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
在人潮涌动的街上、商店穿行,直至斜日当空,时间到了正午。兴致勃勃的少女这才放弃了继续逛街。 一家餐厅里,陈安松了口气的模样。 “呼~虽然有些不礼貌,但之前还真是托祸的福,才能走的那么轻松啊。” 穿着与现代风格格格不入,肩上还坐着一名银发小女孩,加上晴天撑伞的祸,一行人是如此引人注目。 也幸亏祸的存在,让大家都不敢接近,要不然一定会被烦死的。 拢起的油纸伞放在腿上,祸轻轻歪头看了陈安一眼。 “不必在意,有你在就够了。私不想和那些陌生人打交道。” “啊?哈哈。这话听起来真容易让人误会,不过也真容易让人感动啊。” 伸手抚摸着祸的秀发,让她如小猫一般眯起眼,陈安视线放在了对面的少女身上。 “好好点你的餐,一直盯着我干嘛?” “……只是好奇嘛。” 少女扭头和身边的服务员点好料理,又询问了陈安来了两份差不多的,这才托着下巴,好奇的看着除了本身存在感爆表,一路几乎都在沉默的永琳和相同情况的祸。 “刚刚光顾着逛街了。……老师。这位大jiejie和一直在你肩上坐着的小meimei是谁啊?以前听你说过的家人好像没有她们啊?怎么,是这两年新收养的meimei吗?” 小meimei? 永琳瞄了眼少女,看到她笑嘻嘻和自己招手的样子,却一点搭理她的兴趣也没有。 无所谓的人随意她怎么称呼,永琳也不会真的在意。 原因很简单,因为本来就无所谓。 被无视了,少女莫名的情绪低落起来。 “祸和永琳吗……啊,永琳不是收养的孩子啦。她只是因为别人托嘱,我暂时带在身边而已。” 陈安扭头看着祸,轻轻牵住了她的手。 祸手缩了缩,似乎想收回,但最终放弃了。撇过脸,眼神游离的在四处打量,任由陈安拉着手。 “祸说meimei也能算,说不是meimei也对。因为对于她我不是收养,而是许下了永远的约定呢。” “——唉?永远的约定,呜啊~听起来好浪漫的样子哎~真羡慕~~~” “羡慕什么啊。想要浪漫,自己去找不就好了吗?” “才不要呢,现在的男生一点都不可靠。” 少女可爱吐了吐舌头,又皱着小鼻子和陈安示威起来。 “巡音姐她们都这么说,她们都不谈恋爱,我才不要去谈呢。” “哦?所以说,你们打算奉行独身主义?” “——何等失礼之眼神!在下不是独身主义,只是独身罢了!” 因为眼神不小心瞄在了永琳身上,结果脑袋又无辜挨了一下。 龇牙咧嘴的揉着后脑勺,陈安瞪了眼对面笑嘻嘻的少女。 “笑的那么幸灾乐祸,信不信待会付账的时候说没钱,把你留下来抵债?” “才不怕呢。我自己有钱哟。” 依旧是双手托着下巴的姿势,少女看着陈安。 “老师,上次听巡音姐说你现在不当教师了,是吗?” “嗯,没必要了。现在除了需要照顾傲娇的大小姐和一样傲娇的图书长,我已经没什么工作了。” 陈安态度轻松的耸动肩膀。 “我这种懒散的家伙,这种轻松的工作在适合不过呢。” “什么嘛!居然这么说。老师,你也未免太瞧不起自己了吧。” “呵,实话实说而已。因为我本来就是个懒散的家伙啊。” 对于陈安的实诚,少女异常愤懑。 “都说了,不许这么瞧不起自己啊。老师明明那么厉害,干嘛成天妄自菲薄啊?” “……嗯?” 诧异的看了眼少女,陈安眼神和永琳的对上了,他眨眨眼。 “八亿岁的幼女,大爷我有妄自菲薄吗?” “实话——你的。” 与答案同时得到的,陈安后脑勺又吃了一巴掌。 永琳面若寒霜,严厉的警告跟随锐利的眼神透露。 “再如此失礼,在下下次可不会轻松放过你!” 陈安咧咧嘴,表示自己啥也没看懂。 不想在挨揍,陈安收回了和永琳交流的眼神,拿起桌上的咖啡呡了一口——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不喜欢这种饮料,就是喜欢,现在也不能喝——会痛死的! “诺,喝不?” 将咖啡递给永琳,永琳接过试探的呡了一口,就嫌弃的把杯子递了回去。 “拿走拿走,味道古古怪怪的茶在下没兴趣。” 毕竟是千年前就已经隐世,对于外界的常识并不太了解。加上月之都的文化完全倾向于东方。关于从西方流传过来的咖啡,这千年前从未见识过的饮料当做茶也不出乎意料。 “这叫咖啡。” 对于永琳于外界常识的匮乏,陈安不由叹气。稍微解释一句便也不在意,将只喝过一口的咖啡放下了。 “话又说回来了。以前听莲子说过,你现在是歌姬吗?怎么,不打算读书了。” “嘻嘻~没办法,我天生就是大明星的料子嘛。” 少女两边眉角高高扬起,摇头晃脑的做出一个得意的表情。双马尾也随着动作活力四射的跳动。 “怎么样,老师。要不要来给我当经纪人啥的,待遇超好的哦~怎么样,怎么样,来吧。” “算了,我可不想和巡音抢工作。上次我可是听她说了,你的经纪人是她呢。” “什么嘛!巡音姐自己也是歌姬好吧!?” 见陈安摆手,兴致缺缺的拒绝自己的提议,少女不由感到不满。 “居然拒绝的这么干脆,很伤人哎,老师!” “哈哈,没事。你的神经向来比较粗,伤不到的。” “呜~好过分!” 少女鼓起脸颊,气鼓鼓的瞪着笑眯眯的陈安,似乎是想用一点威慑力也没有的眼神让他感到罪恶感一般。 陈安淡定的无视了少女的眼神,单手托着下巴从透明的玻璃里望向了外面。 “一段时间没回来,回来才突然发现。这地方还真是繁华的让人陌生啊。” “繁华……呜啊,什么嘛,这地方差的远呢。要不是不想被人烦,还是自己一个人溜出来,我才不会来这里呢。” “哈哈,不愧是自称的大明星,眼界还真是高啊。” “什么自称嘛,我本来就是!” 气鼓鼓的给瞧不起自己的陈安一个白眼,少女拿起了桌上刀叉。 “不和你说话了,要不然肯定会被气的一口也吃不下东西了。” 少女这么说,刀叉并用,便将面前的食物当成了某个可恶的人,用威风堂堂的气势吃了起来。 陈安笑了笑,也闭口不言。因为不能吃东西,闲也是闲着,便拿起刀叉细心的切割料理。 “吃吧。” 半晌,陈安将切好的料理放在祸面前。对她笑了笑,便将祸面前一动也没动的料理端到自己面前,继续处理。 “哎,永琳,张嘴。” “——!?” 收回打量外面的目光,永琳眼神锐利的盯着陈安。 “什么意思?” “请你吃午餐啊。” 晃动着手里的金属餐叉,陈安微笑道: “已经是午餐时间了,不打算动餐吗?” “——你应该知道在下的情况。” “知道知道,不愿人喂嘛……诺,下来自己吃也行哦。反正坐我腿上和肩上应该没什么区别吧?” “你觉得——这种事可能吗?” “那么,你想让我吃吗?如果是的话,我也没问题哦。反正就算消化的时候把什么东西给融化了,痛的也不是你嘛。” 说着少女和祸都听不懂,只有自认为是替病人负责的医师的永琳能清楚的话,陈安依旧是微笑的模样。 这份笑容,在此时的永琳眼里真是说不出来的可恶。 居然利用医生的责任和怜悯——可恶! “——你这家伙!是在威胁在下吗!” “岂敢岂敢——就是这样,你打我啊!” “……” 恨恨的瞪了眼嬉皮笑脸的陈安,永琳最终还是敌不住心中所谓医师的同情心,劈手夺过可叉子。 “在下……自己来!” …… 吃过午餐,少女本还想继续拖着陈安逛街。却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美好的愿望。 “呜~老师,有时间记得来找我玩哦~” 和依依不舍,泪汪汪的少女挥手道别,陈安利落转身,带着祸向着车站去了。 …… “这便是电车吗?什么也不用做就能轻松前进,感觉真是奇妙。” 似乎是因为与他们——穿着古装长袍的陈安。银发如瀑般披落,挂在陈安身上,气质新雪般高冷的永琳。加上穿着红白色巫女服,气质可怖不敢让人直视的祸三人格格不入的少女离开。在电车上,祸少见主动开了口。 “唉?为什么说这种话,以前没坐过吗?” “是呢,这是私第一次乘坐这样的东西呢。” 侧头望着窗外一闪而逝的景色,祸眼睑低垂,嘴角轻轻勾起,却让人感到凄凉的忧郁。 “世界没人肯接纳私。即便是从西方来到这里,私也无法乘坐飞机,只能藏在冰冷狭小的船舱,一人度过漫长的黑暗。……呵~记得那之后踏上土地,除了不敢相信之外,还真是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新生感呢。” “你和天依一样是个笨蛋吗。那傻瓜忘了会飞,还迷路。你应该没那么马虎吧?不能坐飞机,难道不能自己飞过来?” 吐槽着祸简直自找罪受,陈安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还有呢,没人肯接受你这种话不要再说。除非你把我、把梅莉她们也当做了外人。——要是那样的话,我可是会毫不留情面的教训你哦。” “啊……想和私动手吗……” 祸斜眼看着陈安。那温柔的微笑似乎是在代表言语替陈安回答一样。 与此同时,温暖似乎顺着与他相握的手向上蔓延。经过手臂、手肘、肩膀,然后一窝蜂的涌向心。 温暖在心中酝酿,最终随着心跳蔓延至全身。眼神不自觉变得迷离,祸轻轻哼了哼鼻。 “呐。私不喜欢战斗。所以为了避免动手,便勉为其难的不将你视作外人吧。私可还记得,答应了你那个过分的请求呢。” “啥请求?” 陈安歪了歪头,便在祸变得危险起来的眼神中哈哈笑了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我说话算话。说一辈子就是一辈子。一分折扣也不会给你打的。” “——可恶!居然耍私!” 不满的想要抽回陈安握住的手,但软弱的没舍得。祸心中摒弃自己的软弱,干脆扭开头,负气的不和陈安说话了。 真像个孩子啊。 陈安这样想,脸上的微笑越发温柔了。抬手揉了揉祸的秀发,惹得她不满的扭动身体后,陈安注意力便放在了一直在不动声色打量车内环境的永琳身上。 “永琳,你鬼鬼祟祟的看啥呢?” “……你什么时候能安分点,不一开口就惹人生气吗?” 对于永琳严厉的眼神,陈安扬起嘴角,报以可恶的微笑。 “能啊,不过你得等下辈子。” “哈!此生能认识你这种货色,都已经快让在下对人生失去信心了。……下辈子,你究竟想祸害在下到什么时候?” “……这么严厉会不会太过分了啊?没听过百世擦肩,一世回眸吗?咱两交情这么好,那得多少世的擦肩而过才换的来啊?居然嫌弃我到这种地步,太令人失望了——你这八亿岁的臭小鬼!” “给在下闭嘴!用那种暧昧不清的话糊弄在下,是把在下当做好哄的小姑娘了吗?……见鬼!都说了多少次了,别用那个可恶的失礼称呼唤在下,始终听不懂人话吗?” 陈安眨眨眼,装出惊愕的样子。 “永琳你……应该不算人吧?” “……” “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拜托别用那种好像想吃了我一样的可怕眼神盯我。” 在永琳严苛的目光中,陈安干笑着点头表示歉意。同时移开和她对视的眼神,佯装无事的转移话题。 “之前还没回答我,你究竟在观察什么呢。怎么,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了吗?” “转移话题……哼,拙劣的伎俩。” 嘟囔一声,永琳也懒得和陈安多计较。收回打量的视线,抿了抿唇。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怀念罢了……” 侧头仰望窗外的天空,仿佛从那光明之中看到了久违的故乡。永琳脸颊放松,冷淡的面容沾染上了淡淡的忧郁,发出轻轻的叹息:。 “月之都……也有类似的交通工具呢。” “月之都啊……” 陪同着永琳望向窗外的天空,陈安眼神中也流露出淡淡的怀念。 “的确,那里也有这种的东西呢。怎么,想家了?” “思乡?呵,别胡言乱语了。早在与公主离开月之都的那一刻,那里的一切就再也与在下牵扯不上任何关系了。……家乡?背叛者不配拥有。” “太妄自菲薄了吧?” 陈安努力抬手轻轻拍了下永琳肩膀,对她做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八亿岁的永琳大人可不能被这种莫名其妙的忧郁感击败。要不然,大爷可是会狠狠嘲笑你的哟。” “……在下说了,稍微闭上你的嘴,可否?” 永琳斜瞄着陈安,微微闭起的眼眸中不可知的情绪波动。 “还有,收回你的手。在下可不想再在你身上缝来缝去。” “——喂,别说这种恐怖的话啊!” 闪电般的收回手,陈安满脸愤懑。 “亏得大爷还好心安慰你,居然这么恐吓大爷……不行,绝交,大爷要和你这不识好人心的八亿岁臭小鬼绝交!” “你还真是始终听不进人言呢。” 流露出些许无奈,永琳也懒得和陈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话说——其实有一件事从开始就有些在意了。加上你刚刚的赞同……奇怪,你对月之都的事似乎很熟悉啊。” “不是说过了吗,大爷曾经在月之都混过一段时间。” 抚摸着胸前垂落的银发,陈安长吁短叹。 “那个地方,冷酷严苛的让人适应不来啊。” 单闭一只眼,永琳侧头俯视着陈安。 “冷酷严苛……呵,你这种货色在的地方,真的会逆来顺受的接受那种环境吗?……突然有种微妙的不详感,严肃的月之都不会被你带坏了吧?” “哈!?” 陈安一声大叫,吸引远远的坐在同一车厢的人们的注视后,迅速压低声音,短促快速的道: “开什么玩笑!那个鬼地方规则大的跟什么似得,还各种骄傲自大、目空一切的人那么多,光和他们打好交道就够累啦。还想让我改变整个月之都……真把我当无所不能了啊?” 虽然月之都被改变的是很多,但那都是人,而不是月之都的环境。 陈安万能,但并非无所不能。 他可以变化出任何东西,哪怕那东西在别人眼中再不可思议;他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很多事,哪怕那些事对于其他人来说是连幻想都无法幻想的奇迹; 叩开她人的心门,让其敞开心扉;打破压抑的严肃,让气氛变得轻松;破坏规则的束缚,让一切变得更自由; 是的,这一切陈安都做得到,并且轻而易举。 但月之都——千百万年下来,规则早已在牢牢套住了整个月之都。 纵使和很多人关系都很好,纵使还是绵月姐妹的夫婿。但有一点却始终无法改变。他只是一个外来人罢了。 一个外来的地上人,纵使身无污秽。也只不过是一名稍微特殊的外来人。 外来人的他在短短几年能和月之都的很多人交好,并且成为绵月姐妹的驸马,那已经是超乎所有人都想象的奇迹了。 而在那之后——改变月之都?虽然很想,但有心无力。 嗯,如果六十年前被夜月见成功逼婚并留下的话。以陈安的本事手段,以月之王的夫婿身份,用六十年的时间改变月之都也不能说不可能。但问题是—— ——见鬼!被一个女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逼婚,这让陈安一大男人情何以堪!要是真答应了,节cao不要了吗?! 哼哼,开什么玩笑。陈安可是节cao满满,所以怎么可能答应啊! ——唔,如果当时夜月见的方式能温和点,别那么直截了当。或者再搭上几个温柔漂亮又贤惠的陪嫁,自己说不定就答应了。 这种大实话,陈安可能会说吗?开玩笑!打死也不能承认啊! “无所不能……你太高看自己了,在下只是把你当成不知该怎么具体形容的祸害而已。” 永琳冷淡的表现让陈安火冒三丈。 “——祸害就祸害,干嘛还要加不知道怎么形容啊!” “在下只是实话实话罢了。” 唇角微微扬起愉快的幅度,永琳优雅的翘起二郎腿。 ——见鬼!翘二郎腿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有优雅啊! 在陈安的暗自吐槽中,永琳轻轻拍了下他的头顶。 “呐。稍微有点疑惑。你们之前说的飞机是什么?” “别转移话题,大爷已经用烂了,还不快点道歉啊你这八亿岁!” 态度恶劣的顶了一句让永琳心情变得不好后,陈安心情就好了不少。 右腿动了动,原本想学永琳一样翘个优雅……啊呸!是帅气的二郎腿。但腿才稍微抬起来一点,就已经不得不回去了。 ——痛! 羡慕嫉妒恨的看了眼肩上的八亿岁幼女,陈安只好放弃了装帅的举动,无可奈何的继续以原来坐的笔直的姿势坐着。 倾泻自己的嫉妒,陈安态度变得更恶劣了。 “亏你还自称八亿岁的幼女贤者,居然连飞机也不知道,真是个没常识的家伙!飞机飞机,顾名思义,飞行的机械,明白吗?” “哦,原来如此。” 永琳恍然般的一颔精巧无双的下巴,便脸色突变,嘴角蓄起冷笑,双眼眯起的盯着某人。 “外界的无常识在下不否认。但请问你能告诉在下,在下何时有过那种可笑的自称吗?” “——在我做梦的时候!” “……” 眼角不停的跳动,永琳看着陈安理所当然的表情,真是差点没忍住一巴掌打死他。 不生气,不生气。这种货色不值得在下生气。 隐蔽的深呼吸,永琳明智的闭嘴,任凭陈安怎么作死挑逗她发怒,也是毫绝不理会。 没错,绝不理会! 一手刀砍在某人头上,八亿岁的幼女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