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摊牌

    朱代代的反应让莫瑾瑜莫名郁闷，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转身进了房间。他想，这段时间是他是对她太和颜悦色了。可是这姑娘不是挺泼辣坚强的吗？她要是老是这么一副林黛玉的样子，他可真是要后悔带她过来了。

    第二天一早，朱代代是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起来的，昨晚上几乎一夜没睡，早晨起来脸色白得像鬼，只得上了一层薄薄的妆。在厨房里忙碌着早饭，却在转身看到莫瑾瑜一身清爽走进来的时候，把熬了一早上的粥失手打翻在了地上。

    白糯的粥迅速铺了满地，溅起的星点落在朱代代光裸的腿上，烫得她眼圈都红了。

    莫瑾瑜反应迅速，飞速冲过去把她拉到一边。看着她腿上被烫出的小红点，一脸无语。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却在看到她泛红的眼圈时统统咽了下去。千言万语化成一声叹息，去拿了冰袋过来递给她。

    朱代代就仰着脑袋看着他也不动，莫瑾瑜只好认命地把冰袋贴在她的腿上。朱代代终于有反应，嫌凉就要把腿挪开，却被莫瑾瑜伸手按住。

    他就蹲在她面前，一手按住她的腿不让动，另一手就拿着冰袋去敷那些被烫伤的小红点。在朱代代这个角度看过去，只看到他低垂的眉眼，长长的眼睫毛像两排小刷子。干净利落的下颌线带着俊朗的味道。她一直都知道，莫瑾瑜是个外形特别出色的男人。守着这样的人，很难不动心的吧？何况，他还一次一次地帮她……

    只是，他呢？

    朱代代弯腰从他手里拿过冰袋，莫瑾瑜随着她的动作抬头看她，朱代代目光落在他的嘴唇上，径直贴上去……

    莫瑾瑜立刻反手扶住她的后脑回应。难分难舍的间隙，朱代代在两人之间强撑开一线距离，忍着喘息，“莫瑾瑜，你，为什么吻我……”

    莫瑾瑜炖住动作，眼睛顺着她的探入眼底，接触到她眼底滚滚的热情不由蓦地收回。瞳孔微缩中，他嗓音喑哑，“不是你先吻的我吗？”

    朱代代垂下眼睛，莫瑾瑜随着她的动作也目光下移，落到她微红的唇瓣上，忍不住再次吻上去。可是这一次，朱代代却没有任何回应，僵硬得像个木偶娃娃。

    得不到回应的莫瑾瑜有些气急败坏，放开她的唇瓣时还满脸不高兴地咬了一口。看着她吃痛地皱眉，这才凶巴巴地反将一军，“那你为什么吻我？！”

    朱代代舔了舔唇瓣，只为他这一句话就紧张了，“因为，我，喜欢你！”

    莫瑾瑜，“……”

    朱代代不敢去看他眼中脸上的神色，闭着眼睛摸索着他的面庞再次吻上去。可是这一次，木头变成了莫瑾瑜。朱代代的心瞬间跌落谷底，这样的反应，比直接的拒绝更令人难堪。

    朱代代终于放开。却在即将撤回的那个瞬间，被莫瑾瑜强势反客为主，整个人都被压倒在沙发上。莫瑾瑜就双手撑着她脑侧的沙发悬空在她上方。朱代代的心都跟着砰砰地跳起来。

    “朱代代，你在试探我？”

    “我没有！”朱代代一愣，立刻反驳。

    莫瑾瑜黝黑的目光看着她，一动不动，看得她心跳加速。就在朱代代即将扛不住他的盯看，准备投降的时候，莫瑾瑜忽然偏头靠在她的胸前。朱代代的脸腾地红了，烧得火辣辣的。根本不敢去看莫瑾瑜，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莫，莫瑾瑜，你，你要，干什么？！”

    好一会，莫瑾瑜终于抬头，看着他红彤彤的脸蛋，意味不明，“代代，你的心跳好快……”

    朱代代，“……”

    “可是，你是不是忘了？我马上就要订婚了……”

    朱代代跳得欢实的心脏，就这么卡在了那里，不上不下，如鲠在喉。

    她眼中的尴尬与难堪，让莫瑾瑜几乎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只是，“我只是对你伸出援手，你就这么容易对我心生爱慕到不可自拔？啧啧啧……”

    朱代代的脸彻底烧红了，只是没有半点旖旎的味道，只剩下了难堪。莫瑾瑜拍拍她的脸蛋，力道有点大，“醒一醒，你是彻底放弃朱氏，也放弃你弟弟了吗？”

    朱代代浑身一僵，跟着嘴唇都在颤抖，“我，不是回不去了……”不管她多么不愿意承认，在那场战争中，她失败了，还是一败涂地。如果不是莫瑾瑜，毫无疑问，此时此刻的她必然是被禁锢在某个高墙中，麻木而凄凉地度过她的一生。

    如果说她重新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想的是华丽归来，风声水起，将那些她痛恨的人，一个个踩在脚底下，出一口恶气。那么在这次交锋的惨败之后，她就真的明白了，老天除了给了她一次机会之外，并没有赋予她什么神力。

    甚至于她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她选择的路就错了。什么报复，什么华丽归来，她没有那两把刷子，就该夹起尾巴做人！爬不上的高台跌下来，可是粉身碎骨。她看不透，依旧往上爬，于是落得了现在的境地。

    可是她的内心深处，不难过吗？不悔恨吗？她都有。所以她懦弱地想投降忘记。可惜莫瑾瑜替她记着了，还记得清清楚楚。此时此刻把那些血淋淋的事实拎出来摔到她脸上，朱代代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难受。

    莫瑾瑜的眼神如刀似剑，刮在她脸上仿佛要割下一层皮。朱代代疼得呲牙咧嘴，却一丝一毫都不敢表露出来。可是她自己心里都忍不住唾弃自己，她是个懦夫！

    看着她变幻的脸色，莫瑾瑜摇摇头，“就算那些你不在乎，那你父亲呢？你就任由他死得不明不白？如果是这样，那我以后什么也不会再跟你说。至少，养你这一个行尸走rou，我还是养得起的！”

    朱代代脸色一震，仿佛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下一秒，却已经冲上去，一把抓住莫瑾瑜的袖子，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纵然当初抓到那个肇事司机，也只是知道他的确是受人指使的。可是至于受谁指示却无从查起了。再加上当初公司里各种焦头烂额……如今她现在这个样子，是更无从查起了。如果莫瑾瑜知道，如果他知道……

    莫瑾瑜摇摇头，“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早知道的话，还能不告诉你吗？”

    朱代代眼中的亮光立刻熄灭，他也不知道……

    “所以，你这个样子是打算放弃了？”莫瑾瑜挑眉，又点点头，“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你父亲已经死了，即便找出凶手又如何？可是你还活着，自然还是要尽力好好活下去的……”

    “莫瑾瑜！”朱代代赤红着眼，双拳紧握整个人都像是一个紧绷的皮球，恨恨瞪着莫瑾瑜，咬牙切齿，“你不用激我，如果我知道仇人是谁，就算是身败名裂粉身碎骨，我也要给我父亲报仇！”

    莫瑾瑜看着她，良久，“那现在呢？你不知道你的仇人是谁，可是你却知道，这个仇人是存在的。你准备怎么做？”

    “你准备，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要给我的父亲报仇！”朱代代咬牙切齿。

    莫瑾瑜扶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声音里似乎带着蛊惑，“那就去做吧，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支持你，嗯？”

    朱代代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明明离他那么近，可是又那么远，远到，一辈子也触不到的感觉。

    “莫瑾瑜，你在逼我是不是？你在逼我？”

    “我怎么比你了？我只是给你摆清楚事实，不是吗？”

    “你就是在逼我！”朱代代蓦地抹了一把眼泪，终于能看清楚近在咫尺的莫瑾瑜，看清楚他的眉眼，他的神态，还有他漂亮眼睛里藏着的不知名的情绪，“莫瑾瑜，你一直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帮我？”

    莫瑾瑜眸子一闪，松开了扶着她的手。朱代代却直直看着她的眼睛，不甘示弱，“莫瑾瑜，你在逃避什么？我都不怕你会说出来让我绝望的话，你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还是，那个真相让你自己都承担不了？”

    莫瑾瑜终于看过来，眼神冰冻冷漠，那样陌生而冷硬的目光，让朱代代几乎没有与之对视的勇气。可是她还是绷足了劲看过去，因为她明白，她不能退缩，有些事情她已经一厢情愿了太久。而现在，该是直面真相的时候了。

    只有确定了那真相是什么，她才能义无反顾地走下去，无怨无悔。

    莫瑾瑜看着她眼底又开始蓄积眼泪，却依然瞪着眼睛看着他。莫瑾瑜的声音却降到了冰点，“现在，你还想知道真相吗？”

    朱代代点点头，点得眼泪都颤下来，在脸上划出又凉又痒的线，然后被她狠狠抹去，依旧倔强地看着莫瑾瑜，等着她的回答。

    莫瑾瑜终于有点扛不住，撇过头，“朱代代，你不过是我举手之劳捡回来的而已，跟路边看到的小猫小狗也差不了多少。就算是我对你有些喜欢，那也只是喜欢你的**罢了。毕竟，你长得那么漂亮……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朱代代固执地转过他的脸，两个人眼睛对着眼睛，直直看到彼此的眼底深处，一字一顿，“很好，莫瑾瑜，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只，是，喜，欢，我，的，身，体！”

    莫瑾瑜抿着嘴不说话，眼底怒气腾起，朱代代却仿佛看不到，仍然固执道：“说吧，莫瑾瑜，你说了我就死心了，我就不喜欢你了！你要是不说，我振作不起来的！说吧，你说了我就信，然后我会用你希望的回报你，绝对不跟你谈感情！说吧，莫瑾瑜！”

    “朱代代！”莫瑾瑜伸手捧住她的后脑，猛地吻下去，朱代代眼泪终于滑下来，滚进两人纠缠的口中，带着咸涩的味道，却令两个本就有些癫狂的人更加疯狂。直到朱代代几乎要断气，莫瑾瑜才终于放开她，在朱代代连绵的喘息中，靠在她的耳朵旁，一字一顿说出了她想听的话，“朱代代，我，只，是，喜，欢，我，的，身，体！仅此而已！”

    朱代代猛地扬起头来，由着眼泪从眼角滑落，滚进鬓发里，染湿了发根，满是湿濡。这一刻，她终于可以死心。只有自己是最可靠的，她需要记住这个真理。

    最后莫瑾瑜走得很仓促，在朱代代擦干了眼泪准备重新煮早餐的时候，莫瑾瑜忽然接到电话，然后丢给朱代代一个好好待在这里不要轻易出门就走了。

    朱代代没去看他离开的背影，背着门口爽脆地应了一声嗯，却随着关门的声音眼泪倏尔滑落。或许她应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哭一哭，哭够了，眼泪流干了，或许以后她就不会这么脆弱。

    这一次，一个人在这个房子里的日子，朱代代不再感觉到恐慌，因为她明白她已经斩断了后路。没有了对感情的后盾依赖，于是她再没有了任何理由去期待别人的帮助，就只能自己，勇往直前。

    她又回到了前几天的状态，跟着老爷子修剪绿色植物，交隔壁的臭小子说零星的中文。虽然那小子是附近远近有名的滑头，但是面对朱代代的时候，渐渐的也学会了收敛他恶劣的态度。

    小滑头的mama对朱代代印象很好，还打发那小子给她送刚出炉的小饼干。朱代代摸着他的头说感谢，结果那小滑头还一脸不爽地躲开，继而一脸大男子主义地对她说男人的头是不能随便摸的！

    朱代代笑他，才多大就还男人了！

    那小滑头火了，涨红着脸冲着朱代代使劲吼：“再等我两年，我可是要娶你做老婆的！”说完，一溜烟就跑了。剩下呆愣的朱代代站在原地，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表情，却是冲着他远去的背影笑得开怀。瞧瞧，即便是在某人那失利，可她还是很有市场哒！

    从此，朱代代灰暗的眼中因那小滑头的一句话，登时繁花似锦，芳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