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暗波汹涌
这日早朝，从巴陵归来的香玉山首先奏道：“启奏陛下，为了彰显我大梁北上中原的决心，微臣觉得宜早迁都江陵？” 今日早朝来的不是董景珍等诸王，便是位居高位的重臣，闻言均感动容。 中书侍郎岑文本，接着道：“臣附议，江陵西控巴蜀，北接襄汉，襟带江湖，指臂吴粤。自古南朝不是都江陵便是都建康，所以臣也以为早日迁都江陵。” 黄门侍郎刘洎与御史中丞王仁寿也赞成迁都江陵。 秦王雷世猛不住点头，晋王董景珍开口道：“陛下既想在定都江陵，也未尝不可。只是我大梁在江陵根基远比不上巴陵，此时皇宫尚未修缮完工，何不再等一年半载。此时搬迁劳军伤财，还不如扩充军力。” 岑文本反驳道：“我大梁如今已扩军至四十万，放眼南方谁人可及。再扩军，更徒增百姓负担，董帅何忍。” 董景珍冷哼一声，道：“书生愚见，陛下志在在平定天下，为万世谋福，百姓心中必然乐意。” 张绣开口道：“董帅稍安，愚弟以为自古以来要成大业，必须要效法刘邦般建立一个牢固根据地，江陵可符合这个条件，而且又在江北，正可彰显陛下北上中原之心。董兄之话虽有道理，但我大梁始终要向北发展，所以迁都江陵实在当务之急。” 其实张绣已经瞧明白了，萧铣迁都江陵不过是为了削弱董景珍与萧峰的力量。 董景珍在前隋便是巴陵守将，这阵子来，萧铣虽对董景珍的亲信明升暗调，可是董景珍在军方的势力盘根错节，始终难以清除，而且他也不敢做的太明显，免得惹起董景珍的反感。 董景珍往向萧峰道：“迁都之事政事多于军事，不知萧相高见如何。” 从香玉山提出这件事，萧峰就已明白此事是针对萧峰与董景珍而来，萧铣终究不是争霸天下的料子，狐疑之心极重，天下尚未定，便急于收回兵权。 此刻迁都，禁军将很快进入江陵，萧峰手底下的两大战将势必要调离，届时萧峰在军中的影响力将荡然无存。 好在萧峰早已失去了争权夺利之心，道：“巴陵乃四战之地，不单要重兵防备大江下游的江夏，更不利于我军用兵朱粲。如今周法明乃态度不明，江夏水师朝夕间可兵临巴陵城下，使我军缚手缚脚。” 董景珍心中一震，原想与萧峰联合，没想到萧峰完全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萧铣的震惊之情，不亚于董景珍，震惊之后不禁感慨，觉得萧峰始终是自己的同族弟兄，对于先前的猜忌不免有些惭愧。 这时，王仁寿也开口道：“臣也赞同萧相的说法，周法明在江夏不到两万兵马，就令巴陵的十万大军坐弹不得，白白耗费了大量财力与兵力。” 在周法明未曾依附李密之前，董景珍曾两次领兵江夏，最后都是惨淡收场。 如今闻言脸色非常难看了，他想反驳，却实在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其实他是私心在作怪，他以前身为岳州校尉，这驻守巴陵的将士多半是与他有密切关系，如今到要把都城迁往江陵，心中不免心虚不已，似乎隐隐感到自己的性命会不安全。 萧铣暗暗吁了口气，最后说道：“如诸位无异议了，那我们就将都城迁往江陵。” 接着又对岑文本说道：“岑卿，迁都之事宜就交予你了，选个良辰吉日，我们就搬往江陵去吧。”岑文本当下欣然领命。 接着众人又讨论了杜伏威欲与沈法兴结盟攻打江都之事。一番争议之后，群臣觉得该在这个时候对李子通施以援手。 “萧相请留步！” 刚出宫廷，便有人在身后喊道。 萧峰愕然望去，竟然是许绍父子，道：“许尚书有事？” 许绍向前施礼道：“一直想找个时机与萧相聊两句，并就小儿刺杀沈达将军之事，与你说声抱歉。” 萧峰冷哼一声，道：“战场之上，生死有命，怨不得别人。但在情感上，萧某已很难与许尚书客客气气地坐下聊天。”目光移向许智仁，道：“许将军若觉得有愧于心，便提两壶酒，到我那兄弟坟前祭拜一番，我想沈兄弟泉下也必感欣慰。”说着告辞离开。 巴陵城仍旧是如此繁华，街道上车水马龙。萧峰一人独自行走于长街之上，心想整个朝堂之上，竟没有一个说的来话的人。忽然一辆马车在旁边停下，一人从车里掀开窗帘道：“萧相下朝何以没有马车接送，在下送你一程如何。” 来人竟然是刘洎，萧峰道：“在下想走走，让车驾先行回府了。”知道刘洎必然是有要事与之商量，随上了马车。 上车之后，刘洎道：“今日廷议，萧相赞成早日迁都一事，实出乎众人之料，不知是否与最近流言有关呢？” 萧峰点头道：“刘兄所言非虚，但实际上是，若非逼不得已，萧某实不愿卷入争权夺利的怪圈之中。” 刘洎叹道：“如萧相般如此淡泊名利者，真是世间罕见。但萧相若是不争，旁人只怕越是紧逼，萧相还是早作防范。” 萧峰道：“刘兄是否听到了什么风声。” 刘洎道：“齐王张绣与燕王许玄彻对萧相斩杀杨道生一事大为不满，又加上许绍跟旁人说，杨道生是因与萧相军令相左才被杀，弄得如今巴陵流传着杨道生被杀的两个版本，陛下虽不许提及此事，但谁也不知道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萧峰道：“处置杨道生一事，在下确实有些独断，但今日朝廷我已将态度完全表明，陛下该已知我心意。” 刘洎道：“陛下的心意自然不用多言，关键是香贵父子与张绣的态度。陛下的一切经济来源均得益于香贵，偏偏香贵此人难得一见，只让他的儿子香玉山在外抛头露面。但我据秘闻，张绣早搭上了香贵。张绣此人心狠手辣，不可不防，只怕会趁萧相势弱之际赶尽杀绝。” 萧峰动容道：“那依刘兄之见，萧某该如何是好。” 刘洎道：“在下素来佩服萧相为人，所以斗胆劝萧相与董帅示好，在朝堂之上达成联盟，否则到了江陵之后，将无立足之处。” 回到府中，院子里人声沸腾，隐隐听到小鹤儿和刘仁轨对骂的声音，不由摇头苦笑， 婢子刚好瞧见，见到他便笑脸如花的欣然道：“相爷怎会如此高兴！” 萧峰问道：“府内发生甚么事？” 婢子没好气道：“鹤儿小姐要跟刘公子比武，小公子和小姐过来为刘公子打气，偏只懂吵吵骂骂，小鹤儿气不过来。”接着俏脸微红的吐舌道：“小姐说起粗话来，不但脸不红且语气流畅，真像训练有素，又快又羞人。” 萧峰笑道：“这小丫头，也不知谁教的，长大以后，肯定刁蛮非常！”含笑走出厅外。 此时四人有说又笑，萧峰道：“你们谁赢了！” 小鹤儿脸红垂首道：“当然是这小鬼赢了。” 萧峰哈哈大笑，道：“输就输，别不好意思，回头我再教你几手。” 小鹤儿兴奋道：“好哩！” 刘仁轨道：“萧相，张绣派人来请你喝酒。”萧峰默然不语，良久之后，道：“我准时赴宴。” 华丽的马车驶出王府，在寂静暗黑的长街疾行。 四名卫士在前挑灯策马引路，车後亦有四名卫士护行。 萧峰心事重重，想着无数的人和事。现在他已完全投入到这时代里，若可选择的话，亦不愿意返回去大宋。 胡思乱想间，忽给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惊醒过来。 萧峰提高警觉，往车後望去。 四名卫士亦正扭头朝後望去。 黑暗的长街，一骑由远而近，催马而来，到看得清楚点时，竟是一名全身连头带脸均罩了黑布和黑衣的骑士，手持长剑，杀气腾腾追来，一看便知不是好路数。 四卫士纷纷叱喝，拔出配剑，回马迎敌。 那刺客加速冲刺，旋风般赶至，一扬手，由马侧抽起一团黑忽忽的东西，冲天而上，高过头顶时，变成一张满挂尖钩的大网，照头照面罩往四卫士。 四卫士武功虽好，可是对方有备以来，手法又妙，欺他们挫不及防，竟一下子把四人罩个正着。 四人惊呼声中，待要挣开缠网，网内的倒钩立时陷进rou内，惨哼声中，四人滚下马去，缠作一团。 那刺客这时来到马车旁，剑光一绞，竹帘粉碎，萧峰准备一掌拍出，就在这时那人把一件长条形的物体抛入车厢里，落到车厢的地板上，一阵摆动，往萧峰窜来。 萧峰定睛一看，暗暗一惊。一个翻身穿窗跃到街上，原来掷向他的竟是条昂首吐舌的毒蛇，错非他反应超人一等，定给这条毒蛇咬上一囗。 当萧峰尚未立定，那刺客劈倒御者後，迎上正掉头来援的四名卫士，一连发出四枝袖箭，四名骑卫急忙间看不真切，纷纷中箭倒地。 萧峰生怕箭有毒，无奈下连避对方三箭，才有机会反击起来。 那刺客气用罄袖箭，改以长剑砍来。 萧峰一掌劈过去，正迎上他策马杀来的一剑。 那人惊骇一声，连人带马向后翻去。知机不对立时窜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