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惜别
宋江没有想到晁盖如此义气，结盟的事情进行得这般顺利，一时兴奋之下，昨夜多吃了几碗酒，到现在脑袋仍是昏昏沉沉的。宋江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午后的阳光，有些不太适应。 起身漱洗罢，宋江也清醒了几分，暗自思忖道：如今结盟一事既然有了着落，我也该会二龙山了。宋江信步来到门外，迎面碰到一个小喽啰，那小喽啰人倒是机灵，赶紧上前向宋江行了大礼，道：“公明哥哥起来了，昨夜晁盖哥哥命小的前来伺候哥哥，哥哥有什么吩咐，尽管让小的去做。” 宋江向他打听了戴宗和石秀的住处，就让他在前面引路，带他前去寻找二人，那人不敢怠慢，当即领了宋江到戴宗和石秀的住处。 走了不到五七十步，早已来到二人的住处，宋江这才发现三人本是紧挨着住的，只是他单独住在一个分割出来的院落里，二人住在院落旁边的厢房里。宋江来到时，戴宗和石秀已经起来了，二人坐在前屋之中，正在说着话。看到宋江到来，赶忙起身相迎，宋江与二人见了礼，打发了那个小喽啰，同二人商议回山之事。 宋江向二人说出了心中的顾虑，“如今结盟之事已经谈妥，我打算即刻向晁天王辞行，只恐到时他不肯放我们回去，留我们在山上小住几日，戴统领和石秀兄弟有什么好的提议？” 石秀想了想道：“这个容易，哥哥在向晁天王辞行的时候，就说山寨中有要紧的事情急等哥哥回去处理，晁天王身为一寨之主，自然能够体会哥哥的难处，不会再强留哥哥在山上。” 宋江一脸欣喜道：“石秀兄弟此言有理，宋江心中已有计较，两位兄弟且与我同去见晁天王。”石秀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宋江心中暗暗赞道。两人依言陪宋江同往聚义厅。 三人来到聚义厅前，着人进内通报，不一会儿，只见晁盖带着吴用和林冲这一文一武两位得力臂助前来迎接，宋江三人向晁盖等人行了礼，然后同到聚义厅大堂，众人分宾主落座。 宋江等众人落座毕，生怕晁盖先说出留他在山上小住的话语，决定先拿话堵住他的嘴，当机立断道：“宋江今日匆匆来见哥哥，扰了哥哥与众头领商议事情，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冒昧之处，万望哥哥与众头领原谅则个。” 晁盖听宋江说得如此郑重，果然被他这番话引起了兴致，不由开口问道：“贤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以致如此着急？不知能否对我等说上一说，若是有需要我们的地方，晁盖义不容辞。” 宋江顿首道：“多谢哥哥好意，小弟还应付得来。此事还要从小弟前些时候攻占了青州下辖的寿光县说起，慕容老贼不肯干休，屡屡派兵攻打，小弟这次下山来与哥哥结盟之时，战事虽然已经告一段落，但如今过得这许多时日，也不知道后续如何，小弟心中委实难安，因此特来向哥哥及众位头领辞行，返回山寨主持事务，还请哥哥应允。”宋江说完，心中暗自惭愧不已，但山寨确有一大摊子事还等着他去做，不得不对晁盖说了这番违心之语。 晁盖听罢宋江此言，默然许久，然后一脸颓丧道：“才得与贤弟相见，没想到转眼就要分离，晁盖本想与贤弟多聚些时日，但事有轻重缓急，既然贤弟有事急需回山寨处理，晁盖也不再留你。今日天已不早了，贤弟要回山寨也不争这一日，无论如何请贤弟明日再走，也好让我们兄弟多聚得片刻。” 晁盖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宋江也不好再做推却，那样反而显得他有些矫情。当即答道：“一切听凭哥哥安排。” 晁盖脸上这才露出满意之色，朝坐在下面的众位头领道：“今日所议之事暂且搁下，明日再作计较。朱贵兄弟，请你吩咐下去，于明日辰时在山下的酒店备下酒宴，到时我和山寨众头领于此送公明贤弟回山。”朱贵领命去了。晁盖回头命人摆上酒宴，大家又吃喝了一回不提。 却说第二天一早，宋江三人就早早起身，洗漱毕，到聚义厅去见晁盖，晁盖早已带领山寨众头领在那里候着，宋江上前告罪道：“有劳众位在此久等，宋江惭愧。” 晁盖劝阻道：“贤弟不必客气，这是山寨众位头领对贤弟的一片心意，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别让朱贵在山下等急了。”晁盖知道留不住宋江三人，索性放开了胸怀，一心一意送他们离去。 众人坐上来时的那艘大船，不一时，遥遥望见一个酒店立在水边，正是朱贵开的那家酒店，水亭之上似乎还站的有人。等船开到近前，宋江看到却是朱贵领着两个酒保在此恭迎他们的到来。 朱贵看到众人来到，当即迎上前去，向晁盖道：“禀报寨主，朱贵业已命人在酒店之中备下水酒，一切准备停当，只等寨主与公明哥哥到来。” 晁盖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径自领着一行人下了船，来到酒店之中。宋江抬头一看，只见酒店之中与自己来时大不相同，又是另一番光景，每一副座头上都摆上了酒器。 晁盖领众人坐下，命酒保为每个人斟上三碗酒，酒保依令为众人斟酒。晁盖等到酒保为众人斟完了酒，端起面前的一碗酒，站起身来，一脸伤感地向宋江言道：“贤弟，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众家兄弟，来，让我们干了面前的三碗酒，一生一世做兄弟。” 宋江端起面前的酒，慨然道：“宋江谨记哥哥今日之言。”说罢，将面前的三大碗酒一饮而尽。这个世界的酒虽然度数不是太高，但是宋江一口气连干三大碗，多少还是有些吃不消，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烧，幸亏他的脸色较黑，倒也不虞被人发觉。 众人吃罢道别酒，晁盖命人牵来三匹骏马，交予三人道：“权且以此马代步，助贤弟早返山寨，待我送贤弟一程。” 一行人离了水泊，行了十余里路，宋江作别道：“哥哥远了，请回吧。”晁盖道：“何妨再送几步。”路上说些闲话，不觉又过了三五里。宋江挽住晁盖说道：“常言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哥哥不必再送了。”晁盖抬头看到前方一座酒店，指着道：“容我再行几步，那官道上有个小酒店，我们再吃了三杯作别。” 一行人来到酒店里，叫酒保打了酒来，将盘馔、果品、菜蔬之类都搬来摆在桌子上。宋江与晁盖饮了三杯，出酒店前来作别，拜辞了晁盖，自与戴宗石秀返回二龙山。宋江走了半里路，回头看时，只见晁盖仍在那里翘首瞩目，如此殷殷相送，即便是铁石之人也会感动，更何况宋江是一个有血有rou的人，心中打定主意，今后无论如何，断不会与晁盖为敌。晁盖一行人立在酒店门前，望宋江三人不见了，方才转身回了梁山大寨。 且说宋江三人此番上路，在路上非止一日，这一天巳牌时分，来到一个去处，地名唤做对影山，两边两座高山，一般形势，中间却是一条宽阔的管道。三人正行之间，只听得前山里锣鸣鼓响。石秀便道：“哥哥且住，前面必有强人，待小弟前去打探一番。” 宋江不在意地道：“石家兄弟不必担心，向日里强人宋江也见得多了，我等同去无妨。” 石秀听宋江这般说，也就不再多言。三人紧了紧手中的武器，一同朝前面行去，至前面半里多路，远远望见一簇人马，约有一百余人，前面簇拥着一个穿红少年壮士。但见他头上戴一顶火红束发三叉冠，身上穿一领大红袍，胯下一匹胭脂抹就如龙马，手中一条朱红画杆方天戟。背后小校，尽是红衣红甲。 这个壮士横戟立马，在山坡前大叫道：“今日我和你比试，分个胜败，见个输赢。” 此人话音刚落，就见对面山冈子背后又拥出一队人马来，也有百十余人，前面也拥着一个穿白少年壮士。、但见头上戴一顶银白束发三叉管，身上穿一领素罗袍，胯下一匹征宛玉兽，手中一枝寒戟银绞。背后小校，都是白衣白甲。这个壮士，手中也使一枝方天画戟。这边都是素白旗号，那壁都是绛红旗号。只见两边红白旗摇，震地花腔鼓擂。 那两个壮士更不打话，各挺手中画戟，纵坐下马，站在一处。两人各逞英雄，斗到三十余合，不分胜败。宋江三人在马上看了忍不住喝采，宋江回头对戴宗和石秀道：“难得这两位壮士使得好戟法，只是他二人武艺旗鼓相当，只怕再斗上许久也难以分出输赢。” 三人驻马又看了几回，只见那两个壮士斗到间深里。这两枝戟上，一枝是金钱豹子尾，一枝是金钱五色幡，却搅做一团，上面绒绦结住了，那里分拆得开。石秀看到这里，向宋江道：“哥哥且稍待，容我前去与他们做个拆解。”说吧，举起手中的雁翎刀，纵马向两人的战团跑去。到得近前，石秀觑准两人画戟绒绦纠结处，一刀砍去，顿时将两人的画戟分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