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官兵冲进来的时候正值朝阳的光辉越过小院的墙头。,.. 伏鸢倚着书桌正襟危坐地对着门口。当那些横眉竖目的人一脚踹开木门并将刀不客气地架在他脖子上时他只是不紧不慢地抻了抻前摆站了起来。 “走吧。” 官衙的牢房比我想象中的要干净除了有股好似几百年没见太阳似的霉味之外 并没有什么特别让人人受不了的地方。甚至于我找了半天也找到只看起来没什么斗志的老鼠。 伏鸢一言不发只是望着小窗透进来的丝丝光亮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牢房里一个披头散发胡子长了满脸的老头百无聊赖地在抓头发里的虱子。他时不时地斜伏鸢一眼但似乎也没什么找他搭话的雅兴。 空旷阴森的牢狱之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原本我以为会这样的气氛会持续很久便有意想先眯一觉可我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呢有两个狱卒过来不由分说地将伏鸢拉起来走了。 我一阵惶恐以为是伏鸢这要被砍头了于是急急忙忙地开始回想他到底是何时丧命的。可想了半天我也没想到个所以然来只模糊记得好像没有这么快。但因着我近日年纪大的反应愈发的明显一时间我竟也不敢肯定了。 七上八下地我快步地跟了上去。 好在我这只是虚惊一场。 他们押伏鸢上去并不是随随便便砍他的头而是提审。 大约是因为死的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官差堂上的气氛煞是凝重。这任谁看去都是要把伏鸢千刀万剐的架势。 “堂下所跪何人” 最上的那人是宽口方额长得很是正派。他一见伏鸢便脸色铁青声如洪钟道。 伏鸢神情不变不卑不亢。 “在下伏鸢。” “伏鸢”那人将他的名字在口中转了一转意味不明“是那个在花街的街尾给青楼的姑娘们代笔的那位” 伏鸢微微颔首“正是在下” 接着猝不及防地是一记震天响的惊堂木。在场的人皆是一个激灵连伏鸢也略抬头循着声音望过去。 “大胆伏鸢你可知罪” 伏鸢皱眉不解“伏鸢不知身犯何罪还请大人明鉴。” 那人眯了眯眸子显然不信他的话。 “你不知”那人冷笑“那我便细细说出来看你还知是不知我问你我衙的崔明升崔捕快你可认得” “回大人小人不认得。” 又是一记振聋发聩的惊堂木响。 “大胆竟敢藐视公堂诓骗本官”那人声色俱厉趁着如此惊人的气势那一身官服上的鸟雀似乎都舒舒展展地活了过来。 伏鸢仍旧是面不改色“伏鸢的确是不认得崔捕快还请大人明察。” 闻言那人还想发作却被一旁的师爷使着眼色拦了下来。 剑拔弩张的气氛中那两人心知肚明地对了对眼色。那个不知道是什么官阶的大人这才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 要我说这人要不是当官的时日还不长经验欠缺要不是同那什么崔捕快有一腿要不然一个掌握公平正义和个别人生杀大权的人怎能如此的没有定力不过是人家不咸不淡地回了几句闹个怒发冲冠呢 思及此我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又把被自己胳膊肘压麻了的腿换了个位置这才打起了精神继续看过去。 “好既然我衙的崔捕快你不认识那么芙蓉阁的乐女花摇你总该认识了吧” 听到花摇名字的瞬间伏鸢的眼睑微微颤动了一下因为这个动作他的睫毛像是刚刚破茧的蝴蝶那试着扇动的翅膀。不过这一点细微的反应估摸着也只有眼见的我能瞧见了。 “认识。” “本官问你你和这个乐女花摇是什么关系” 伏鸢神色如常直起脖子牢牢地将视线固定在了那人的脸上在他眼珠的角落黑色牌匾上的“明镜高悬”四个字明晃晃的。 “伏鸢是代人写家书的那条街上几乎所有的姑娘伏鸢都认得。” 因为伏鸢答非所问那人又狠狠地敲了一记惊堂木。这一声似乎比前两声更响几乎要把他头顶上那牌匾上的灰都震下来。 我拧着眉毛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眼。 “本官问你和那花摇是什么关系你尽管回答便是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这话一出来恍恍惚惚间我竟突然觉得有些耳熟。放下心思一想这才想起来原来是阎君曾经常说的啊。 说起来阎君的工作里其实也有提审这么一项。 在天君严打工作作风的时候阎君也是有认真工作过一段日子的当然他之所以工作并不是因为碍于天君的威严而是天君大人老早料到了自己这位终身处于叛逆期的弟弟会给自己出幺蛾子于是提前用几件上古的法器收买了他美其名曰是让他做个表率实则是求他不要同自己唱反调。 阎君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便欣欣然答应了。 于是那段日子我便有幸见到了兢兢业业办公的阎君。 那时候他会成日地守在阎罗殿里跷个二郎腿叼个水烟枪等着黑白无常用牵魂锁把亡魂牵过来像栽萝卜一样排排好。 接着他便会轻轻一拂浮生镜把面前那人一生的荣辱得失看个遍然后决定去处。 因着这个工作比我的工作要有趣上百倍于是乎那段时间我总是撂下自己庄里的活计同他凑在一堆看热闹。 每每看到奇特的事他总是会朝我招招手让我去一同喜闻乐见。 但这工作也不是只有快活的有时候也会遇到烦心事。 而这些事中最烦人的莫过于亡魂的话太多了。 其实嘛这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好不容易活了一辈子一口气没喘上来一命呜呼的。一瞬间一世的荣辱得失都成了过眼云烟。遇到这样的事谁还没有个几句话说说呢 无奈的是黑白无常好清净在将人牵到阎罗殿之前都是把他们的嘴牢牢封上的。如此憋了一路终于找到个能说话的人了谁不想多说两句 别误会我们冥府一向提倡维护人权和民主自由。所以说话什么的当然是可以说的。但是总有些人尤其是一些特别成功或者特别失败的人总是喜欢喋喋不休恨不得把自己的一辈子从出生到死亡哪怕是暗恋多少个姑娘又逛了几次青楼都说得详详细细。 这样的冗长谁能受得了 于是每当这个时候。阎君会一记眼刀子飞过去阴森森道:“我只是问你知不知悔改你只管回答知或者不知说那么多作甚”
大部分时候听到这话那些人会蓦地一愣道:“据说死了以后不都是要把自己的生平说一遍的吗” 我还记得阎君听到这话总会漫不经心地托着下巴道:“那不巧本君恰好是不听的类型。” 当然了大家会目瞪口呆“还有这样的类型” 这时候阎君会不耐烦地皱起好看的眉头一掌拍在桌上阴仄仄道:“本君问你什么你答什么不要给本君顾左右而言他”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眼前堂上的这位虽然不管从什么角度瞧都跟阎君没有一丁点相似的可这不耐烦地发官威的方法倒是一模一样嘛。 突如其来地我竟然有点想念许久不见的阎君。 也不知道我这次回去他会不会在指不定又不知道到那个犄角旮旯里去同哪家未过门的媳妇儿鬼混去了。 “大人刚才问伏鸢是否认识花摇伏鸢说认识可大人却又问伏鸢同花摇的关系那么伏鸢只能说伏鸢虽然认识整条街的姑娘却都与她们并无关系。” 将我的心神重新引回来的便是伏鸢这一段极其拗口的供词。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花摇只是你众多客人中的一位” “伏鸢正是此意。” “胡说”伴随而来的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惊堂木声。 伏鸢神色动了动似乎终于被这一惊一乍的动静给动摇了一丝。 “本官派人查过这乐女花摇与你交情不浅甚至还曾日日去给你烧火做饭你说是也不是” “是。” “那你方才还说没有关系” 伏鸢的眼睛出奇的平静这样诡异的平静让人非常害怕。 “伏鸢没有说同她没有关系恐怕是大人听错了伏鸢说的是伏鸢认识整条街的姑娘而花摇只是这些姑娘中的一位。而说起她来给伏鸢做饭不过是因为她曾经在伏鸢这里赊过写家书的账以此来还债罢了。” “哼”那人不怒反笑口气里是满满的讥讽“简直一派胡言。” “照你这么说那么你给她的那些银子岂不是是因为你感谢她给你做饭了” “银子”伏鸢明知故问道“什么银子” 那人嗤之以鼻用一双用于亮堂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你还装蒜不是你给花摇送回辛家治病救人的银子喽。” 伏鸢神情不变“大人在说些什么伏鸢不懂。” “那么我这么说吧。” 那人微微倾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伏鸢。在那双半敛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丝让人惴惴不安的光芒那光芒锋利非常像是一把刚刚开锋的利剑直直地刺向人的心窝。 “辛家失火的那晚有人看到你去了琵琶里十里铺。” 伏鸢袖子中的手掌兀地握紧脸颊因为紧绷而鼓动。 “你给花摇送回去的银子丢了吧” 伏鸢久久没有出声只用一双眼睛木然地望着得意的他。 我听到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是的那一晚伏鸢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给花摇的信还有银子都在慌乱中丢了。~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