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胭脂酒色

    我拎着酒壶端着酒杯，足尖往栏杆上轻轻一点，越过大厅，来到对面的房间。

    “在下柳二，见阁下器宇不凡，交个朋友如何？”我微笑道，已经给赫连海满满地斟上了一杯。

    赫连海直接无视掉我的话和我的酒，我毫不介意的笑了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道：“在下先干为敬！”

    我将杯口朝下，喝了个涓滴不剩，赫连海还是不打算理我。我开始赞美他身边的女人。逢场作戏的女人，总是喜欢听好话，我专捡那些自己听了恶心，但偏偏就是能蛊惑人心的那些话说给她听，三两句就把她夸赞得找不到北。

    “温情的小娘子，如果你能让你身旁的公子喝下这杯酒，我下回就来找你好不好？”我本来是想用金钱攻势，奈何温柔乡与销金窟等同，上回打陈府借的三百两纹银已所剩无几，只好发挥脸皮攻势，我相信我这张脸，男女通杀应该是没问题的。

    小娘子吃吃的笑几声，歪着脑袋望着身旁的赫连海，柔声询问：“赫连公子意下如何？”

    赫连海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我击掌赞叹：“好气魄！”

    小娘子亦拍手叫好，忙不迭的又将酒杯斟满，然后转过头来想我眨眨眼。

    我刚想说多谢姑娘相助，赫连海却不给我与美人亲近的机会，板着脸冷冷道：“莺莺在你那儿？”

    我不急不缓的又喝一杯酒，说道：“莺莺醉了，正在休息。”

    赫连海赏给那陪酒女子十两纹银，将她打发走。我又要了一壶上等的女儿红，邀请赫连海到我所在的房间同饮，赫连海干净利落的答应了。

    等酒保将酒送至我的房间，睡在里间莺莺已经醒过来。

    “海爷？”娇柔的声音好似心湖惊起了微澜，听得人酥酥的。

    莺莺莲步轻移，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走到赫连海身旁。美人乱了云鬓，一双明眸秋水情意绵绵。赫连海一直紧绷的脸终于轻松下来，他十分温柔的将莺莺微垂的发簪插好，捋了捋情人鬓边的青丝，露出一抹微笑。

    “海爷是什么时候来的？奴家竟然睡着了，真是可恼。”细语娇嗔，谁又会恼她呢？

    赫连海不语，莺莺又偏过头来望着我，问道：“相识半载，奴家还从未见过海爷与谁同桌而饮，这位柳公子是海爷的朋友吗？”

    赫连海轻瞥我一眼，冷冷道：“不是。”

    我将桌上空空如也的酒杯斟满，把其中一杯递到莺莺面前，笑道：“当然不是了，我们是陌生人。”我举起酒杯，“相逢即是有缘，浊酒一杯，敬这相逢不是朋友的缘分。”

    我仰面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莺莺一脸困惑的在我与赫连海身上来回观视，赫连海已经拿起酒杯喝个干净。我笑吟吟看向莺莺，说道：“就剩你了。”

    莺莺低头看着杯中清冽的美酒，也毫不做作的饮尽这一杯。

    “好！”我拍掌叫道，胸中豪气被这一杯酒给激发出来，于是一杯复一杯，就与赫连海和莺莺喝起来。

    不得不说，赫连海的酒量真的很好，算得上是我认识的人中酒量最好的一个。莺莺只略略陪饮了几杯就说要抚琴助兴，其实是赫连海向她皱了一下眉头，不想让她再喝醉罢了。

    我与赫连海对饮十余杯，他仍面不改色，而我已经觉得脸颊发烫。我又叫酒保送了两坛子酒来，杯子太小，便换成了碗。我一点不担心会喝醉，只要头痛的毛病这时候别来找我，我就不会喝醉。

    趁着赫连海与莺莺两两相望深情对视的时候，我将一粒解酒丸化入酒中，然后又端起碗，分外豪迈的与赫连海碰一个杯——“今夜不醉不归，海爷可敢奉陪？”

    赫连海默默地把一碗酒喝掉。

    等到两坛子酒再次喝光，我又要叫酒时，赫连海却突然伸手阻止，说道：“今日到此为止，阁下若要畅饮，可明日再来。”

    我抬头看了看窗外夜色，月已中天。不知不觉，就到了赫连海离开的时候。

    我遗憾道：“那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明日申酉之交，柳二在此恭候阁下海爷大驾。”

    这对小情人还要依依惜别，我自然要识趣一点，先一步退出了房间，在楼下大厅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大概是我着男装太过风流潇洒的缘故，甫一落座，就有个模样还算不错的红衣姑娘向我凑过来。

    “公子一个人？”姑娘的手已经搭在我肩上，媚眼如丝，在我耳边细语。

    “不，现在是两个人。”我握住红衣姑娘的手，她顺势想靠在我一点也不宽厚的肩头，我肩膀忽地向下一退，红衣姑娘靠了个空。

    “公子可真坏！”红衣女子娇嗔道，声音酥软得要把人的心都融化了。

    我右手摇晃着银扇，左手手肘撑在桌上支着头，略略看了她一眼，便把目光投向二楼的房间。

    红衣女子还想招惹我，随手摘了一颗葡萄拼命往我身上靠，将那一颗红得发紫的大葡萄喂给我吃。我拿起她喂到嘴边大葡萄，转而喂到她嘴里，凑到她耳边，柔声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红衣女子身体又向我靠了靠，耳朵已经快碰到我的唇角。我笑了笑，有些恶趣味的说道：“本公子我喜欢男人！”

    “啊？”红衣女子掩嘴惊呼，一直想往我身上靠的身体终于撤退了。“公子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哟？”红衣女子笑道。

    不愧是久经风月的女人，本当是石破天惊的话语一出，红衣女子的惊讶也只在脸上存在了一秒钟，随即又笑语盈盈，满目柔情。但我所说的可是大大的实话，我本来就喜欢男人。

    正当我与红衣女子闲聊之际，赫连海已经与莺莺温香软玉话别完毕。当赫连海走下楼来，我也吃掉盘子里最后一颗葡萄。我掏出钱袋随手扔给陪我吃葡萄的红衣女子，静悄悄的跟在赫连海身后。

    赫连海走得不算快，枣红骏马在他身后没精打采的跟着，哒哒哒哒的马蹄声，声声敲击青石地板。三河镇只不过是昭国中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镇，人口密集度不及临近的凤晔镇，入夜之后，除胭脂巷外，其他地方的行人都比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