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六章 边事和生民
“陛下,河北饥荒瘟疫,疫病已经流传到京东各地,臣以为还要请赵相公全力安抚,以免造成流民事变。”刘仁凤的着眼点在民生,他对战争带来的伤害极为关注,已经到了偏执的程度。 “卿家说的很是,朕也非常忧虑疫病传播。”赵炅年纪虽小,却也知道每战必有疫病,所虑者是怕蔓延。 “朝廷大军一味攻伐,却不曾给予河北生民安抚,调拨五万人运送粮草赈灾,简直是杯水车薪,更何况疫病流行又缺少医官,臣请哪怕缓几天收复燕山,也要动用大军安抚百姓。”刘仁凤口气尤为地坚决,他认为民为天,应该暂时放缓军事行动,先把生民安定下来再说,土地跑不了,迟早可以收复,民心失去了可不容易挽回。 费苏不悦地看了眼刘仁凤,脸色极为不好看,沉声道:“各路大军即将合围燕山,难道要功亏一篑?” 在他的眼里,刘仁凤简直一无是处,战争能是说停就停的?你以为是小孩过家家。 “河北生民何止数百万,现在疫病流传京东各路,连开封府也有流行,赵相公的奏章竟然是全力北伐,实在非仁者所为。”刘仁凤义愤填膺地道。 说起来也挺可笑的,赵鼎以天下民生为己任自居,却在河北饥荒瘟疫的时候,极力反对调用军中的辎重转运为民用,连续来了五封奏章,全是反对王秀调拨民夫,认为正是北伐关键时刻,朝廷应该忍忍,先重后轻才是正道理。 这种观点在朝野有着相当的市场,代表某类士大夫的眼界,一切要为了大策服务,哪怕生民承受些磨难,也是不可避免的。只要各军州自行安抚,限制生民流窜,适当给于施粥,就能有效控制疫病的蔓延,要求朝廷要王秀调回民夫,权力用于各路大军的征战。 平心而论,费苏对赵鼎的主张很赞成,同时又是精明的财政大臣,对经济账算的是很到位,王秀调拨五万民夫对各军州进行补给,并不是前线的随军民夫,而是隶属都转运使司的民夫,两者可是有根本性区别的。 按照正规的转运规则,都转运使司民夫承担后方粮草运输,抵达前线后方各个集散点,再由随军民夫按照配额转运。 五万人按照规定来说,就是五个辎重转运队,还包括每队千余押运乡军,连绵不绝的运输队伍,比随军分散运输效率高上许多,减少五万人几乎等同前方十余万人,其中的经济价值就体现出来。 这就是说,不是王秀吝啬不给,而是后方军粮辎重减少,减轻了前线随军民夫的压力,军粮辎重供应平摊到各部减少一些,这个一些可不是真的一些,实在能威胁到全军作战的程度,原本能勉强保障十个军,现在只能保障七八个。 赵炅年纪不大,却能书算出这笔账,现在两京各军州实在没有民力可调,不然定然误了春季农时,引更大规模的粮荒。说白了就是不能竭泽而渔,当此大战北方粮仓消耗太厉害,再调集民力的话,恐怕春耕就得靠女人了,真的误了农时的话,绝不像平常天灾容易度过,因为各军州常平无粮。 一旦生连锁危机,将迫使朝廷付出更大的代价,引朝野士民更多不满。 他左右权衡片刻,谨慎地道:“淮西、淮东可以吗?” “陛下,有些军州已经调拨到了极限,再向南代价太大。”费苏解释的相当合理,淮河北部人力用的差不多了,要是再把南部的壮丁北调,在有偿服务的情况下,朝廷财政必然出预算,产生影响相当严重,有可能破坏赋税体制。 就像王秀所论断那样,历朝历代为何战败一场就不得不收兵,为何连战连捷还不得不停战,就是因为财力无力为继,总不能打了一场仗,让整个家国轰然倒塌吧? 没钱你打个鸟啊!粮食、甲仗、人力哪个不要花钱,此次北伐战事,比当年汉武驱逐匈奴规模更大,却没有出现内地民众流离失所局势,不过是受到河北流民冲击,算是很不错的局面了。 赵炅默然不语,总不能竭泽而渔。
刘仁凤看了眼费苏,淡淡地道:“动户部内库,足以征募十万壮丁。” “先不说现在晚了,就是可以也不行。”费苏瞥了眼刘仁凤,笑眯眯地道:“内库财帛要应付不可逆转天灾**,居然不可轻易动用。” “难道现在没有到决战时刻,还不算大事?”刘仁凤不满地瞪着费苏,脸色很不好看。 “朝廷各路大军连战连捷,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怎么能算是不可逆转天灾**。”费苏不悦地道。 “事关成败,岂能随意?”刘仁凤怒视费苏道。 “有先生掌控,谁人敢说有败?”费苏翻个白眼,不悦地道:“观津之战,先生将计就计,谁人有此气魄?搅动虏人风云,更不是寻常人所能接触。” 刘仁凤脸色尴尬,的确有很多事他无法接触,只能凭借市面传言来判断,费苏讲的分明是迪古乃弑君自立,有传言阿懒从容退兵也是朝廷秘密勾划,却不知真假,他在某些事情上,的确处于下风。 赵炅却是心知肚明,只是不能随意说出来,此时只是局限最高层几个人明白,绝不能向刘仁凤诉说,他摇了摇头道:“此事以后再议,只是辎重转运干系重大,不可没有准备。” “陛下,臣正是为此事而来,外面闹腾的那么厉害,那就给他们机会。”费苏jian猾地笑了。 “哦,卿家有好办法?”赵炅素来倚重费苏才略,见其胸有成竹,不免来了兴趣。 “杭州施家既然挑头,陛下就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出钱出人,给他们关外好处就是,只需给他们约束时间,相信他们会有动作的。”费苏稍加思量,又道:“沿着运河北运粮食草药,把都转运司壮丁解脱出来。” 赵炅眉头一挑,看向费苏的目光,确实有些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