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风满楼起
这是巴陵城最大的酒楼，平时只有权贵及富豪大家才能入内。 张绣于今晚在此宴请朝中权贵，包括自己。 刘洎的目光却给一个人吸引，今晚聚在酒楼前广场买卖者没有三百也有两百来人，可是他一眼扫过去，偏偏只见到这一个人。 此人体魄高欣，负手在人堆中穿插，还不时饶有兴趣地驻足观看摆卖的货物，而他停留的时间很短，转眼他便出现在另一堆人里。 刘洎看不清楚他的长相，那人移到广场另一端！消失不见。 萧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道：“你看到他！” 刘洎望向萧峰，见他像自己般把目光投往那人消失的位置，点头道：“是谁？” 萧峰露出凝重神色，缓缓道：“若我没有猜错，他该是故意在我们眼前突然出现，是要测探我萧峰的深浅，想不到刘兄弟的眼力如此高明，亦能从他微妙的举动，生出警觉之心。” 刘洎吓了一跳，失声道：“陛下？” 萧峰好整以暇的道：“萧铣不出现在观湖楼才奇怪？他必须亲来了解。” 刘洎皱眉道：“我仍是有点糊涂，萧铣竟故意引萧兄去注意他，肯定存有阴谋，萧相为何对他却毫不在意呢？今晚之事，他是否直接介入。” 两人油然穿过牌匾，踏足广场。 萧峰冷道：“以他的心计，乐的看一出好戏。倘若今晚死的是我，萧铣将以罪名削弱张绣。而若是许玄彻死的话，张绣在朝中势必孤单，唯有完全依附他萧铣一途。” 张玄静笑道：“那张绣岂不是最终的输家？” 萧峰摇头道：“最终的输家将会是董景珍。” 刘洎一震，道：“我明白了，张绣虽失去许玄彻，但必能全力得萧铣扶持来打压董景珍。而明早，萧铣就将今晚发生的事矛头直指雷世猛的巡防营，届时雷世猛只怕难以保住巡防营主帅一职。” 萧峰冷冷道：“从我踏上巴陵的那一刻，便已沦为了萧铣手中整合军权的棋子。”随即叹道：“造成今日尾大不掉局面的根本原因，是萧铣是以帮会之主登上皇位，致使他从开始便不能完全控制手握军队的将领，而他偏偏又疑心极重。” 刘洎点头赞许，心知萧峰道出了萧梁政权内部的权力斗争以及相互倾扎的根本原因，道：“萧铣此人才华、计谋在当世诸侯之中均名列前茅，可偏偏注定他只能把精力白白耗费于内部斗争。” 萧峰沉思片刻，道：“以刘兄目前的功力，遇上真正高手，或嫌不足，保命逃走，却是绰有裕余。” 刘洎目注观湖楼，驰想门内可能出现的情况，沉声道：“萧兄有甚么指示？” 萧峰浅叹一口气，颇有感触的道：“我是被迫走上这条与朝廷对抗的不归路。当我看到大嫂躺在床上仅能发出呼吸时，已明白再不可忍耐，心中只有复仇之念，但也并不愿把巴陵变成一个战场。若一切如我所愿的进行，我将会离开巴陵！亦只有这样，我才可得保安宁。” 刘洎晓得，萧峰正在玩一个非常危险的游戏，稍有差他，便是身首异处，换过自己是萧峰，也没有半分把握。 萧峰柔声道：“我不是要争胜，也不是要求败！而是要为萧家以及追随我的弟兄，走出一条坦途。” 刘洎点头道：“我明白！” 萧峰回复从容，微笑道：“敌人现在摆开阵势，不怕我上门寻晦气。萧铣又突然现身附近，全不是好的兆头，所以入门之后，将是九死一生的险局。” 稍顿续道：“若我镇不住局面，刘兄不用理会我，让刘仁轨带领将士们离开大梁。“ 刘洎皱眉道：“敌人是有备而战，萧相因何明知是陷阱，仍要踏足进去呢？” 萧峰淡淡道：“因为只有这样，方可以迫萧铣心生忌惮和让步。我不是说过，败也要取得有光采吗？” 接着大步踏前。 “锵”！ 刘洎腰间的剑脱鞘而出，来到萧峰手上，以快至rou眼难察的惊人高速，照门缝疾劈而去。 刘洎尚是首次目睹萧峰的武艺，仅仅是一简单的动作，却已经使他震撼不已。 剑锋像破入薄纸般没入门缝去，接着是破断木闩的响声。 就在长剑回到鞘内的那一刻，门闩掉到地上。 萧峰两掌似轻实重的按上两扇楼门，楼门立时洞开，现出门内的乾坤。 附近的群众对这边的突变已生出惊觉，骇然下纷纷往远处退开，一片混乱。 门前人影憧憧，一时那看得清楚有多少人。 萧峰别头向走近他的刘洎微微一笑，道：“黄门侍郎刘大人请随我来，为我萧某作人证。” 言罢哈哈一笑，神态悠闲的举步入门。 楼内三层楼均密密麻麻，分布着近百来号人。 大多是身穿劲服的武士大汉，人人形相突出。 除了张绣、许玄彻之外，其中尚有香玉山、包让、祝中等人，以及巨鲲帮帮主云玉真。 许玄彻三十岁左右，神态阴鸷冷静，用的也是长剑。 刘洎随萧峰油然举步。 楼顶三层处的张绣踏前一步，抱拳道：“萧相若是来赴宴，张某还给你留有位置。” 刘仁轨在人群中左突右进后，摆脱一切探子，混出城外。然后踏上搭上过江的船只。 他心中仍在盘旋着萧峰“神不知鬼不觉”六个字，心中佩服。 萧峰的“神不知鬼不觉”指的不单是要瞒过巴陵方面，甚至还要瞒过江陵的萧阆。 萧峰必须营造出虚实相生的形势，才能迫使在杀了许玄彻之后，迫使萧铣做出让步。 萧峰好整以暇的微微一笑，道：“若我那现躺在家中的嫂嫂也想来赴宴，敢问齐王是否亦该一并依你的意思给她留个位置。” 众人同时色变，萧峰这句话等若说事公开挑衅。 不待张绣答话，萧峰仰天一阵长笑，喝道：“张绣！你给我少说废话，单打独斗，又或齐上围殴，只要你一句说话。” 张绣双目厉芒剧盛，瞪着萧峰，手按到剑把处去。 云玉真似乎想稍缓一触即发般的紧张气氛，插入道：“萧相，请容.........？” 萧峰漫不经意的打断她道：“今日之事，云帮主不必多言一字。” 许玄彻目不转瞬的瞪着萧峰，神情冷酷，似要看遍看透萧峰的一切虚实。 刘洎明悟过来，终瞧透眼前由萧峰一手营造出来的局势，正类似江湖上争霸，皇法是根本不存在的，就看谁的实力强。 现在双方各有优势，也各有弱点。张绣的错失在萧峰、刘仁轨仍能活着；而萧峰的问题，他不能明目张胆的杀张绣。 云玉真俏脸一寒，香玉山先一步道：“玉山虽是局外人，本不想管，但此事若传到陛下哪里，终究不是很好。” 萧峰不屑地瞅了香玉山一眼，语带嘲讽的道：“谢奉哥既是香兄的人马，香兄又何必急于撇清关系？” 张绣冷道：“既然萧兄急于求战，张某便陪你玩两手。但倘若萧相不幸重伤，还请不要在陛下面前进谗才好。”说着冷哼两声。 许玄彻踏前一步，冷道：“齐王位高权重，大梁支柱，不必理会这种人，由我代劳即可！” 刘洎心知萧峰此前而来的目的便是要杀许玄彻立威，也是在江湖打过滚的人，心忖萧峰是坐言起行！以江湖的手法解决整件事，自己在“谈判”上自可助萧峰一臂之力。淡淡道；“燕王在上，刘某不才愿领教阁下绝艺！” 刘洎却知许玄彻有九成可能不敢或不愿动手，他采取的是江湖帮会惯用的一种手法，以己方较不为人晓得深浅的高手，忽然挑战对方较有头面的人物，若对方不敢应战，气势会大幅被削弱 以许玄彻的身分地位！当然犯不着冒这个险！与一个身份不在一个层次，却武功不知深浅的人动手。 在江湖上，通常应付的手段是由另一个份量较次的人迎战，以表示看不起对方，输了亦不影响全局。 许玄彻表现出高手的风范，手落到剑把处！一言不发的瞪着刘洎！ 在场所有人都生出他会立即出手的感觉，可见他的气势是如何凌厉，一派置生死于度外的气概！显示他许玄彻得以位列当朝七王！凭的确是真材实料。 『大力神』包让踏前一步，喝道：“黄门侍郎刘大人在上，你今晚不在家看书，偏偏跑来这里捣乱！”说着一拳击出。 “砰！” 雕花木栏干应声被击倒一截。 气劲引发的响声传入萧峰的耳鼓，他立即掌握到对方的武功路子是专走刚猛横练！善于以硬碰硬；更准确测出他功力的深浅。 对于萧峰这个曾在江湖上打滚的人，当然明白包让并非真的要出手要刘洎的命，只是要予许玄彻一个下台阶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