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标识

    马文与霍莉都猜对了，但又都差了一点。

    在赤鬼一击顺利破开联连的防御体系后，吴鸣顶着狂暴的能量乱流，毫不迟疑地冲了上去，转瞬之间就来到了玻璃罩前，手中的恶獠之齿与那能量标识也只有毫厘之间的距离。

    然而就在这时，吴鸣猛地收回手臂，中止了这最后一击！

    因为他发觉了异常——

    玻璃罩内异光流动，两个觉悟体的联连配合正在继续，而且也正如吴鸣事先猜测的那样，刚好在此刻到达极致，就连玻璃罩外都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强大的能量压迫。

    但约柜生成的护甲仍然完好无缺，毫无破损的迹象。

    这说明“锚”仍然被封禁着，尚未被拔出丁香的身体！

    显然，如果在此刻向联连之势发动最后的攻击，绝对可以救出丁香，而且以约柜那超级强大的防御能力，她绝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可定时炸弹却会留下来，一直保存于丁香体内，说不准何时就会爆发，除了将空前的灾难带到这个世界，丁香也必然会死，绝无生还之理。

    “难道是那神秘女人的估算出现了失误？”吴鸣将恶獠之齿保持在原有的方位，以便变数出现时可以随时出手，心里则在飞快地盘算着，“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约柜的能量应该刚好在这时被消耗掉，为什么会出现眼下这种情况？”

    在外围防御体系被打破后，存在于玻璃罩之内的能量已经开始出现了减弱的趋势，虽然压迫之力仍然强大得超乎想象，但照此势头发展下去，再过三两分钟，不必吴鸣这边出手，单凭约柜自身的对抗，那幕后野心家与那神秘女人联手打造出来的能量联合体就将消散一空。而且当外界压力彻底消除后，丁香也将恢复意识，不须任何人的援助。自己就可以打破封锁，跳出水面。

    这么说，整个行动其实毫无必要，只是一场瞎折腾？

    情况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那野心家的第一用意就是令那“锚”重见天日。他投入巨大，费尽心机，为了这惟一的目的，又怎么可能容忍如此简单的计算失误，以至于到了最后关头才功亏一篑？

    可事实又明摆在眼前。约柜幻化出的金光闪闪的铠甲，不但并未显现出力不能支的迹象，反而比以往更加光彩夺目，就好像这样一番锤炼更提升了它的防御强度。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鸣彻底被搞糊涂了，百思不得其解中仔细观察了一下那预留下来的能量标识。

    那肯定是那神秘女人刻意留下来作为提示之用，因为若非如此，如果换作原生类型的觉悟能，吴鸣多说只能感受到一丝模糊的气息，根本无法定位得如此精确。

    那能量标识被留在了靠南侧的玻璃幕墙上，靠近中心。略微偏上，正对着丁香的胸口。觉悟能的气息正反复传出，好像暗礁之中的灯塔，明确地向迷航者提示出准确的方向。

    可那又不单是一个单纯的能量点，就在玻璃罩面的同一位置上，隐约还画上了一个小小的标识。那标识很小，而且玻璃罩内的背景中还不住闪烁着异光，如果不是靠得很近，任谁也无法发现，此外。重水中的压力还很大，令吴鸣的视线一直恍惚不清。

    可这一回，他还是看到了，那标识。是一个大写的“L”。

    “L？”

    吴鸣还记得，在圣子庄园的顶层阁楼中，以催眠的方式令若昂进行情境重现时，他所模仿的幕后真凶曾经提起过一个“L”，那明显是某个人的代号，而且那个人目标就是隐藏于丁香体内的“锚”。

    “‘L’……7758……一个女人……没有情绪……”

    暗自念叨中。线索重叠了起来，吴鸣之前的那个猜想，不管他怎样不乐于去相信，也无可遏止地发展起来，并不断接近事实的真相。

    吴鸣有些喘不上气来了。那并非是因为他正身处水下，原本也无法呼吸，而是他根本无法接受那个事实。

    “L”，那个女人，的确是她！

    她是充满善意的么？吴鸣现在动摇了。

    她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此时此刻，只能借用那种手段，而那种手段则意味着泯灭过去的一切，令她彻头彻尾沦为一件工具！

    赤鬼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自动靠了过来，就在吴鸣身旁触手可及的位置上停了下来。那老伙计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能量衰减，但吴鸣知道，赤鬼还能再次发动攻击，而且也有能力破开两股能量的压迫，如果那个标识点正对着的果真是能量的结合部的话。

    可眼下已经过了时间，不必急于下手，可以等到分析清楚情况再做打算。不管怎样，丁香都是安全的，这就是最低限度。

    玻璃罩起到了一定的屏蔽作用，两股能量交结的内部细节，吴鸣无法判断清楚，而且长时间停留在重水深处，也令身体一直处于超负荷状态，大脑极度缺氧令吴鸣的思维也放缓了不少。

    最后关头的那一刹那情景，吴鸣始终记得清楚。在当时的情况下，古川提供的思路是解决问题的惟一方法，如果不是自己感受到了异常，并有所感应般地停了下来，恶獠之齿早已刺向了目标点。

    在吴鸣的猜测中，除了最后一记攻击意外中止，对这些必然会发生的动作，她肯定早就有所预测，而且似乎在她看来，只有完成了这些动作，她的目标才能最终得到实现。

    那么约柜的防御并未得到解除这一点，她是否同样预料到了？

    虽然几乎没得到什么直接的接触机会，但吴鸣对约柜内蕴藏着的强大能量还是有所了解。那是远古强者遗留下来的觉悟体，封存基亚塔星人投过的能量锚达到两三千年之久，能量已经有所衰减，其间还因人为的灾难发生过自主的爆发，可在马德拉岛与奇塔的那场战斗中，刚刚融合了约柜神力的丁香还是发挥出了超乎想象的威力，很随意的一次攻击就将暗影之锋击为两段。

    而在随后大半年的时间里，随着与丁香的相互适应，约柜纵然无法达到当初那接近神明般令人拜服的能量，至少也会获得一定程度的强化，比之马德拉岛惊艳亮相时的能量强度必然还要略有增加，想要以能量压迫的手段令其瓦解，吴鸣相信就算自己处于最佳状态也毫无可能。两个强大觉悟体以联连之势配合在一起，或许能造成一定的麻烦，但也绝对不像想象中那样容易，以她的真实身份，应该也能想到这一点。

    难道说……

    吴鸣这时伸手抚了抚玻璃罩上的那个标识，仿佛那样就能感受到那女人的真实用意。

    那只是个小小的凹痕，应该是以某种锐器临时划上去的，而且那字体与吴鸣之前看到的那两张字条完全一致。

    那标识当然传不出什么深意，但它却带来了一张笑脸，很温柔，很甜美，仿佛充满了善意。

    “如你决意踏上征途，不需回顾，千年之后，我仍将为你祝福……”

    一个女声正在回荡于吴鸣的脑海中，音调沉郁，尾音发颤，充满了诀别的意味。

    “你听说过感情么，几百年前的人类所拥有的那种感情？我觉得……我对你好像正在产生那种感情。真可惜，我们生不逢时，都没有机会去真实地体验一下……但是，我真希望明天是我们两个遇到了一起，那样我将死在你手里，死在你面前。好像，很幸福……”

    还是那个女声，正在喃喃自语，仿佛就响在耳边。

    吴鸣张了张嘴，想要回应，想要告诉她，这些在当初听上去莫名其妙的话语，自己现在已经领会了。但吴鸣身处水下，无法发出声音，而且他也清楚，她其实不在耳边。

    “再见到你，真好……”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不再是觉悟能气息转发的摩斯密码，而是一句真实的话语，轻柔得令人心醉。吴鸣好像还看到了，那张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熟悉面孔，那遥远得永远无法触及，却又一直陪伴在身旁的美好面孔。

    “我也一样……”

    吴鸣很想这样回答一声，因为他需要弥补过去的遗憾，令那场从未发生过的交谈变成真正的交谈，令那从未讲出的心声变成真实的话语。但他的回答只能出现在脑海中，因为她不在这里，她一直都不在，而且……

    她也不再是过去的她。

    玻璃罩内的能量正在减弱，那场痛苦的折磨正在接近终点，一切都将成为过去。

    约柜化出的铠甲挺住了这场考虑，丁香将恢复过来，“锚”仍将埋设在她体内的某个不明之处。

    就这样么？

    太难了，吴鸣无法做出决定。

    那小小的标识上附着的能量也正在减弱，但那一下下跳动着的气息却急促了起来，就像定时炸弹行将引爆，以连续不断的提示音向周围人发出最后的警报。

    这，才是真正的最后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