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黑暗回忆
“把这道题解出来。”一名穿着白色研究服的老人把一张纸放到了桌子上，对座位上的女孩说道。 座位上的女孩看起来还不到十岁，但是她身上却有着一缕与年龄不符的沧桑气息，最令人瞩目的是她的眼睛，金色的眼瞳仿佛诸神祝福的宝石，异常璀璨迷人，但是其中却没有透露出丝毫情感，有的只是无尽的空虚与漠视... 女孩拿起了桌上的纸，看向了那道复杂的题目，没过多久，她默默地说道：“这道题的条件出错了...” 那名老人一惊，他颤颤巍巍地拿起了纸，跟旁边的几个同事讨论了许久，才嘀咕道：“怪不得计算机得不出答案...” “尹沫夕，你真是个天才！以后，说不定你的名字会载入史册呢！”一名研究人员放声大笑起来，他和同事们勾着肩搭着背，快乐地帮尹沫夕勾画未来的光明前景：就读神童班，研读大学课程，完成惊世论文，加入中科院，获得最高荣誉学部委员... 在欢快的畅谈中，这些研究人员仿佛亲身经历了一遍尹沫夕的未来，仿佛看到了她备受尊重，荣誉满堂的时刻，聊着聊着，他们甚至决定举办一个欢庆宴会！ 这是华夏的一所秘密研究所，由国家出资，负责研究各类难题，而尹沫夕，她出生在这里，成长在这里，至始至终，她目前经历的整个人生，都在这座研究所里。 究竟是诸神的恩赐，还是恶魔的诅咒...尹沫夕天生拥有极高的智商，世界智联曾向她发出过盛情邀请。 然而，门萨的题目对她来说毫无挑战，即使是千兆会的极难试题，她也可以行云流水。可以说，她天生就是一个天才，一个注定和所有人不同，一个注定无法过普通生活的天才。 从小，她就生活在这钢筋水泥制成的研究所中，每天，她只是被关在房间里，面对着一个又一个常人无法解决，乃至计算机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看着研究人员拿着一道道题目，急切地向她抛来，然后又看着他们拿着一份份答案，激动地跑出，尹沫夕觉得，自己是不是就是一台计算机？或者说，她是不是就是一台被制造出来的机器？ 因为常年缺少阳光的照射，她的皮肤很白，白得可怕，她的手也永远都是冰凉的。当然，她不必担心自己的身体健康，这些研究人员待她如宝，哪怕是磕着碰着，都会引起他们的极度恐慌，只不过，他们那些畸形的关心，让尹沫夕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尹沫夕小时候从未踏出过研究所，如果不是她能随意翻阅资料室的图书，她甚至不知道原来这座研究所外，还有一个很纷繁的世界... 她初次踏出研究所是什么时候？她不太记得了，因为当时，当她踏上这陌生的世界，被清爽的晚风吹拂时，被璀璨的夜空笼罩时，她的大脑第一次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被送出来的目的很简单，这些研究人员要送她去上学，虽然那里的知识对尹沫夕来说早已烂熟，但是他们似乎希望尹沫夕能更多地接触外界社会，当然，他们的目的还是提高尹沫夕解决问题的能力。 如果，这个世界是一篇很大的童话，那么尹沫夕应该会像公主一样幸福，她应该能体会到普通人的那种平淡，感受到生活中的那抹温馨。 但是，这个世界不是童话，它充满了无情与残酷... 尹沫夕见到的每一个人，听到的每一句话，他们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乃至脸颊的每一次颤动，眼睛的每一次眨合，都如同刀刻般印在了尹沫夕的脑袋里。 她的大脑会条件反射地分析对方的每一句话，会不自觉地看穿对方的每一个表情，所有人，在她面前就像一本打开的书，没有丝毫的秘密。 哪怕是再成熟老道，老jian巨猾的人，在她面前也毫无秘密可言，所有的伪装，面具，掩饰，都会瞬间化为乌有。 尹沫夕觉得，她看到的似乎不是人类，而是无止境的谎言，**裸的人性，以及那深藏在人类心中的劣根。 一切的丑陋，一切的污秽，人类身上一切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在她面前暴露了出来，让她无法逃避，不知所措... 虽然她尝试用笑容去掩饰自己的恐惧与无助，但是即使她的笑容暖如青阳，她还是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的内心，毫不夸张地说，她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遇见的每一个人，都让她恐惧异常... 死亡！这个念头很快就占据了她的脑海，如同梦魇一般挥之不去，如同毒药一般让人上瘾，让她无法抗拒... 只不过，就这么默默地死去，会不会太孤单了？但是，有谁能够陪她呢？或者说，她愿意让谁陪着一起迎接死亡呢？ 不久前，为了打发一下时间，她接受了一个叫苏海洋的人的邀请，帮他对付韩式集团。 这个苏海洋和那些她遇见过的人一样，光鲜的外表下满是经过伪装的丑陋，而且经过短暂的接触，她发现这个人一无是处，她很好奇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老板的。 很轻松地，她抓住了韩式集团总裁杨光的弱点，并成功把名叫韩暮的幕后老板引出了这个城市。 很快，看似固若金汤的韩式集团倒塌了！ 本来，这应该只是她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但是那天，苏海洋命人去袭击一个叫影月的女孩时，她也很好奇地跟在了一旁。 她目睹了影月奋战至最后一刻的身影，第一次，她发现自己有了无法解决的问题，她不明白，当时，这个叫影月的女孩早已经遍体鳞伤，闭上眼睛等死应该是最舒服的做法，但是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奋不顾身的战斗，到底是什么，让她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没有任何悬念，猛虎不敌群狼，影月没能创造不可能发生的奇迹，苏海洋的手下也发泄式地砍断她的肌腱后离开了。 但是，尹沫夕没有离开，她在等待，等待那个让影月奋不顾身的某样东西，或者说，某个人... 没过多久，那个男人出现了，当他颤抖地抱着影月，向上帝祈求时，当他阻止了影月的自尽，向她说出那霸道的宣言时，尹沫夕仿佛看到了比神话遗迹还要璀璨的东西。 她发现，自己居然没能看透这个男人的伪装，或者说...这个男人在面对影月时，没有丝毫的伪装，一丝一毫都没有... 尹沫夕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她第一次发现，当一个人把最真实的想法**裸地表现出来时，居然也可以如此的美丽... 如果能和他一起死去，能和这样的人一起死去，或许是一件很幸福，而且不会遗憾的事吧... ... 在把带毒的食物放入自己的口中时，尹沫夕的脑海中再次闪过了这个念头，死前，她睁开了眼睛，看着被霞光笼罩的昏黄苍穹，那双黄金瞳中第一次出现了幸福的笑意... “啪！”尹沫夕还来不及把食物嚼一下，好让毒药快点蔓延，她突然感觉后脑被猛地拍了一下，口中的食物也一点不剩地被打了出来。 “亲娘的，果然是毒物之王，差点折磨死我。”熟悉的声音从尹沫夕耳边传来，她不可置信地睁开了眼，首先跳入眼眶的，就是满脸抱怨的韩暮。 这怎么可能？！继第一次踏出研究所之后，尹沫夕再次发觉自己的大脑失去了思考能力，对人类来说，100mg的氰化钠就可以致死，她放入的数目可远远不止啊！而且她亲眼看见韩暮痛苦倒地，出现了中毒反应，现在为何什么事都没有？ “你可真不会下毒，氰化物受潮分解产生的氰化氢有苦杏仁味，臭得很！你如果是个杀手，估计也只能是三流的。”韩暮捏住了尹沫夕的脸颊，强行让她把嘴张开，然后检查了一下她的嘴巴里还有没有食物残留。 所幸尹沫夕下毒的时候没有把毒弄均匀，刚才她吃进去的时候，食物上的毒也还没碰到黏膜。 “你...你为什么还活着...”尹沫夕再也隐藏不住心中的惊骇，呆呆地问道。 韩暮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尹沫夕的话。 事实上，韩暮早就知道食物里有毒，而且知道里面是绰号毒药之王的氰化物，但是他为什么还毅然决然地吃下去？原因很简单，他想知道尹沫夕纯粹是想杀他，还是有其它目的。 难道韩暮不怕死吗？韩暮当然怕，如果是以前，韩暮绝没可能碰这些食物，但是现在，他已经不一样了。 在吃之前，他通过意识询问过阿宝，如果自己服毒，阿宝有没有办法救他。 阿宝的回答是肯定的，它表示不管韩暮吃下的是什么毒品，它都可以清理韩暮的身体，把带有毒性的东西全部分解掉。 有了阿宝当后盾，韩暮也就毫无忌惮了，直接开始演戏，但是他也没想到氰化物毒性发作时那么猛。 韩暮一开始的痛苦，包括口腔麻痹，气管收缩什么都是真的，只不过后来被阿宝医治回来了，虽然没有死，但是那个过程还是让人十分郁闷。 “回答我两个问题，第一，你为什么要对我下毒？第二，你事后为什么也服毒自杀？”虽然当时毒发的过程很痛苦，但是尹沫夕后来的动作韩暮还是感觉到了，他不明白尹沫夕为什么要抱住他，还说了那句很奇怪的话。 或许是从没遇到过这样的状况，尹沫夕难得地像个小女孩一样不知所措，她的金眸也失去了往日的深邃，慌张地颤动着，脸上一直带着的阳光笑容也消失不见，被一股惊惶取代。 韩暮有些不耐烦地挠着头，虽说尹沫夕想要杀他，这一点罪不可恕，但是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他还是不要那么快报复好，更何况尹沫夕也是一个重要的线索，从她身上或许可以获知很多和苏海洋有关的情报。 如果不是这几点原因，尹沫夕早就被韩暮拧断脖子了。 就在韩暮思考怎么让尹沫夕开口时，不远处的人群突然sao动起来，还有阵阵惊呼声传来。 韩暮定睛一看，有许多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向他们两个冲来，而且，他们的目标直指跪坐在地上的尹沫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