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决断
一道冷光从天而降，闪电般击向半夏肩头，他身形后撤，飘然跃开几丈，落在一根枝桠上，眸间凶光散去，映着夜色，他的脸庞清绝孤寂。 没了他的禁锢，许欢颜身子再度软软地倒在泥泞中，眼神呆滞，浑然不觉死神已经在身边走了一遭，只是不相信，半夏竟然会再度伤她？ 她抬手摸着脖子，有几道凹痕，那是半夏尖利的指甲掐出来的，被雨水泡着，倒是没有发肿，可已经见了血，指尖一片温热黏湿，迅速被雨水冲刷干净，徒留一点血腥气。 半夏轻软的眸光里充满歉疚，静静地看着树下发怔的许欢颜，衣衫被雨水淋湿，贴着皮肤，勾勒出瘦削单薄的身形，那么怕冷，一定受不了冬雨的滋味，容颜上滑过些些黯然，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勾起一个苦涩的笑。 林墨宸脱下了吉服，沐着一身清冷寒气，急速掠来，在许欢颜身边站定，冷冷地看着树上的人，眼神骤然变的凶狠，旋即又恢复淡然，满是哀色。 缺失的那段时光，他太自负，终是让人钻了空子，再也挽不回了。 半夏也看着林墨宸，缓缓地笑了。 无声动了动唇，他说，“照顾好她。” 提气，欲要离开。 许欢颜忽然抬眸，冷冷地看着半夏，“你来，风雨无阻我都去接你，你走，我就当你没来过。” 半夏哑然失笑，更显凄清。 如果可以陪着你，怎么会不愿意一辈子陪你呢？这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啊，可是我做不到的。 他转身，足尖轻点树干，借力掠起，几个闪落，身形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许欢颜唇边攒出一朵纯白无暇的温笑，看着厚重的夜幕，看着他消失，凝成一个黑点，目所不能及，心里骤然空了一块，眼神变幻莫测，终是平静下来，如一朵莲花，静静委顿，凋零，最后枯萎。 “萧云息，我不要你了。” 她抹去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雨的水泽，低声呢喃，“我不要你了。” 许欢颜慢慢爬起来，拒绝林墨宸的搀扶，“夜路总要学着一个人走，一个坑，我不会摔两次，他是这样，你也如此。” 林墨宸手僵硬地凝住在空中，看着她淡漠的容颜，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喃喃，“为什么？” 许欢颜手扶着树，站直了身体，背上疼得厉害，唇边的笑意却不变，回眸看他，“什么为什么？” “十天，你演了一场戏，是么？”林墨宸眸色黯淡，忽又升起一丝希冀，很想听到她说一句不是，或是摇个头，今夜之事便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可许欢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笑意泠然，眼中攀上来的希冀如风中的烛火，一点点熄灭。 “是不是演戏，我以为你清楚。” 林墨宸冷笑，“既然演到这一步，继续装下去岂不是很好？” 穿透雨幕和黑夜，她看着琉璃，华美温婉的嫁衣很衬她，想起那****歇斯底里的笑，许欢颜忽然幽幽地叹道：“她很爱你。” 林墨宸忽然拉住她的手腕，语气有些凶狠，“你告诉我为什么？” 许欢颜不语，怎么告诉他，她不爱他。 “你真残忍。” “嗯，我从来都不讲信用，从来都自私自利，你难道第一天认识我？”既然决定要断，那就断彻底。 “我真是蠢，你明明就是个小骗子，我竟然还相信你突然良心发现，原来都是做戏，许欢颜，我以前怎么没感觉你的心这么狠？”林墨宸凄然一笑，眸间冷意渐起，突然将她拽进自己怀里，恶狠狠地吻住她的唇，“既然是做戏，干脆做全套如何？” “他不要你了，我不介意，是不是应该很高兴？” 林墨宸声音很冷，充满嘲讽，唇边笑意邪肆，许欢颜看着他眼里的受伤，心一横，道：“我愿意。” 他松开她，微怔，忽然就仰天狂笑起来，一把推开她，像丢弃一块抹布般随意，眼神嫌弃而嘲讽。 “许欢颜，你能这么肆无忌惮，依仗的无非是我对你毫无保留的爱，现在我告诉你，我不爱你了，我不要你了。” 他凝着她，轻轻地说道：“许欢颜，你听好了，我不要你了，你爱找谁找谁，和我再无任何瓜葛。” 他指着尚在一旁冷眼相看的琉璃，笑了。 “和我拜堂成亲的是她，不是你，从今往后，我的女人是她也不会是你。” 许欢颜顺着看过去，隔着模糊的雨帘，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走过去，两人并肩而立，四周的人声慢慢恢复，模糊成一片。 好一对璧人，年貌相当，佳偶天成，一切都是那么完美，除了她是突兀的。 这精心准备的别致色彩，只有在他的守护下，才有这独一无二的骄傲，当他不屑一顾时，这份别致就变成了可笑的荒唐。 幸好，这一切不属于她，本也不该属于她，幸好该拥有的人拥有了，不至于再多一场悲伤。 琉璃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论多么狼狈，也减不去分毫他的气质，容颜无双，让人不敢直视，浓墨般的眸子里凝着寒气，比今夜的雨还要冻人。 这就是她爱的男人，原以为爱而不得的人，失而复得时心情却不似想象中那么激动，因为，从来不是为了她。 眸光微暗，旋即，琉璃讥诮一笑，“你还回来做什么？半夏离开了，许欢颜也死心了，你不应该趁此机会好好把握么？” 林墨宸轻软的眸光凝着她，却像一柄柄利刃，欲要将她凌迟，唇边溢出一抹讥诮，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 他俯下身，凑在她耳边，动作亲昵至极，声音低沉嘶哑，仿佛情人间暧昧的呢喃，“今天你才是新娘，你忘了么？” “你想做什么？” 琉璃愕然，忽的明白过来，转身想跑，却被他扣住腰肢，目光中含着温软笑意，此时却显得极为讽刺。 “你以为你背着我做的那些小动作，我当真不知道么？不过是不想追究，可你三番五次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你以为我饶得了你？”林墨宸将她紧紧箍在怀里，笑着，“你陪我一起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