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整装待发
这是个被焚毁了的村子，所有房子都烧通了，村内村外满布人畜的尸体，部分变成仅可辨认的焦炭。 除了不断冒起的处处浓烟和仍烧得劈劈啪啪作响的房舍外，这个原本应是热闹且充满生机的村子已变成了死寂的鬼域，纵有幸存者亦该远远逃难去了。 有些尸首上尚呈刚干涸的血渍，杀人者竟然不分男女老幼，一律以残酷的手法处置。 这是否辽军干的？为何他们竟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行为，声音不再响起，四周重新变得寂静，仅听到烧毁房屋劈劈啪啪的声音和这群人的脚步声。 萧峰被人放在屋檐下，背靠着墙壁，冷冷地望着远处山上的树林在风中摇曳。 那幕惨烈的人间地狱图，仍在他眼前闪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沈达在组织人手搜寻贼军遗留下的漏网之鱼，看看是否能寻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萧峰也不知在这里呆坐了多久，他瞧见了小鹤儿，她坐在一间屋子的门槛上，神情异常难看，脸色苍白如纸，眼睛直直地盯着地面，不带丝毫人气。 沈达忽然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善意，道：“乱世之中，每天都不知有多少人死。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被你耽搁了一阵，今天死的人就是我们了。” 对于生死萧峰早已冷漠，淡淡道：“你应该谢小鹤儿姑娘，是她的善良救了我，同时也救了你们所有人。” 沈达憨笑道：“说的也是，不过小鹤儿已经不是第一次救我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了。” 小鹤儿从村民惨死的悲痛中恢复过来，道：“大家本就应该相互扶持，有什么好谢的。你们说这是官军干的还是贼军干的。” 沈达目光焕发出异样，道：“官贼本是一家，假如我们一直这样流浪下去的话，早晚被人所杀，不是官军就是贼军。” 小鹤儿似乎明白他的心思，道：“你打算去哪？投军？你决定投奔哪路义军？” 沈达道：“我听说北方瓦岗李密声势极大，我打算去北方” “瓦岗李密!” 萧峰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暗暗心惊道：“李密，莫不是隋末唐初那个瓦岗李密。” 小鹤儿道：“我以前也听人说李密，说他很厉害，朝廷的官军都不是他的对手，还把皇帝逼在江都不敢回洛阳了。” 沈达稍感得意道：“瓦岗军现在正在攻打东都，势力强大，人们都在说，瓦岗军可能要坐天下！你也跟我去吧！” 小鹤儿道：“我是女子怎么能当兵，人家可不肯在我身上浪费口粮。”说着笑了起来。 这时萧峰忽然插口道：“你们说的李密，是否是与隋帝杨广争天下的瓦岗寨首领李密。” 他说的很小心，生怕他们听不到。两人都看着他，忽然小鹤儿疑惑道：“除了这个李密还有别的李密吗？” “天啊！我难道是借尸还魂了。” 萧峰心里疑惑地道，假若不是，这一切的又将怎么解释。 两人又谈论了很久，可萧峰一句都没听进去。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只见他神情呆滞，哪有往日的豪情？他如何也不敢相信他醒来之时便是四百多年前的隋末，却又不能不信低头面对着水中的自己。 他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有灵魂出窍？ 他一生从来不信什么神鬼，任他萧峰如何才智过人也想不出个所以来。 抬头仰望这冉冉升起的旭日，萧峰思虑万千，他曾走过一段曲折的人生，本已处变不惊。 任世事幻化，他也早看淡。 如今真实的存在于四百年前，有思维，不仅是自己的意识，还有另一个人的意识。 萧峰曾一度疑惑并恐惧着，毕竟这一切并非仅仅用奇遇这两个字可以解释的。 可萧峰毕竟是萧峰，死过一回的人，前世的命运作弄，犹不能击垮他，突然心下一横道：“既然上苍给了我一副皮囊，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当想着如何去面对接下来的生活，其他徒想无益。” “你真是奇怪，那么重的伤，居然这么快就好了！还是在没有医生和药品的情况下！” 小鹤儿充满笑意地道。 萧峰将头目光从溪水转向小鹤儿，没有说话。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村子里，以萧峰的伤势，即便情况良好，起码也要在床上躺一两个月才能恢复。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的伤势恢复之快，令人瞠目结舌，只是短短的几天，伤口就全部结了疤，到达村子两天后就能下床行走，两天前，已经和正常人没有两样了。 小鹤儿见他没有说话，续道：“你说过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是也不是！” 萧峰将目光继续往溪水里去，去瞧着那张不熟悉的脸，沉声道：“是！” 小鹤儿道：“我感觉得出来，你似乎不是个简单的人。” 萧峰愕然，随回道：“然后呢？” 小鹤儿怔了怔，道：“你一定见多识广，你觉得沈达哥他们应该投靠哪一路义军？” “问他？小鹤儿，他可是贼军？肯定觉得贼军出路比较好了。”沈达走过了讥笑道，他身后几人也是趁机起哄，大笑不已。 萧峰没有理会他的讽刺，想了想，然后道：“李密虽然声势鼎盛，但长远来看，投靠李渊的军为最好。若在南方，自然是该选择投靠萧铣。” 萧峰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所知道的历史大势以及脑海中另一种意识所知道的天下大势用短短几句话说了出来。 沈达哈哈大笑道：“放你娘的狗屁！李密声势浩大，早晚得天下。至于什么萧铣，几天前被沈柳生的贼军打的落花流水，真是搞笑！那个李渊，好像是李阀阀主，怎么看得上我们平常百姓。” 萧峰见沈达绝口不提翟让，想来他已死，沉吟了片刻便道：“瓦岗军看上去气势高涨，然而他又三败，第一，将帅不稳，瓦岗的头领原本是翟让，却被李密给杀了，必会引起瓦岗旧将离心，一旦李密兵败，这些人势必离李密而去。第二，瓦岗在东都附近，势头凶猛，引起天下震动，隐为众矢之的，瓦岗的好日子必不长久。第三，李密此人容易骄傲，俗话说骄兵必败，李密早晚败于王世充之手。” 终于一口气说完了，说实话，这些理由似是而非，都是凭着对历史的零星记忆一口气说完的。但李密败亡是历史事实，沈达一行毕竟对他有恩，他也想尽力去说服他们，至于这些理由经不经得起推敲，也管不了那么多。 沈达笑道：“长篇大论，说了一大堆，不过我知道确实没你多，但也不知你说了几句真话。” 小鹤儿似乎对萧铣的巴陵帮较为感兴趣，问道：“那萧铣呢！你说说看。” 萧峰闻言，大感为难，因为历史上他对萧铣真的不知道很多，酒馆里面的说书先生对这个人也鲜有提及，只是知道此人好像称霸于两湖，最终为李唐所灭。 虽然所知甚少，但既是恩人垂询，萧峰自然要小心对答，道：“沈柳生此刻虽败萧铣，但萧铣恩威施与两湖，得人心归附。沈柳生不过一区区流寇，并无大才，又失民心，虽得一时之快，但早晚为萧铣所灭。” 小鹤儿娇哼道：“巴陵帮是皇帝的狗腿子，专门拐卖人口，在江湖可是臭名昭著的呢，老百姓都恨不得杀了他们。” “······” 萧峰无语，思量了下叹道：“对萧铣来说，只要有权有势的人支持他就行了，普通老百姓本来就地位低下，根本不在他考虑之内。” 他此刻有种考场考状元的感觉，凭着过来人的身份很小心的应对，觉得这样说并无不妥，内心里很希望小姑娘能听得下去。 小鹤儿轻敛黛眉，叹道：“是呀！平民老百姓如草芥般轻贱，又怎能左右天下时局。所谓民心，不过欺骗布衣百姓的虚言而已。” 沈达闻言随沮丧起来，道：“那我不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萧峰见其情绪低落，想不到小鹤儿一番话，竟将他打击至此。他本意是开解二人，绝非有意打击之，忙道：“也不能这么说，像汉朝的开国君主刘邦，本就是乡野百姓，最后还不是坐了皇帝。常言道将相本无种，英雄莫问出处。你也不必沮丧，轻言放弃。”沈达笑道：“不错，将相本无种，我实在是过于沮丧了。你懂的确实比我多，至少你应该读过书，可我却大字不识一个。” 萧峰见其精神状态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不禁开怀，笑道：“你能想明白就好。” 沈达问道：“那你说说看，接下来我应该去哪里。” 萧峰沉吟了片刻，道：“如今杨广刚死，人人都在争权夺利，战乱不断，治安不稳，百信自危。你还是先到萧铣处混口饭吃，日后再做打算，不然早晚为乱兵所杀。” 沈达侧头问了下小鹤儿，道：“你觉得呢？” 小鹤儿道：“听他的吧！” 决定下来后，一行人准备了干粮，便往巴陵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