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烛阴之池
半夏触电般的甩开她的手，迅速地挪开几步，潘灏天却知是何缘故，他并不点破，一来是不想尴尬，二来也是存了私心。 他瞧着许欢颜玉一般的侧脸，心中微叹，别看这人心如明镜似的，遇上男女之事，连小她两岁的半夏都要清楚得多，只要不说破，她是绝对看不出来，也真是服了她师傅的完全保护，才使得她这么多年天真无邪地活着。 “大概是地下比较闷！”潘灏天打破了沉默，也站了起来，四处张望，“看来我们得想办法尽快出去，不然就真的困死在这坟墓里了！” 半夏对上潘灏天一派坦然的目光，有些惊慌，迅速地挪开目光，在石壁上寻找着蛛丝马迹。 石壁上绘着大片繁复的图案，像是无穷无尽的深邃星空，吸引着他靠近。 手指轻轻拂过石壁，却触发了暗藏的机关，只听得齿轮啮合的声音传来，面前的石壁发出剧烈的震动，随着沉闷的声音响起，石壁慢慢向两边移动，有亮光从缝隙中透出来。 三个人的目光都被石门打开之后的情景吸引住了，一副玉棺映入眼帘。 这竟然是真的墓xue！ 一座享殿，居于山腹内，想来是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才能凿空了坚硬的岩石，做成了一个石窟。这个石窟高达十丈，呈外圆内方布置，纵横三十丈。 而居中巨大的辟雍石台，居然是用整块的白玉雕刻而成！ 那样凝脂般的顶级白玉，随便切下一块便足以成为帝王的传国玉玺——而在这个地底陵墓里，竟被整块的当成了石基。 奇异的是，白玉上还有隐隐的光芒，让整座享殿都笼罩在一种宁静的明亮中。 许欢颜细细看去，发现是台基玉石上用用金线绘画出华丽的图腾，金线的交界点上凿了无数小孔，每个小孔里都镶嵌着夜明珠或者金晶石，所以只要有一点点光射入地底，整个享殿便会焕发出美丽绝伦的光芒，踏进去，就像是沐浴着灿烂千阳，整个轮廓都镀上了浅金色的光，煞是奢靡尊贵。 真是有钱！ 三个人心里有些诧异，穿过那扇石门，小心翼翼地跨入了享殿。 许欢颜一进去，就迅速地掠到最隐蔽的角落，伏倒，仔细地查探四周。潘灏天和半夏见状也是如临大敌，一声也不敢出。许欢颜在片刻后作出了判断：没有机关埋伏。她吐了一口气，全身绷紧的肌rou放松下来。 见到二人疑惑的眼神，许欢颜做了解释，“既是此等规模宏大的墓葬必藏不传于世的珍宝，定然会有各种机关埋伏，以防外人进入盗走。”她顿了顿，有些迟疑，“我也算是见识过无数盗宝者，每次都不甚平稳，今天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安全的墓xue，怕是另有乾坤！” 半夏听她如此说，立即就联想到一个词——盗墓，不由得多看她几眼，这小身板真的能在凶险万分的墓xue中全身而退么？便是连潘灏天也忍不住多看一眼，怎么也无法将盗墓这种损阴德的职业同许欢颜这样的女子联系起来。 察觉他们心中所想，许欢颜不甚在意，淡淡道：“我经历过的凶险远比你们认知的要多得多！” 若非寒症太厉害，她也不至于拿命去冒险，时间长了倒也习惯了，雪山林海，所向披靡，盗墓的事情虽然还没有做过，但也听江湖朋友说过。 许欢颜撑着地面爬起来，仰头叹了一口气。 然而一抬头，四个大字便跃入眼帘—— “山河永寂”。 那样龙飞凤舞，铁划银钩的字迹里，却有某种萧瑟意味扑面而来，千载后乍然一见，依然不由一震。 三个人迅速地收回目光，这样气劲广博的字仅仅一眼就让他们心潮澎湃，血气翻涌，竟然隐约有进阶的趋势，可若是看久了怕是会血管爆裂而亡，都不是贪心之辈，犯不着为了些许修为增进为难自己身家性命。 许欢颜缓缓从死角走出，小心地举目打量，发现这座享殿里完全没有牌位或者神像，而是一反常态地布置成了普通人家的中堂。 器物极其普通，桌椅都有些旧了，上面放着用过了的细瓷茶碗，细细看去，竟然没有一件是有价值的宝物。 外面的台基都如此华丽珍贵，而享殿内部却是如此简朴？那样强烈的反差引起了许欢颜的好奇，她没有因为找不到宝藏就立刻离开，反而开始饶有兴趣地查看屋子里的一切。 茶盏上，还用银线烫着一朵细小的花朵，仔细看去竟然是海誓花，仿佛是某种家族的徽章。在细心地检视所有器具，发现这些陈设上，无不烙有同样的印记。 这样陈旧简单的摆设，许欢颜忽然想起了什么，分明与林语溪曾经生活过的山林小屋内的摆设一模一样。 这又是谁的杰作呢？不仅将林语溪曾经生活的足迹全部搬了过来，甚至还刻意做出那种古旧的感觉，想来必定是用情极深吧？ 许欢颜忽然想起了那个风流儒雅的男子——林惊尘，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却有那般惨淡的结局，怎么可能会真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呢？ 举目看去，这个地底享殿是外圆内方的，按照明堂辟雍模式，由一道圆形的水环绕着居中方形的享殿。 四条通路向着四方延展开去，然而通路却在水边止住，水波涌动，簇拥着中间方形的玉台，宛然成了孤岛——显然是封墓的时候便有机关启动，自行销毁了水上的吊桥，以免封墓石落下后再有外人闯入陵墓深处。 但他们这样误打误撞进来的人，若是能活着出去必有一番大气运，但人品不好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比如说玉台边散落的几副骨架，数十支箭簇将他们射成了刺猬，衣料过了千年，成了残片，轻轻捻动便成飞灰。 看着这几副骨架，许欢颜轻笑着摇头，若是不那么贪心，也许就不会死得如此不明不白吧？ 玉台里封着什么，许欢颜不是不好奇，可好奇心总要有个限度，前车之鉴在此，她还不至于不怕死地冲上去。 “你听，这墓室里是不是有奇怪的声音？”半夏微微颤抖的声音唤醒了许欢颜的意识，她悚然一惊，三个人迅速地靠拢，戒备着四周。 这声音的来源竟然是玉台周围的水道。 在地底下的墓室里，这道不停涌动的“水”、却是呈现出怪异的赤色。 听说很多陵墓都会从九阴黄泉中引水作为明堂净水，然而，这赤色的水，却更让人触目心惊！ 那“水面”在地底无风自动，不停翻涌，仿佛血池。 挪进一步细细看去，竟是无数的赤色长蛇，密密匝匝挤满了池子，簇拥着相互推挤，一波一波地往池边蠕动！ 那些细小的鳞甲在蠕动中发出水波一样的幽光，悄无声息。 “这是蛇？” 半夏年纪最小，辨认出这是一池蠕动的水波竟是赤色小蛇，不由得有些慌乱，他下意识地靠紧了许欢颜，眼中流露出惧意，却强逼自己一动不动地盯着。 许欢颜伸手握住半夏冰冷的手，出奇的没有任何惊慌，眼睛凝视着那一池的赤色长蛇，不说话。那一瞬间、她眼里有着和年龄不相称的冷定，看的两个大男生非常汗颜。 按照常理，见到如此恐怖的情景，感到恐惧的应该是身为女子的她，现在却反过来了！ 真是怪胎！潘灏天低声咕哝，心中却涌出一股莫名强大的力量，让他无所畏惧。 三人退回到玉台中央，潘灏天看准了某个长蛇最集中的部位，他的手指一扬，一把短刀从袖底飞出，准确地刺入池中。 赤色火焰融入其中。 群蛇哗然惊动，瞬间退开一尺。 在露出的池底上，露出数具惨白森然的骨架，依稀可以看到骨头上密密麻麻的小孔，双手蜷缩成一团，想必死时极为痛苦。 许欢颜悚然动容，终于变了脸色，她从未见过死状如此惨烈的尸体。 “烛阴之池……”沉默中，半夏忽然喃喃叹息了一声，“我听我娘说过，无量玉洞中有传说中的烛阴，据《海外北经》记载，钟山之神，名为蚀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启之东。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也叫烛九阴，是谓烛龙。” “可是烛阴乃《山海经》神话中的东西，又怎么会出现在这？”许欢颜瞥了一眼水池，语气里终于忍不住露出惊诧。那些长蛇在被那一刀惊退刹那后，立刻又簇拥了回去——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她还是看到了池底露出巨大的鳞片！ 那些小蛇不足挂齿，真正的烛阴，还伏在地底！ “不过，看起来烛阴的封印还没真正被打破，”半夏跪倒在玉台上，细细查看着上面的图腾纹饰，“因为我们还没触动机关。” 机关？什么机关？许欢颜想问，却看到半夏毫不犹豫地一抬足，脚尖点住了图腾上一粒金色的晶石——那粒晶石被镶嵌在一朵莲花的中心，发出奇特的暗红色光。 “七步莲花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