪你二jiejie，托咱们把寿礼带过去。” 谢洛点点头，回头招呼小厮把她新买的盆景搬到了运送礼品的马车上。 谢二夫人惊讶的问道：“你们不是说要送那盆开的正好的二乔吗？” “原本是要送二乔的，可我觉得林老夫人年纪大了，肯定不喜欢这些太过艳丽，又开不几天的花，不如换一盆有长寿寓意的盆景，更合她心意一些。”谢洛笑着说道。 虽然送盆景的主意是谢澜想出来的，但四meimei都说好了，那肯定是好的，她当然不介意把这个功劳按到自己身上。 谢二伯母看谢洛居然是一副“快来夸奖我吧”的神色，笑的很是勉强，竭力忍住了撇嘴的冲动，四房的大人不成器，当然也教不出来多出色的孩子。 她真不知道该说这蠢丫头什么好，整个金陵城开这么好的牡丹屈指可数，若不是之前听说四房打算送给成国公府，她都想要过来装点滟娘的屋子了。就算林老夫人不喜欢太过花哨的色彩，还能不喜欢这名贵漂亮的二乔？哪个老太太不喜欢漂亮东西？林老夫人又不是守寡的，连个花都不能赏！ 这么一盆灰不溜秋的盆景，像是随便买的，又不是什么名家手笔，林家老夫人会稀罕才怪！ “还是洛娘想的周到。”谢二夫人违心笑着点头，她从来不当面说人不好的。看谢洛一副得意的模样，这盆景都搬出来了，她可不想做这个恶人再让谢洛搬回去，反正林家也没指望四房能送什么出彩的好礼。 谢洛压根听不出来谢二夫人口气中的讥讽，自豪骄傲的不得了，好像这主意真是她想出来的一样。 二夫人领着谢滟和谢洛去拜见林老夫人的时候，谢洛那盆“松鹤延年”的盆景得了老夫人一句夸奖——很好。 除这两个字之外，再没别的了。 谢洛很是失望，没能借送礼在林老夫人和林大夫人跟前长脸，但她后来偷偷看了一会儿，很多人家的寿礼，有羊脂白玉的如意，有汝瓷的赏瓶，件件都比她送的盆景名贵的多，但也只得了老夫人一句“很好”的夸奖。 想必老夫人心里还是很喜欢那盆盆景的，谢洛自我安慰道。 开席后，谢滟和她诗社的姐妹们坐了一桌，没和谢洛坐到一起。席间，有个和谢洛一直不对付的姑娘问道：“谢三娘，你来了，你家那个卖花的meimei怎么没来啊？” 不少女孩都在捂嘴偷偷的笑，谢洛羞恼的脸色涨红，装作没听到这人的挑衅，心中委屈的不行，连父亲都怨恨上了。 为什么非得娶一个卖花的商贾之女做填房！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一个体面拿得出手的继母！害得她来吃个寿席都要被人嘲笑！ 那个出言不逊的姑娘看谢洛都快要气哭了，悻悻然低头吃饭，不敢再说什么，怕谢洛真哭起来，闹了林老夫人的寿席，连带着她也吃不了兜着走。 一顿寿席还算平平顺顺的吃完了，直到谢洛跟着谢家二房离开成国公府，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谢洛难掩失望之情，好不容易能出来一趟，好不容易来了成国公府，她穿着精心挑选的裙子，梳着最流行的头式，却连传说中俊美多才的林三郎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识到，太可惜了。 不过，这点失望之情只持续到谢洛见到谢澜之前。看到和路氏坐在那里，等着她过去吃晚饭的谢澜，谢洛就觉得值了，她好歹去了成国公府，见识了世面，而谢澜今天只能呆在家里，哪都不能去。 吃饭的时候，她忍不住跟谢澜炫耀，“今儿林老夫人的寿席办的可排场了！光是女客这边就开了三十多桌，听说男客那边连王爷都来了！到底是公爵府，就是和一般人家不一样..二伯母领着我去拜见林老夫人了，老夫人还夸我送的盆景很好..” 谢澜好似没听到谢洛喋喋不休的聒噪，慢慢的夹着菜就着粥喝，她这几天不舒服，路氏只许她喝点白粥。 前世的时候，她曾羡慕过二房三房比他们四房吃的好，穿的好，然而经历了那么长时间困苦磨难的生活，再回到现在，她无比珍惜眼前，只要她母亲陪在她的身边，比什么都好。 谢洛都说累了，也不见谢澜有什么艳羡的表情，失望的吃了饭，向路氏告辞回去了。 “我总觉得她有哪里不一样了！”谢洛说道，“从她生病说不舒服开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春枝插嘴问道：“哪里不一样了？” “比以前瘦了，也比以前好看了点。”谢洛不情不愿的说道，她看到谢澜苍白的巴掌大的小脸那么精致漂亮，心里就不舒坦的厉害。 奶娘葛氏说道：“姑娘想多了，生病了肯定会瘦的。” “不光是瘦了，还有别的地方不一样..”谢洛说道，“就像今天晚上，我跟她说成国公府多么好玩，她没去成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姑娘别想她了！”葛氏说道，“她算个什么？路家是卖花的，李家是做官的，您比她可高处一大截！” 谢洛惊讶的说道：“原来是这样，她是不是因为这个才不理我的？” “哎哟，我的小祖宗！”葛氏笑了起来，“您还想五姑娘干什么！她外祖家是卖花的，又是继室生的，不管是现在当姑娘还是将来嫁人，她怎么都越不过您去！您就安心等着，等您外祖父给您说个好亲事，她只有羡慕您的份！” 谢洛得意的笑了起来，提起亲事来脸色微红，点头道：“也是！” 奶娘说的对，谢澜长的再好看也没用，身份在这摆着，她轻轻松松就能超出谢澜一大截。 谢洛和春枝葛氏说着谢澜，谢澜和路氏也在说着谢洛。 路氏身边的焦mama说道：“太太，该管管三姑娘了，哪家姑娘跟她一样？也太轻浮了！五姑娘比她小，都比她稳重懂事！” “我怎么管？这么多年了..”路氏为难的摇头叹气，“前两日李家太太过来说他们在给洛娘寻婆家，话里话外的，唯恐我插手了三姑娘的亲事，好像我这个后娘要把她卖了换钱似的！” 焦mama闻言，笑着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阿弥陀佛！太太，这是好事啊！等三姑娘出门子了，太太就能过几天清静日子了！” 谢澜也跟着笑着点头，路氏用指头点了下谢澜的脑门，“忘了你还在这里，可别到处乱说！” “那肯定的！”谢澜笑道。 李家说是官宦人家，但只有谢洛的外祖父是做官的，官职不高，要不然也不会谢洛的生母没了这么多年，李家人还时常来谢家走动，记挂着谢洛和谢衍承，不过是不想丢掉谢家这棵大树罢了。他们和四房是姻亲，和二房三房也就扯上了关系。 谢洛瞧不上路氏这个继母，看不上谢澜，多半原因就是她的外祖父是做官的，而谢澜的外祖父是卖花的。 其实在谢澜看来，李家不比路家强，李家只有一人做官，日子过的紧巴巴的，还不如四房殷实，说是疼爱谢衍承和谢洛，但逢年过节，也没见送什么好东西过来。 而且若不是李家送来的丫鬟婆子整日在谢洛跟前搬弄是非，说路氏的坏话，谢洛不至于对她们仇视成这样。 谢澜记得前世里谢洛的外祖父保媒，把谢洛定给了他一个同窗的孙子，但她出嫁的仓促，后来又没了谢家的消息，不知道谢洛到底嫁过去没有。 母亲的做法是正确的，谢洛已经十六岁了，在家呆不了多久，她从来都是把继母和meimei当成欺负她的假想敌，宁可听信二房的人也不愿意相信继母和meimei。再教也是白搭，不如忍让着她，等她出嫁后，家里就清静了。 吃过饭后，谢澜没急着回兰亭居，她坐在一边，看母亲做针线，油灯昏黄，母亲不过三十二三的年纪，青丝里已经有了几根白发。 这会儿上，焦mama进来了，说道：“老爷回来了。” 话音未落，谢四老爷就推门进来了。 谢澜下意识的站了起来，看着她的父亲。 前世她和母亲被谢二伯母哄骗，父亲应该是知情的。那段时间，他一反往日动辄和母亲吵架的脾气，好声好气劝母亲赶快答应了婚事，说上哪给澜娘找这么好的婚事？林三郎你都看不上？她二伯二伯母保媒，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林家来迎亲那天，他拉走了哭成泪人的母亲，请二伯母扶她出门，林家人看到二伯母扶着新娘子出来，根本想不到新娘子不是谢滟。 谢四老爷并未看到谢澜，他直接走到路氏跟前，说道：“给我三十两银子，我要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