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江船逐流

    我匆匆跑到云霄身边，环顾地面上倒落的八具尸体，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云霄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根本就不曾落到我身上。他走到黄衫妇人身边，蹲下来将她的尸体摆正，在她身上摸索着。

    “小师叔在找什么？”我疑惑问道。

    云霄从那妇人怀中找到一卷羊皮，我看着眼熟，便凑近了些好瞧仔细了，云霄却突然发力，强劲真气将那羊皮碎成齑粉。

    “呀！”我不禁惊呼，“小师叔你这是做什么？”

    “不该存在的东西，就必须毁灭！”云霄的声音冷得可怕。

    我不由得怔愣：“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不必懂！”云霄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尘灰，又说，“将这几具尸体处理掉，然后就回潇湘楼！”说完，云霄转身就走。

    “小师叔！”我望着他的背影叫道。

    云霄的脚步顿了顿，转过头对我说：“我说了，这里的浑水不是你能趟得起的，你来此的目的无非就是查探白衣刀客的消息，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任务完成，你可以回去了！”

    “师叔你……繁城近日发生的几起灭门惨案不是小师叔做的吧？”我不确定的问道，云霄话里的意思很明显，那个白衣刀客就是他！

    云霄转过头背对着我，没有回答，我心底一沉，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那些人，又为什么要潜伏在妖孽男身边？

    “为什么？小师叔为什么要杀那些人？还有这些人，他们是什么人？”我指着地上的八具尸体。

    云霄继续往前走。

    “小师叔要做什么？”我大喊道，我多么希望他能告诉我，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会站在他身边，哪怕只是帮他包扎伤口，只要能与他一起就好！

    但是云霄明显不准备接受我的好意，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小师叔——”

    云霄毫不理会我的呼喊，大步朝花神庙方向走去。

    我想追上去，可是地上的八具尸体……我望着云霄清瘦又冷寂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的八具尸体，踌躇的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听从小师叔的吩咐，不管他目的为何，至少要为他善好后不是。

    杜鹃花艳烈如火，繁城夏末，一点也感觉不到秋天即将到来的凉意。

    烈阳当空，炎热得可怕。街面上车水马龙，生活在西南一隅的繁城人，早已习惯这种炎热，仍旧热火朝天的买卖交易嬉笑怒骂。

    我耷拉着脑袋走在街道上，一辆马车贴着我的衣摆呼啸而过，激怒的风吹得我的头发遮蔽了我的眼睛。驾车的马夫扯着嗓子对我叫骂：“小杂碎作死啊！招子不亮看不见路吗？”

    我微微抬头，阴沉着脸，眼神如刀，浑身散发出骇人杀气，那马夫与我眼神一对，整个人瑟缩了一下，声音也小了下去，立即驾着马车飞也似的逃走了。

    “哼，算你识相！”我暗暗道。

    我回到客栈，心情糟糕得要命，我到底是回去呢还是回去呢还是回去呢？好像并没有第二个选择！

    我默默地收拾好东西，将昨夜至今晨发生的事情又过了一遍。

    曾经在三河镇外的小树林拦截过云深师父的妖孽男，美艳近妖的红衣女子，佯装被擒的云霄师叔，树林里突然出现的八人，被毁掉的羊皮卷……对了，昨夜妖孽男也从黑衣人身上得到了一卷羊皮，还有妖孽男与红衣女子交谈中提到的白。

    “谁人不想长生不死？”红衣女子的声音在我脑中回旋。

    长生不死？切，开什么玩笑，这哪有可能？

    可小师叔——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回去，我要跟着小师叔，不管他有什么目的，都必须确定他平安我才能放心离开。

    打定主意，我把包袱又塞回枕头下，妖孽男说今日卯时过后会与手下在城西渡口汇合，我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更漏，现在已是卯时三刻。一刻的时间有点紧，我抓起床头的华音刃就出发。

    繁城三水环绕，一共有两个大渡口，一个是城西的登云渡，一个是城南的金云渡。

    我化妆成普通村妇，手上挎着篮子，在渡口边伸长脖子佯装等人，不一会儿，就看见妖孽男手下的那名青年汉子出现。青年汉子身后还跟着昨夜见过的那两个手下，但并没有扛麻袋。

    小师叔呢？他们把我的小师叔弄到哪里去了？会不会已经上了船？

    三人上了一条毫不起眼的乌篷小船，撑船的船夫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身影有几分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花白胡子撑着长篙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我心内一惊，抬手压了压头上的草帽。花白胡子撑船离岸，我立即雇了一艘小船跟上。

    乌篷船顺流而下，行到城南的金云渡时，三人又上了一艘三面帆的大船。

    我扔给小船船夫一块碎银，上岸后立即扎进岸边忙忙碌碌的挑夫里。

    长长的跳板，横在码头与大船之间，挑夫每走一步跳板就要晃荡三下，看得人胆战心惊，生怕那挑夫一不小心就要连人带货晃到水里去。

    我悄悄潜入水中，摸到船底，约莫等了半柱香的时间，船就开了。我跟着船一路漂到江心，等船行驶到稍微荒凉一点的地方，我才趁着船舷上的船工打盹儿的时候爬上了甲板。

    我迅速摸索到船舱，敲晕了一名和我身量差不多高的小船工，扒光了他的衣服，把他绑结实了，顺手用他的臭袜子堵住他的嘴，将人塞进仓库角落。我换下湿漉漉的衣裳，用土灰涂了脸，戴上灰扑扑的小帽，又一路摸索到妖孽男手下所在的房间。

    “头儿，将军都已经拿到药引和地图，为何不直接回大黎，咱大黎又不是没有高明的药师？”

    “你懂什么，将军受魑蛊影响多年，好不容易抓到药引，当然不容有半点差错！况且这也是公主的意思，能笼络到白这样的高手，原本就是大功一件！”

    他们口中的药引就是云霄，我心里不停的叫嚣，我小师叔才不是药引，你们等着瞧好了！但是白又是谁？从昨夜到今天听到这波人提到了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