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调动
天还没有亮,还是黑漆漆的。【】 郝听一夜没有合眼,舍不得,看看这里摸摸那儿,大口地呼吸,这是自由的空气,以后再想这么无所顾忌放肆地呼吸都是妄想,能多呼吸一次都是奢侈。郝听先是收拾了很多东西,衣服、书籍、玩具,还有一些自己收藏的古里古怪稀奇的小玩意。后来想想,又都放下,只带了几件换洗衣裳和一些能够拿得出手的首饰,稀罕玩意,还带一些自家的银饰,这是准备在宫里生活时打点用的。 郝听穿一件天青色裙子,简单地拢着头发,用一根桃木簪子,素着白生生的一张清水脸,浑身上下无一件首饰,面上是低微温婉的笑容,眼睛适度有神,动作伶俐,这些郝听已经练习了两天,越来越自然。郝听想,以后这就是自己赖以存活的面具。 门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郝听拉开门,郝运沉声道:“走吧。” 郝听再次回首看一眼屋内,决然转头。身后,郝运关起门。从此,过去在身后关起门,未来如现在的时刻,还是一片漆黑。 郝听跪在父母房前,端端正正叩三个响头,颤抖着声音,“不孝女郝听拜别爹娘。”屋内是娘亲压抑的哭泣声,声音嘶哑干涩,良久,爹声音传来,“听儿,你自己要多保重” 郝听额头抵在房前的青石台阶上,青石沁凉,一层夜雾濡湿的薄薄水汽,“爹娘也多保重。” 院门口,停着一顶小轿。郝莱站在一旁,正和轿夫闲聊,塞了些铜钱过去,轿夫小心地应承着。郝莱见郝听出来,打起轿帘,郝听没有回头钻进轿子里,“起轿。” 两个轿夫轻巧地抬起小轿,郝莱追上两步,撂开小轿小窗的帘子,“meimei”哽咽着难以继续,郝听透过小窗,见郝运立在院门口,静静地却无比忧伤。突然,母亲从院里冲出,凄厉地喊道:“郝听”企图追来,郝运紧紧挽住母亲胳膊,低声安慰着。郝听用力拨开郝莱手指,对轿夫道:“快走。” 轿夫脚底飞快,一会功夫就奔出好远,转过一个街角,将母亲的哭声抛在身后。郝听轻嘘一口气,瘫倒在轿中,浑身的力气都流失殆尽,脸上冰凉,伸手一摸,都是泪水。 街道上很安静,只有轿夫匆忙的脚步声,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引得此起彼伏的吠声,待得小轿走远,吠声逐渐安静,不一会儿,又开始另一轮循环。 郝听想,这多像聊斋里的情节。 县衙前面停着两辆马车,普通样式。郝听下轿随便挑了一辆马车,上面已经有了四个女孩子,都在嘤嘤哭泣着,郝听挑了一个角落闭目养神。 外面有一些动静,窸窸窣窣,明显都压低嗓门,放轻动作。又上来两个女孩子,本来马车也不大,六个人便显得有些拥挤,郝听往角落里缩一缩,有人挑开帘子,清晨迷蒙的亮光泄进来,久久帘子未合上,郝听抬起眼睛,借着微光,看得出是金融,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见郝听很镇定,不似别的女孩哭泣,有些惊讶。郝听扶着马车壁,努力站起来,微蹲下身子福一福,温婉笑道:“民女郝听见过金大人,还要感谢金大人给予郝听这个机会,这个天大的恩情来日郝听一定回报于大人。”金融略怔一下,道:“郝小姐,言重了。一路上多保重”说着,放下车帘。 “启程吧”金融扬起声音。 “驾”车夫响亮地打着呼哨,马鞭声清脆。 路面高低不平,马车摇摇晃晃,郝听努力放松身体,让身体摇晃的频率和马车摇晃的频率一致,这样才不容易晕车,这是郝听得出的结论。 车内的空气有些浑浊,郝听悄悄将帘子掀开一条小缝,看见后面跟着一对二十几人的神色肃穆的士兵,个个人壮马肥。郝听叹口气,看来逃跑是绝对不可行的。 天阴阴的,远处群山起伏,近处树木苍翠,道边开着不知名的野花,细细小小的白色花朵,浅黄的花蕊,一丛丛,一片片。 郝听发扬了啊q精神,就当自己去另一个城市工作,还是国企,也算是事业编制。小心翼翼做事能一直干到退休,就是业务繁忙没有探亲假罢了。如果干得好的话,被国家总裁也就是皇帝看上,那一辈子都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金砺在墙外将口哨吹了好几遍,也不见郝听出来。金砺倚在老柳树上,嘴角泛起笑意,是不是郝听害羞了,不好意思出来,还是自己进去吧。 金砺轻车熟路地摸到郝听窗下,窗户紧紧闭着。金砺躲在窗下,伸手在窗楞上敲两下,缩回手,面上是坏笑,郝听如果推开窗户,自己一下子站起来,保准吓郝听一跳。 窗户吱呀开了,金砺猛地站起,大声道:“郝听”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的男人的脸,和郝听有几分相似,但不是郝听。吓一跳的反倒是金砺,金砺愣愣地站着,微张着嘴。 郝运也吓一跳,上下打量一下金砺,心里有几分明白,脸上是一贯温煦的笑容,“你是金砺” 金砺呆呆地点点头,疑惑地看着郝运,郝运又笑道:“我是郝运,是郝听大哥。” 金砺红了脸,没想到遇见大舅子,怎生是好大舅子不会以为自己是采花大盗或者登徒子吧,想道这里脸更红了,说话都结巴了,“那个,那个我跟郝听没什么的。”郝运点点头。金砺恨不得将自己舌头咬掉,什么叫没什么,明明自己是喜欢郝听的,将来是要娶郝听的,怎么是没什么呢,万一大舅子以为自己不负责任怎么办赶紧又补充道:“也不是没什么啦。”
完了,这叫什么话,简直是越描越黑。金砺见郝运还是温煦地笑着,脸上丝毫未见不悦,心里稍安,说话也流利些,“我,我,才知道郝听是女孩。我们经常在一块玩的。那个,也就是前几天吧,才知道郝听是女孩。不过,我会负责的。我跟家父说了,选个吉日就向令尊提亲。” 听到这里,郝运面色微变,心里明白郝听为什么突然会参加选秀了,轻轻叹息了。金砺见郝运收起温煦笑容,赶紧保证,“我会对郝听好的。” 眼前的这个少年面色郑重,虽然拘谨,但是眼神诚恳,毫不掩饰对郝听的喜欢,如果郝听真能和这个少年在一起也算是美事一桩,可是造化弄人,有些人和事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郝运点点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我相信”,也许这只是郝运心里所想,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是要给金砺抓不住的希望还是明明白白的打击,还是明明白白好,一个少年的爱恋也许只是一阵风或是一夜露,美好但是易逝。也许过了这个夏天,对于金砺来说,郝听的全部含义就是一个名字而已。 “郝听走了。” “去哪里我们昨天约好的。” “去宫里。” “宫里什么宫里”金砺的脸色发白了。郝运似笑未笑,道:“也许令尊更清楚。”金砺不傻,平时大大咧咧是因为还没有什么是被他真正挂在心上,这样的人一旦为什么用心便是一生一世。 “走了多久我去追她。”金砺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郝听。至于找到以后怎么办还没有想好。 “你会害了郝听,害了令尊,害了所有人。”郝运不得不提醒他。 金砺苍白着脸,嘴唇抖得厉害,昨日的情景历历在目,金砺失魂落魄地翻上墙头,在墙头上摇晃几下,摔下墙,趴倒在地上,觉得心里痛得厉害,昨日有多欢喜,今天便有多痛楚,心房里盛不下这些痛楚,猛烈地撞击着金砺的喉咙,金砺一张嘴,痛楚狂泻而出,化成低低的吼叫,脸深深埋进沙土里,眼泪渗进土里,转眼消失不见。 上全本小说吧拿q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