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看开
小白离开了，许欢颜又去了浣花宫。 没了凌垣的浣花宫，也算不上鬼地方，相反承载着她将近五年的时光，处处都充满了回忆。 比起两年前，她的模样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多了些成熟妩媚，见到她的人都能认出来，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毕竟血洗浣花宫时的形象着实太入人心，想忘也忘不了。 没有叶蓁这个傻女人抢着当出头鸟，便没有人站出来找茬，许欢颜乐得清闲，本想去荷风殿找水沉烟，可谁知兜兜转转竟走到了华清宫，陆九云不在，可李敬在，洛瑶也在，见到她先是一愣，旋即变了脸色，尤其是李敬，更是杀气腾腾。 她微微勾唇，“别来无恙，昨天的酒菜味道如何？” 说起酒，李敬就想起自己竟然被许欢颜灌醉了，还在水沉烟面前闹了大笑话，更让君陌和墨雨这两个小辈瞧了去，微黑的脸泛着红，龇牙咧嘴，看起来就像一个开了个口子的山竹，看着十分搞笑，许欢颜当真笑出声来，“你就是喜欢也没用了，我可不会再给你做了，想吃就赶紧把自己终身大事解决了。” 她眨眨眼睛，隐喻着什么，李敬微愕，旋即脸更红了。 洛瑶听得迷迷糊糊，可见李敬由最初的生气变得像个二八娇女似的羞涩，心里一阵发毛，看许欢颜的眼神又多了些怯意。 “啧，小美人，几年不见，你又变漂亮了。”许欢颜凑了过去，在她脸上摸了一把，流氓似的笑了，“想想年纪也不小了，就是霸王花都熟了，是时候该摘了，不过这次出来得急，苏叶没带着过来。” 洛瑶震惊了，和许欢颜接触的时间不长，不甚了解，再加上她又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还和苏叶的关系很好，一直以来，对她都没什么好眼色，嫉妒防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为她气势所慑，着实没法喜欢起来，可今天这样子，就跟戏文上说的流氓纨绔没差，她嘴角抽了抽，一边庆幸苏叶在许欢颜的摧残下没有长歪，一边又觉得不好意思，就算同是女人，这么光明正大地吃她豆腐也不太好吧？ 洛瑶一把打开她的手，羞怒道：“许欢颜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没皮没脸的？” 许欢颜眉梢一挑，淡淡道：“你脸红了，还挺好看的。” 洛瑶又怒：“给我正经点，苏叶怎么有你这样的jiejie？” “我难道不正经么？”她眨眨眼装无辜，在洛瑶的小蛮腰上掐了一把，叹了声手感不错，趁她发火前掠出好几丈开外，眸间流光一闪而没，“我可告诉你，喜欢苏叶的大有人在，你若是不抓紧些，说不准就被人抢走了，到时候可不要哭鼻子哟。” 你自己的问题都没解决，还以过来人的口吻教训别人，真好意思！ 洛瑶暗骂了一句，啐道：“谁敢？” “说不定哟。”许欢颜狡黠地吐了吐舌头，似有深意的眸光在洛瑶和李敬身上来回扫了两圈，才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语调缓缓沉了下去，她哑然失笑，自己的问题都解决不了，又有什么资格管别人的闲事？ 她走出了华清殿，悠悠的语调抛了过来，“李敬，这话就劳烦你告诉水沉烟，还有这个东西也送她了，想必会喜欢的。” 李敬浑身一震，接下她扔过来的东西，是一本破旧的书，深蓝色的封面脏了，泛黄的树叶翻开，竟是舞谱，最正宗的青花悬想，是水沉烟最喜欢的一支舞，早已失传，能找出来想必也花了不少力气。 他眼角一跳，几欲出口的话终是没能说出来，心头浮起淡淡的歉疚，两年前的事，许欢颜虽然做得过分，可若不是他们先惹了她，又何来血洗一事？ 人世轮回，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总不能指望别人还忍气吞声吧？许欢颜能选择两清，于浣花宫来说百利而无一害，算起来，他们要说的谢谢何止一声？ 许欢颜又去慕清宫转了一圈，见到了对她从没有好脸色的迟木，她也没有受虐倾向，在他发火之前就退了出来，只将一个盒子放进了殿里，那是送给墨雨和君陌的礼物，祝他们百年好合，迟木本想直接扔了，可还是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事，他也知，真要算，他们浣花宫才是理亏的那一方。 走到了后山桃花林，树下埋葬着玉竹，芳草萋萋连天，落英缤纷，她站在树下，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最后又拿出来一坛酒，喝一口又倒一点在坟头，“玉竹，又到了你的生日，说好要来看你，拖了一年才过来，你不会怪我吧？” 说着她又笑了起来，眼角有晶莹的水泽，“你肯定不会怪我。” 她靠着坟头坐下，说起了这两年的遭遇，大起大落，杀人如麻，各种心烦，各种琐事，跟倒豆子似的全倒了出来。 说起了潘灏天，说起了林墨宸，说起了半夏，说起了这些年在她生命里具有特殊意义的人，男男女女都有，不知不觉竟是日暮西垂，她拈起衣服上沾着的桃花花瓣，低声喃喃：“玉竹，你说我这样的人是不是活该得不到幸福？我那么自私，那么肆无忌惮，那么不知收敛，伤了那么多人，害了那么多性命，可我也不想的，我只是，”只是太清醒，明知是没有结果，又何必等待，更不必给人没有希望的希望。 她咬着唇，低泣，声音如小兽般压抑。 “他们都说我没有心，可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断得干净，纠缠不休没有意思，以前不会爱人，现在，也许我已经失了爱人的能力，若是你还在，一定会给我出主意。” 她躺在草丛上，望着浮云悠悠的天际，云霞满天，色彩绚丽，烦乱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她伸手比出个形状，便将流云裁剪出各式形状，晚风拂过面庞，桃花缤纷落下，仿佛玉竹轻软透亮的声音。 “欢颜，你一定会幸福的。” 她弯了弯嘴角，“嗯，会的。” 我及众生，红莲业障，诸佛不见，出要不知，但顺天命，生死妙理。 六年前，灯谜摊上那个老头，给了她一偈佛语，便是要她顺其自然，都道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又何必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