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别任性,就一次
因打算明日回苏家,苏谨心就细细叮嘱了范弋楚一番,让他别乱跑,乖乖地待在五云山的别院内之类,范弋楚虽是范老的孙儿,但范老临走前曾对她说,要她帮范弋楚找到他的亲生爹娘,可范老自己找了九年都没有找到,凭她这么个无权无势的苏二小姐,怎么可能找得到。【】更何况,既然范弋楚的爹娘当初丢下他,必然是不希望再找他回去的,否则怎么连个信物都没有留下。 想到范弋楚的身世,苏谨心也是一阵心伤,她虽有爹娘在堂,可还不如没有,除了利用她,还是利用。 因同命相连,故而,苏谨心对范弋楚更视如亲弟。 回到屋里时,苏谨心看到顾六公子正抱着她的锦被,呼呼大睡。 绣床锦被,玉枕,这些都留着她身上的幽香,但顾六公子却丝毫不顾及,只把她的床榻当成了自己的床榻,枕着她的玉枕,拥着她的暖衾,哪有半点的守礼之心,可他毕竟不是苏谨心的夫婿,让一个男子睡在自己的床榻上,苏谨心饶是脸皮再厚,也禁不住此时有些面红耳赤,好在那三个贴身丫鬟不在,否则她这个二小姐真是在她们面前抬不起头,这未出阁,就已经让一个男子睡在了她的床榻上。 苏谨心无奈地摇头,心道,巧兰、晴兰、芷兰这三个丫鬟还不知在心里怎么想她家二小姐,是惊世骇俗,还是大逆不道。 束发的玉簪子被顾六公子随手扔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苏谨心看到,有些惋惜,这用上等玉石雕琢而成的玉簪子,都够寻常人家一年的生计了,但顾小六向来不懂得勤俭为何物,普通的玉石,他看都不会看一眼,不是江南吴中沈家芙蓉坊所裁制的锦衣玉袍,他是绝不会穿。用膳时,山珍海味,只挑其中一部分最鲜最嫩的,其余的都扔了。 苏谨心现在虽也是锦衣玉食,但她前世在李家过了三年艰难的日子,李暮舟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还挥霍无度,婆婆更是尖酸刻薄,一不合心意就对她破口大骂,她原以为,人心都是rou做的,只要她一心对待他们好,他们便也会对她好。但可惜,这世上有的是那些狼心狗肺之人,无论你怎么对他们,他们到最后依然能反咬一口,将你说的一无是处。没有银子的时候,是她与巧兰熬夜做针线刺绣,赚钱养家,而李暮舟与婆婆,却只管开口向她要,若她说没有银子,他们就会说她堂堂的临安苏家的嫡小姐,连这点银子都拿不出吗,骗谁啊。是啊,苏家有的是钱,但那钱是苏老爷的,是苏老爷的儿子们的,她一个背上天煞孤星的女儿,他们嫌她待在苏家都碍眼,又怎可能给她银子。若非害怕她留在苏家,给苏家招来祸端,想早早打发她,只怕苏老爷连她的嫁妆能扣下一点是一点。 三年的挨穷受苦,使得这一世的苏谨心变得贪钱,她最怕的就是身边没有银子,故而,每件衣服的隐蔽处都缝有暗袋用来装银票,苏谨心虽知这一世自己只要过的谨慎小心,自然也不会再有忍饥挨饿的日子,但她残留在脑海中前世的记忆太深,深得教她无时无刻都放不下对所有人的警惕。即便是顾六公子,她对他,也是存了几分防备。 缓步走近,苏谨心将顾六公子几乎快要掉落地上的外袍捡起。 却谁知,在她刚靠近床榻的那一瞬间,原本睡得一塌糊涂的顾六公子,却突然出手抓住她,将她拽到了床榻上。 “顾小六,你做什么!”苏谨心微愕,娇喝道。 顾六公子的双眸仍是紧闭着,出手抓她,可能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 “别吵…”顾六公子嘟囔一声,但他的大手却环上了苏谨心的纤腰,随后,整个人就压了过来。 苏谨心当即恼羞成怒,“顾…” 但未料,顾六公子的动作更快,嫣红的薄唇,即使闭着眼都能分毫不差地堵住了苏谨心的丹唇上,使得苏谨心发不出声,只剩下了嘤嘤低咛。 那一刻,苏谨心手足无措,羞愤难抑,恼恨交加,这个顾小六,怎么可以如此对她。他知不知道,他这样,会毁了她,也会毁了他自己。虽然她苏谨心不在乎清誉,比寻常的闺中女子又行径胆大,但她心里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招惹云公子,那是因为她对云公子势在必得,日后要嫁给他的,而顾小六,她从来都不想与他有半分的牵扯,他当他知府家的六公子,逍遥尘世,处处留情,若能记得她,那也只能是谨心表妹,再无其他。 再世为人的苏谨心,是一个冷情到可怕的女子,因为她知道,她早已经没有了心。 但越挣扎,顾六公子就缠着她越紧。 苏谨心又非未经人事的处子,前世她嫁过人,还怀过孩子,自然知道顾六公子此时对她所做的事,早已逾矩。 顾小六,你真的只是在睡梦中吗。 对于床笫间的男女之欢,或许因前世的夫君是李暮舟,故而对苏谨心来说并未觉得它有多美好,再说李暮舟也从未真正的吻过她,三年的夫妻他们在一起行鱼水之欢,几乎是寥寥可数,而在她怀上孩子后,李暮舟就没有再碰过她了,可能是她平平的相貌实在入不了李暮舟的眼,他为了李家的子嗣,才不得不碰她,后来得知她命犯孤煞,害怕她所生的孩子将来会克死他,竟狠心地连他自己的亲骨rou都可以杀害。 清眸迷离,却只是羞愤,没有半分的情动。 顾六公子嫣红的唇,guntang,仿佛似一团火在灼烧,迅速且霸道地侵吞着苏谨心冰冷的唇瓣,不让她有半分的退缩与犹豫。 他如墨的长发,散在苏谨心的脖颈间,妖娆的俊颜近在咫尺,极尽魅惑。 但苏谨心的眼里只有冷意,用力一咬,她就狠狠咬住了顾六公子的舌尖,立时,一股鲜血横流,痛得顾六公子当即睁开了眼。 本是一张妖魅到极致的俊颜,如今再添一双艳如桃李的眸子,更是勾魂摄魄,万般风华。只是这双妖冶的眸子一对上苏谨心清澈含讽的双眼时,倏然间变色,黯淡沉寂。 惊惶,不安,悔意……连连交叠。 他冒犯她了。
“谨……谨心表妹。”顾六公子看着身下衣衫凌乱、清眸怒视他的女子,慌乱无措,他忙伸手去擦她嘴角的血,却被苏谨心一把推开。 “顾小六,你真是长出息了,平日寻花问柳,在外快活。怎么,莫不是今日把本小姐也当成了供你玩乐的烟花女子,或是你顾六公子房中的美貌丫鬟、侍妾!”苏谨心嘴角一声冷笑,扬起素手,啪得直接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顾六公子的脸上,留下一道刺眼的红印。 顾六公子怔住了,原来,他的她的心中,不过是个玩弄女子的纨绔公子罢了,“我……我……” 薄唇几次微启,终是欲言又止,她的嘲讽与轻蔑之语,却比那打在脸上的一巴掌更痛。 顾六公子妖冶的眸子黯然失色,心口泛疼,疼痛加剧后,便犹如撕裂了般,却是愈加地痛不欲生。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顾... 六公子敛眸,不敢再看苏谨心一眼,他好怕,她眼中的讥讽,会将他这一身的骄傲都毁尽,随后,万劫不复。 啪……回答他的,又是重重地一巴掌,“你无耻!” 顾六公子百口莫辩,遍体生凉。 “谨心,你去哪里?”见苏谨心走下床榻,顾六公子仓皇地喊住她,但苏谨心却站得远远地,好像避顾六公子如洪水猛兽。 她是怕他,还是嫌弃他? “明日我就回府了,若没事,你也早些回临安书院读书,眼看朝廷又要举行科考了,这次若还是考不上秀才,我想大姑母也护不住你。”苏谨心冷漠地说着,语气仿佛是对一个陌生人,说完,她便走出了房门。 功名利禄,高官显爵,真的这么重要吗,娘是这样,她也是这样,顾六公子自嘲一笑,随即追了上去,外边天这般冷,她却只穿了一件单衣,她的身子又不好,一旦感了风寒,是要他愧疚终生,都忘不了她吗。 顾六公子追上苏谨心,并将自己的紫色外袍将苏谨心清瘦的身子裹着严实。 “放开我!”苏谨心怒喝,她不是任他可以随意轻薄的女子,更不是他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烟花女子。 “别任性,就一次…”顾六公子低声哀求,连着紫色外袍,从身后反抱住苏谨心,悲凉道,“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教你为难。” 这一生,他从未羡慕过别人,但这一刻,他却对云澈嫉妒地发疯。 因为,他永远都给不了这个女子她想要的。 苏谨心,为何你是苏守正的女儿! 为何,你偏偏要姓苏啊……顾衡毓紧紧地抱住了苏谨心,妖娆的俊容满是哀伤,凝眸深处,仿佛闪着泪光,却是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