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花池里钻出的泥孩子
时间已经是入夜时分。 王灵走进大门，凭借着天井中投射下来的些微幽蓝的天光，朝着房东所在的一楼墙角位置走过去。 这里的环境他十分熟悉，就算没有丝毫灯光，再闭上眼，他也一样能摸到房东家的房门。 可是，刚走到院子中间，王灵的脑子忽然一阵疼痛，仿佛脑仁儿里有根针刺了一下似的。 “啊！”王灵禁不住双手抱头，痛苦地叫了一声。 疼痛闪电般过去，王灵双手放开脑袋，皱着眉头，继续前行。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俄而，一阵忽远忽近的笑声从墙角的暗影中传来。 王灵心下一怔，立即停下脚步，只觉得一股冷飕飕的夜风从脊背后吹来，大夏天的让他浑身一个激灵。 王灵能清楚地听到那孩子的笑声忽远忽近，仿佛是从某个地下洞xue里传来的一般。 王灵小一名警察，就算只是实习，但他立志要做一名合格的刑警，所以，对于眼前这种诡异的情况，他可不信邪。 就算此时他的心有些慌乱，但还是慢慢转过头去，想看清楚到底谁在那里笑。 墙角处什么也没有，只有花池里房东老太太经常摆弄的几株指甲草和牵牛花在夜气里颤抖，其余都被墨染了似的，一团乌黑。 王灵长嘘一口气，转身继续前行。 “呵呵……呵呵呵呵……” 突然，笑声更加清晰起来。 王灵不得不再次回头瞧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只见那花架晃动，里边猛然探出两只白嫩的小手来。 王灵浑身一个寒颤，眉头凝成个铁疙瘩，两只眼睛充了血，一眨不眨地盯着花架下边伸出来的两只细嫩的小手。 “谁？”王灵断喝一声，声音不是很大，但铿锵有力，正气浩然。 他在为自己壮胆，同时也是在震慑这种吓人的东西。 “呵呵呵呵……呵呵……” 笑声由远及近，两只小手简直是从泥土中扒出来的一般，仿佛十分吃力，接着是一个小脑袋，很快整个人都爬了出来，爬到花池外边，立定。 王灵回身，挪动两步，探身细看，终于释然。 王灵笑道：“原来是你个小鬼！小强，你藏在那里做什么？看你那一身的泥？” 这个被称作小强的孩子也不答话，只是望着他，嘻嘻地笑，表情呆滞，笑得异常诡异。 他这一句话刚说完，小强又是两声刺耳的笑声，顿时王灵的脑袋又疼起来。 这一阵疼痛让王灵开始怀疑，他的脑袋被重击的伤到是不是还没有完全康复…… 半年前，王灵从商城警察学院毕业，到商城紫荆区刑侦大队实习。 在一次命案现场，王灵负责外围秩序维护时，发现围观的人群里有一个人十分可疑。 按说，案犯作案之后，都会尽量远离命案现场，恨不得逃得越远越好。 但是，也有例外。 王灵在大学进行案例学习的时候，就曾经听教授说过这样的案例。 所以，王灵瞥见那个人的第一眼，仅凭直觉，就觉得那人非常可疑。 王灵刚想上去询问，不想可疑人竟不给他机会，转身离开了。 王灵顾不得跟其他警察同仁招呼，拨开人群，冲了上去。 可疑人似乎对周边道路非常熟悉，左拐右拐，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小胡同里。 王灵凭借一腔热血，紧追不舍，直至追进小胡同最里边的一处死胡同。 王灵拐过弯儿，踏进死胡同，望着里边死路一条，空无一人，不禁怅然若失。 “明明看着他逃进来的？……真是个狡猾的家伙！……”当时，王灵想，“早晚会抓到你的，可恶！” 嘭！ “啊！” 王灵刚想转身回去，突然头上挨了一闷砖…… 等王灵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床上昏迷了六天。 不管是因为他身为实习警察，还是因为他在命案现场附近遭受袭击，总之都得到了全力救治。 第七天，他醒了过来。虽然过去的记忆都在，但因为始终未看清可疑人的面容，并不能给破案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后来他一直头疼，经过做脑部CT，确定颅腔内有损伤，而且有三毫米大小的血块压迫脑部神经，所以时不时会有头痛之感。 由于手术危险性高，医生建议暂时先观察一段时间，期望血块能慢慢消失；实在不行，到时候再考虑手术。 在接下来住院的三个月里，王灵几乎每天晚上都做着同一个梦。 梦中，那个打伤他的看不清面目的黑衣人一次次出现，在他平躺着的床头站立，双手捧住他的脑袋，丝丝亮光飘进他的脑子里，仿佛在给他灌输什么东西，又似乎在为他治伤。 他曾经不止一次将这件奇怪的事情告诉主治医师。 主治医师随便一听，便摆摆手，非常自信地判断：“幻觉！” 王灵无语。 王灵出院之后，又被单位允许回家继续修养三个月。 在老家，没有其他任何不同，几乎每天都在重复那个奇怪的梦。或许主治医师说得有点道理，三个月修养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的头痛感逐渐消失了，随之他精神状态也好起来。 经过去当地医院复查，确定他脑子里的血块已经消失不见，这几乎说明他的伤完全康复了。 只是不知道怎么这时候又会突然疼起来…… 王灵出身农村，家庭拮据，父母能供他上完大学已经非常不易，所以，在他毕业后，家里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钱拿来支持他。 自从半年前王灵毕业后开始工作实习，就在离刑警大队不远的都市村庄熊儿寨一栋筒子楼楼顶租住了一间小标间。 他很喜欢那间小房子，可以吃过晚饭后一个人站在顶楼女儿墙边俯瞰万家灯火，那时候他就会有一种伟大的人民卫士的感觉。 那种感觉让他无比自豪，因为他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优秀的刑警。 他受伤后，住院，治疗，出院，回老家休养，甚至走前都没来得及到这租住的房子里收拾，不知道房东还会不会给他留着那间房子。 王灵沿着熊儿寨的南一街走进租住房子的门牌号为44号的筒子楼，天色已经黑下来，筒子楼一层的小院里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 王灵不明白这冯小强怎么会从那花池中的泥土里钻出来，也不明白他的头为什么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