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这一通杀威棒不打下去,以后还不谁都有一点小事就闹到自己跟前来。 两个宫女慌了神,红衣宫女飞快地瞟了一眼刘司正,哭着喊道:“奴婢不服,奴婢不服。” “楼司正,案子还未审结,怎能先动用私刑?”刘司正上前几步,昂着头,说得那叫一个大义凛然。 “哦,刘司正闲着哪,要不这案子还是您来。我这边还有好多事等着呢。”楼池月不满地拍拍手,“您看看,想吃颗葡萄都没人手剥呀。太忙了。” 刘司正梗着脖子,涨红了脸,还是忍着气退下了。 “有不服的呀,记下,咆哮公堂,杖刑加五下,小小惩戒一下。本司正素来心慈手软,见不得人受苦啊。”楼池月摇头晃脑一脸慈悲,“宫规第一百零八条,宫女若是损坏物品,误了主子的差事,不论事由,轻则罚俸一月,重则杖刑十下。拉下去,打!” 自有执杖刑的仆妇上来拖了人下去行刑,不一会儿,就听到不远处的哀嚎声。两个宫女被拖了上来,两腿打颤跪在那里。只听楼池月慢声细语地解释道:“你们两人不熟宫规,本司正给你们说道说道,省得下次又犯同样的错误。唉,我是仁慈的。那个不论事由就是不管你是主犯还是从犯还是无辜受牵连,一律适用这一条。” 宫女犯了小错,大多罚点钱了事,谁还去翻宫规呀。若是犯在主子手上,要了小命都是有的,谁又敢拿了宫规去讨说法不成。所以这宫规细则还真没人理会。 “都记下了吗?”楼池月转头问了一下正在做记录的小桃小草,见两人点点头,满意地笑了笑,“好,本司正素来依法办事,从来不动用私刑,刘司正可要慎言。” 刘司正眼皮跳了跳,闷声不响又退后了两步。 “这案子呢很简单,咱们重现一下案发经过就行了。”楼池月对小桃低语几句,小桃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小桃命人搬来了十几个大小一样的花瓶。 楼池月似乎来了兴趣,终于站了起来,“你们两人把当时的情景重新来一遍,想好细节,不要错了。这花瓶上涂了点滑石粉,可以清楚地看出你们两个手势滑动后的痕迹。好了,你们两人到我跟前来,让我看仔细些。” 就这主意啊,所有人摇摇头,这能看出什么来,不管谁犯了错,到这里还能不加掩饰吗? “唉呀,红衣,你的表情不够自然,一看就是装的,重新再来一遍。” “唉呀,青衣,你的手臂伸出那么多,一看就知道心里早有准备,不是当时情景,要完美重现,懂吗?再来一遍。” “再来一遍。” “再来一遍。” “咋这么笨呢。小草,你来喊,我的嗓子都快冒烟了。”楼池月坐了下来,喝着茶,眯着眼,半睡半醒的,过了许久,突然睁开眼,看着两个宫女摇摇晃晃地精神不济,她又来了精神,“多少遍了?” 小桃有些迟疑,“怕是有一百多遍了。” “你们两个好好想一想当时的情景,不着急,不行的话,咱们再来一百遍。”楼池月的声音清亮动人,于两个宫女来说,却是一道最可怕的魔音。 红衣宫女手中瓶子一松,青衣人手尚未触及花瓶,啪一声,花瓶碎了。 红衣宫女当即跪下,居然喜极而泣,“大人,大人,这回真是完美重现了,当时就是这样的,我故意提前松了手,她没能接住。” 青衣人也跪下了,“大人,就是这样,我当时有些走神,手还没碰到花瓶,瓶子就落地了,我要是没走神,幸许就能快一步接住了。” “你们确定?”楼池月还有些不信的样子。 “确定,确定。”两人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早知如此,打死她们也不会闹到宫正司来。 “但凡做案,必有缘由。你既然认罪,说说陷害她的理由吧?不要糊弄本司正,为了一个寻常的花瓶,你们就要打生打死闹到宫正司来,是什么缘故?” 红衣人再次偷偷瞟了一眼刘司正,“是奴婢鬼迷了心窍。” “哦,我一般不用刑,我是仁慈的。”楼池月双手握着茶杯,双眼又眯了起来,似乎又要睡了,“再来一遍。” “是刘司正,她说要试探一下大人。”红衣宫女哆嗦了下,赶紧喊了出来。 “案子已经了结,等下你们画了押,该受什么处罚,自己去领受。”楼池月站起来,看了下小桃和小草的记录,一人赏了一个银锞子,很嚣张地拍拍桌子,大声道:“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欢欢喜喜好日子,跟着某人嘛,顶黑包,挨棍子,凄凄惨惨熬日子。” 刘司正的脸忽青忽白,最终皮笑rou不笑地上前几步,“不过是个小案子,我们份属同僚,我送个小案子给楼司正,让你立了威,楼司正当感谢我才是,怎摆出这样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啧啧,不知道的人,还当我这个前辈怎么欺负你来着。” “多谢刘司正的深情厚谊。”楼池月起身往回走,想了想,回转身来,站在宫正司门口,她扬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刘司正如此清闲,给我点时间,我总要找一个难点的案子向你请教一二。” 这个案子看似简单,其实谁手上都没有证据,谁都可以不认。不过,楼池月知道,疲劳轰炸是最有效的审讯手段之一。 据说,此案过后,宫正司的案子一下少了许多,很多宫女都绕道走,不肯往宫正司门口过。最常见的一句恐吓他人的话,已从“你给我等着”,变成了“我是仁慈的。” 楼池月出了宫正司,去了国子监,答应了嘉柔要去接她,虽然不做侍读了,但贤妃娘娘还是把嘉柔的课业交给了她。 到了国子监,等了一柱香时间,夫子才下了课。孔夫子看了楼池月一眼,暗自叹了口气,就要离开。楼池月迎了上去,“夫子,留步。”
等其他人都离开了,楼池月递上一卷手稿,“池月正在编撰诗选评注,这是第一卷手稿,请夫子斧正。” 孔夫子接过去,略看了第一页,“好,好,孺子可教。老夫甚感欣慰。” “夫子可认下池月这个学生?”楼池月俏皮一笑,“不再要打要罚了?” 孔夫子眉开眼笑,捋着胡须满意地点点头,“多用点心思在正事上,有你的益处。” 楼池月一躬到地,“学生谨记,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孔夫子看着楼池月离去的身影,咀嚼着这句话,“出口成章,奇才呀,可惜生就女儿身,端是埋没了。” 两天后,算算时间,与李再兴约定的时间到了。楼池月请见了皇后,“娘娘,皇孙殿下心情有所好转,奴婢以为可以让殿下出宫走走,散散心,也可以见见谢侯爷。”皇后略一思索,就同意了。 郁金香酒楼,楼池月刚进了房间,李再兴又跳窗进来了,这回居然没让韩谷关跟着。 楼池月倒了一杯茶推了过去,自己也倒了一杯,慢慢品着,并不着急。 李再兴看了看她,压下自己心头的燥意,也慢慢品起茶来。 “云见虎我给你带出宫了,你还要带他远遁江湖吗?” “你这也叫带出宫了,他身边跟着八个高手,酒楼外还有一队禁军,穿一身百姓的衣服,就当别人看不出来了。你是要我送死来得吧。”李再兴越说火气越大,恨不能把她那清澈的大眼睛,无辜的表情给……算了,不跟小女子一般见识,他垂垂眼睑,没有再说下去。 “哦,是你自己没交待清楚,你也看到了,皇孙殿下一切安好,我的承诺兑现了。你给我派两个高手来,我有用处。” “我凭什么听你的?”李再兴挑了挑他那漂亮的丹凤眼,“这算是我应下的那个承诺吗?” 楼池月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当然不是,一个承诺怎么可以换两个人呢,对吧?” 看李再兴扬起的眉头,翘起的嘴角,楼池月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弯弯,象只小狐狸,“近来京城挺热闹的,你说,我若是让某人脱光了绕京城跑上一圈,会不会万人空巷啊。这事某人肯定做得到,也不违江湖道义。” 李再兴一头从凳子上栽了下去,真正的花容失色,手哆哆嗦嗦地指着楼池月,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 楼池月掏出那半块血玉来,这回是让云风带出来的,嘉柔也跟着出来了,皇子出入宫门所携带的物品要查验过,但不可能搜身的。楼池月很是惋惜地摇着头,“虽说我们俩都有半块血玉,可谁教某人一早就痛快地答应下来,以后看来只能听我的了。你说是不是啊,小再兴?” ################ 欺负人的感觉好爽呀,投票了投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