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花前月下
这两个人样貌相似，只是高矮不同，年纪在四十许间，有对同样丑陋的狮子鼻，但皮肤却透出一种诡异的铁青色，使人感到他们的武功路子必是非常邪门。 前者提着一把精钢打造的长柯斧，但斧头加安尖锥，砍劈和刺戳均同样灵活； 后者的兵器更古怪，似剑而曲，锋尖成啄状，一看便知是专走险奇路子。 曲傲嘻嘻笑道：“我还以为两位付兄爽约，不知多么失望呢。” 婠婠清甜的声音又快又轻的传入萧峰耳内道：“这两人是名震漠北的长白派符真和符彦，号称长白双煞。尤其长兄符真更是有名擅长追踪的高手。” 符真阴恻恻的笑声在外面响起，把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只听他道：“曲老师勿要见怪我兄弟迟来之罪，因为今夜之约，只有你知我二人知，所以我们才废点功夫。” 曲傲干笑一声，不徐不疾的油然道：“看你们的样子，想来对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三人的行踪尚未有半点线索。” 符彦冷笑道：“我兄弟是听说阴癸派的婠妖女在襄城与三人一战，才匆匆赶来的，自然不能抢占先机，但曲老师似乎也没有什么收获。” 萧峰暗暗凛然，知道旁边这位千娇百媚的婠婠就是符彦口中的阴癸派婠妖女。 婠婠乃是阴癸派宗主祝玉妍的嫡传弟子，是阴癸派有史以来最强传人。 曲傲对符彦的冷眼讥笑丝毫不以为意，仰起他那张窄长的脸孔，望往上空，道：“这头畜牲不但在夜晚出动，还不住在我们头顶盘旋，两位是否觉得邪门呢？” 符真也仰首观天，点头道：“这时沈落雁的探鹰，今晚真不巧，刚碰着洛阳出了点事，致使密公跟沈落雁均出动，我们是否该另择地方，约期再战？” 萧峰心下暗忖他口中的事到底是什么，致使李密亲自出动。 曲傲摇头道：“符兄的耐性该比本人好得多。此事既须解决，当然宜速不宜迟，就让我们在今晚分出胜负，以决定三人该归你们，还是我曲傲？” 萧峰听得往婠婠看过去，后者肩膊微耸，以束音成线的方法柔声的道：“寇仲、徐子陵跟跋锋寒三人就在附近，人人都想得到他们，你今晚出现在这里不也是为了他们？” 萧峰为之气结，举步正欲离开，事实上他的确生出远离险地之心，既因此外面三人武功都非弱者，还加上一个非敌非友的婠婠，更是难以应付。 天空的扁毛畜牲令他生出警惕，加上此女立心不良，上策当然是先潜往别的房舍，再看情况趁天亮前借黑离开此是非之地。 婠婠黛眉轻蹙道：“不要走！否则我会使法子令他们联手来对付你，那时你可吃不完兜着走呢。” 萧峰恨得她入心入肺，一时间却拿她没有法子，只好乖乖的留在原处。 符真的声音在外边道：“曲老师雅兴不减，我兄弟二人当然奉陪到底。可如今三人尚未现踪迹，若被沈落雁拿住，我们岂不是什么都得不到。” 曲傲讶然瞧着两人道：“看来两位是打算背着李密独享杨公宝库，这一点倒是令我曲傲感到意外？不过曲某对杀三人比得到和氏璧更有兴趣。” 符真干咳两声，点头道：“曲老师善于追踪之术，不过在下也并非浪得虚名。我们知道寇仲、徐子陵与曲老师有杀子之仇，在下有个提议，假如我们拿住两人便亲自送到曲傲老师面前任你处置，并与曲老师共享杨公宝库，但假如曲老师碰到两人，希望留下一个活口，勿要使和氏璧之秘就此石沉大海，曲老师意下如何？” 萧峰暗忖道：“李密曾下‘蒲山公令’，誓要把寇徐的头颅割下来。凡能用计将你们生擒活捉者，除赏千两黄金外，李密会用之为军师；拿头颅去领赏者，则可封作他的大将。可杨公宝库的价值想必比之上悬赏更为诱人，李密这道命令下确实是下策，且不论江湖中人人有私心，若最后两人仍活的好好的，岂不是徒损威名。” 符真话音刚落，符彦便道：“密公闻曲老师与阴癸派结成一气助杜伏威取天下一事甚为懊恼，假如曲老师不慎泄露了行踪在此，少不了惹上一番麻烦。” 曲傲仰望星空，负手笑道：“这个提议对我曲傲可谓百益而无一害，教我曲某如何能拒绝呢！”说着跃上房舍，然后消失在夜空中。 符彦与符真兄弟相顾冷笑，符真阴测测的声音传来道：“密公料得果然不错，曲傲对杨公宝库非是毫无动心。”说着一上一下，奔出登封城。 婠婠柔声笑道：“本来还想看一出好戏，没想到曲傲这么容易就被打动了，怕李密怕的要命。” 萧峰确定三人均已走远，别过头对婠婠冷道：“阴癸派与曲傲联结一气，姑娘似乎对曲傲却不是很放心，故在隐身在此是么！” 婠婠恰于此时像发自天然的别转娇躯，美得可令任何人屏息的俏脸飘出一丝笑意，旋又被伤感的神色替代了，幽幽叹道：“你这人确实很高明，但今晚偏要送上门来，我纵有惜材之意，奈何只好狠心取尔之命了。” 萧峰冷笑道：“假如萧某所料不差，姑娘该是昨晚与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三人交战之时，受了点伤，以致折损真元，否则怎能容我到现在。现在则是怕我突然离城溜掉，所以才来施缓兵之计，皆因你的帮手尚未及时赶来，对吗？” 婠婠讶然瞧着萧峰，皱眉道：“想不到你竟高明至此，连这都被你推断出来，不过我仍有实力杀死你！” 萧峰心知此人实力远胜于杜伏威，若与之硬拼的话，鹿死谁手尚未可知，道：“是吗？我倒想瞧瞧你有多大能耐。” 婠婠回复无风无浪的平静神色，晶莹胜玉的皮肤泛起难以形容的奇异光泽，幽幽叹道：“你在找死！” 萧峰立知她出手在即，正要抢先发动，时感到婠婠的赤足，分往他踢来。 “蓬！蓬！” 分别挡了婠婠两脚，同时跃出窗外。 对婠婠变幻莫测的天魔功两人已深具戒心，故都留上余力，防止不测之变。 婠婠一阵娇笑，娇躯跟着跃出长街，同时两道指风向萧峰划去。 萧峰往后疾退，避过婠婠射来的两缕强劲凌厉的指风，跟着右手呼的一掌向萧峰拍过去。 婠婠冷哼一声，双掌像一对追逐的蝴蝶般在空中化出千百掌影，天魔功全力出手。 萧峰感到以婠婠为中心方圆丈许内的空间，，像忽然凹陷下去成了 一个无底深潭。 这变化在表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纯粹是一种气劲的形成。萧峰眉头一皱，忽地大喝一声，道：“好功夫！看招！”左手仍旧持刀，左腿微屈，右掌划了个圆圈，平推出去，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 掌力一道又一道叠加过去，后浪推前浪，似乎永无止境，似塌陷了的空间忽又充实起来，被萧峰发出的掌劲，直捣向婠婠没有半分多余脂肪的小腹。 空间是永不会塌陷的。 因为天魔功有种能吸取对方功力为己用的特性，每当真气遇上婠婠的魔功，都像萎消了似的威力大减，才会生出空间塌陷的错觉。 但速度是足以弥补武学上的任何缺陷的，犹如一条又漏洞的管道，只要流水足够快，便不会有水从漏洞溢出。 萧峰将这种天下至刚的外加功夫提至极至，以极快的速度叠加过去，登时使婠婠猝不及防下无法有足够的空间全部吸取他的劲气，遂给他破开了她已练至最高第四十九层阶段的天魔罩气，及身攻来。 婠婠却是夷然无惧，千百掌影重归于一，右掌硬生生与萧峰碰了一记。 “蓬！” 右掌撞上婠婠那纤柔得似多用力点也会握碎的玉掌，劲力竟全给卸去。 婠婠乘势推波助澜，加送出一股能摧心裂肺的天魔劲气，像十多根利针般向萧峰体内入侵，希望萧峰照单全收，岂料萧峰这招“亢龙有悔”的妙处便是一遇阻力，能在刹时之间连加一十三道后劲，一道强似一道，重重叠叠，直是无坚不摧、无强不破。 单以这招而论，萧峰已将降龙十八掌精奥发至极致，显示了他过人的造诣。 假如她不加这道劲气还好，一加这道劲气，立时为萧峰劲力所借，猛施力道。 婠婠神色一变，连忙撤掌往后飘去，以无法置信的眼神注射着萧峰。 亦只有她才明白萧峰这一掌的可怕处。 假以时日，萧峰终会变成似宁道奇、毕玄那级数的不世高手，要杀他，早一日怎都比迟一日好一点。但眼下萧峰的这一掌的威力，再加上与师妃暄一战迫在眉睫，使得她立时打消这个念头。 萧峰哈哈一笑，道：“痛快！能在你这个年纪将功夫练到这种地步的女子，萧峰尚是首次碰到！”忽地胸口一痛，内息不畅，大感受惊。 他本身融合了两股真气，但那股阴寒真气终非本身所有，以至于留下了隐患，使他始终有所顾忌。 明月高挂天上。 婠婠完美无瑕的半裸娇躯俏立长街之上，似乎感觉到萧峰说话时的内息的不畅，微笑道：“原来萧兄另有隐疾。”心中却是奇怪萧峰至始至终为何不曾拔刀，心下实难以估计萧峰的真正实力。 萧峰回复神色，笑道：“若姑娘今晚实在寂寞，萧某纵然有隐疾，也愿死于花前月下？” 萧峰自问这妖女确实高明在杜伏威之上，而且还留有余地，纵然自己在没有隐疾的情况下，胜败仍是未知之数。 婠婠“噗哧”娇笑道：“人家怕了你哩！我要走了，有缘再见。” 涫涫一对美眸闪过杀机，旋又被另一种更复杂的神色替代，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倏地飘退，消没在瓦背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