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恶战
两大惊世高手恶战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又悄无声息地从背后给林清暮来了一记手刀，时机、力道、角度都掌握得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许欢颜想，当今世上再没有比这更能引发整座江湖轰动的刺杀了。 她整个人都惊呆了，因为注定要名动天下的刺客长得一点也不凶神恶煞，脸庞干净俊朗，眉目温润如墨画，他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林清远，他是云雾海戒律堂副堂主，是云雾海最擅长谈判的人，但他还有个很特别的身份——林清暮的胞弟。 林清远面无表情地抽回了手，殷红的血顺着他的手臂一滴一滴淌了下来，靛青长衫上盛开艳丽红梅，大片大片的蔓延开来，全是林清暮的血。 没了他的支撑，林清暮栽倒在地，涣散的眼眸仍死死盯着帝玉，手中的剑也握得死死的，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将这个危害云雾海的妖女杀了，却委实没有力气了。 眸光从她脸上掠过，心底一片悲凉，努力地扭头看着失魂落魄的林清远，良久才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 “阿远，我死后，你一定要护着云雾海上下安全，算是大哥求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一句话便让林清远回魂，他愣愣地看着气若游丝的林清暮，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为了云雾海，他放弃了很多很多，哪怕死到临头，想的竟然还是云雾海。 印象中，林清暮永远都是沉默寡言，生性高冷傲气，从不见他求人，现在却来求欲取他性命的弟弟？ 林清远惨然一笑，说不出话来。 林清暮不算个好哥哥，他话少，霸道，还有着爆脾气，对他这个流着同宗血液的弟弟也不算好，委实很疏远，但随着时日推移，两个人的关系又渐渐亲近，对他更为宽容，也更为信任。 可他辜负了这一番信任，不是么？ 若是林清暮破口大骂，林清远也认了，毕竟他偷袭在先，可不怒也不怨，反而平心静气地交待遗言，这很不符合林清暮的性格，接连喷出几口血，血窟窿汨汨往外涌着鲜血，身下的土地也被染红了，林清远越发觉得歉疚，那抹艳色刺得他眼睛生疼。 “哥。” 林清远扑通一声在他身边跪了下去，眼中蓄着泪水，音不成音，调不成调，如高风掠过枯叶似的抖。 帝玉冷嗤，笑意妖冶，神色却越显淡漠。 林清暮忽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拽过林清远的衣襟，尽力凑近他耳边，低低地说道：“护好他，一定。” 最后的力气用尽，林清暮松了手，慢慢软了下去，涣散的眸光掠过林墨宸朗月清风似的面容，贪恋着他眉间熟悉的温柔，仿佛看到了历雪妍在冲他笑，眼角一滴晶莹坠落，他勾唇淡笑，“雪妍，对不起，我来迟了。” 眼睛倒映着蓝天，绿树悠悠，木叶飘零，再也无法在他世界留下任何色彩，他合上双眼，唇边仍噙着一抹解脱似的笑容，死，于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许欢颜不敢靠得太近，所以并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些什么，但也看得心酸，“你说，林清暮被最信任的兄弟背叛，会不会觉得很难过呢？” “也许吧。”半夏眸色沉了两分，“我以为你会更关心林墨宸的感受。” “。。”许欢颜撇撇嘴，装作没听到他话中nongnong的酸气，眸光滑过林墨宸，他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木头似的，像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生父被叔叔所杀，一看到他这种淡漠的神情，她就觉着堵得慌，眉心微皱，“我反正猜不透他的心思。” 半夏有点想抽自己两耳光，为什么非得嘴贱提林墨宸呢？ “你说林清远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背叛林清暮呢？难不成是被帝玉美色所诱？可他不是有了崇艳雪么？这男人怎么这么快就见异思迁了，真不要脸。。” 许欢颜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已经将林清远的个人问题上升到整个男性群体上了，各种贬义词都用上了，半夏作为一个男人，实在听不下去，捂着她的嘴，堵了她的话头，低声道：“是因为帝释天。” 许欢颜瞪大了眼睛，使劲掰开他的手，“什么？就算帝释天比女人还漂亮，林清远也不能打他的主意啊，难不成他其实是个断袖？” “。。许欢颜，你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脑吧？”半夏被她大开的脑洞打败，忍不住扶额，再也不想和她说话了。 许欢颜翻了个白眼，认真看戏。 “哥。” 林清远低唤，声音凄楚怆然，将林清暮抱在怀里，面色惨淡，充满悔意，抬手便给了自己两耳光，白皙的脸上登时浮现驳杂的红痕，沾着未干的血，十分狼狈。 帝玉看在眼里，指尖撩开遮面青丝，容颜越发美艳，肩头的伤远比想象中要重，抽走大半血气，身形已经摇摇欲坠，她靠着树干，咯咯地笑出声来。 除了林清远和林墨宸，就剩着林萧还有一战之力，除此之外，云雾海上下尽陨，无一生还，而她带来的二十余名精英杀手也尽数死于非命。 红衣遍地，血色成河，木叶凋零，凄清惨淡。 林清远抬眸，淡淡地看她一眼，无喜无悲，只有无尽的自嘲与懊悔，“你满意了？” “自然。” 帝玉要的从来就不是林清暮的命，想要他死来给帝释天报仇不假，可当了这么多年杀手，她知道，死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一种解脱，这是最简单粗暴又直接的报复方式，于她来说并不深刻，她要的是林清暮失去所有，他在意云雾海，那便将云雾海毁了；他在意林墨宸，那便将林墨宸杀了；他在意林清远，那便策反林清远。 众叛亲离，心血尽毁，这不是比直接杀他要痛快得多么？ 只可惜，他死得太快，没机会好好欣赏这一切。 帝玉呵呵一笑，扯了一截衣角将肩膀上的伤随意裹住，忽听见林墨宸淡漠的声音。 “你想错了。” 林墨宸静立于林清暮身侧，终究还是蹲下身拂去他脸上的血污，容颜如玉，恍若神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