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第700章 蜀山秘史
昔日大长老玄壁道人所居住的院落，自然要比普通弟子居住的院落大上许多，前后两层院落，以前大长老的据居所都在后院，弟子的居所在前院，大长老自杀后，后院也就渐渐的荒废了下来，平时的时候，冯元吉每隔一段时间去打扫一遍，至于其他弟子，很少有人没事再进入后院了。 由于浩劫降临，轮回峰上是大部分弟子都派下山去，几个师兄弟也只有老四郭爽尚在。 云小邪被玉婉儿没头没脑的骂了几句，迷迷糊糊的就顺着山腰青石小路走到了长老院附近，看到昔日大长老所在居所院门开着，便走来想和朱苟说说话。 不料朱苟一大清早去了后山祖师祠堂，只有郭爽一个人在厨房做早饭，闲着也无事，云小邪接受了郭爽的邀请，进来吃点早饭。 坐在前厅，很快郭爽就从厨房里端着米粥、咸菜出来了，云小邪忽然有点错觉，感觉走来的那个围着围裙的美丽女子，不像是蜀山昔日鼎鼎大名的九阾之一，倒像是普通人家里的小媳妇。 不远处就是轮回峰弟子的一个大饭堂，总早上到深夜，都可以去饭堂吃到香喷喷的食物，可自从十年前开始，这个院子里的弟子都是自己烧饭了，早饭也十分简单，就一小锅小米粥，配着一碟精致的小咸菜，过的十分清苦。 云小邪年少时贪吃，经过这么多年，遇到了许多事情，心智也渐渐发生改变，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米粥，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生死不明的妻子李铁兰，多少个清晨，李铁兰也总是准备一些清淡的早餐，虽然最近几个月，好邻居李子叶接替了李铁兰的工作，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但云小邪还是十分怀念李铁兰。 郭爽见云小邪对着面前的小米粥发呆，忍不住道：“小师弟，怎么了是我做的不合你的胃口么” 云小邪默默摇头，道：“不，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郭爽柳眉轻皱，似乎也知道了云小邪此刻心境，不由得轻轻叹息一声。 说真的，她对云小邪有一种别样的情怀，十年前云小邪冒着极大的风险，从南疆放走了自己，半年前又跟着云小邪一起回到轮回峰，知道，这十年来如果不是云小邪暗自帮衬着七师弟朱苟，只怕这个院子的师兄弟们早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郭爽对云小邪十分的感激。 她道：“小师弟，有些事儿总要过去，如今天下大乱，莫要分心才是呀。” 云小邪点头，不愿在想这些痛苦的事儿，道：“郭师姐，你回来有大半年了吧，我一直没问你，这十年来你在哪里” 郭爽轻轻的一笑，道：“自从恩师出了那种事儿，我自知愧对蜀山，这些年一直在外游荡，多年前，我曾救过九尾天狐妖小狐，十年前那场浩劫之后，我在麒麟山附近遇到了小狐前辈，她让我去麒麟山万狐古窟投靠她的meimei小狸前辈，这几年我基本都是生活万狐古窟。” 云小邪一怔，没想到郭爽与十年前自己在天水城胭脂坊遇到的那个梦如烟认识，忽然想起一事，当年梦如烟说曾受到一个女子的恩惠，答应过那个女子，日后放自己一马，这些年来他一直以为梦如烟口中的女子应该就是她的meimei妖小狸，现在看来，似乎情况和自己预想的并不一样。 他眼珠子一转，苦笑道：“原来十年前梦如烟在天水城杀我，是因为你” 郭爽道：“我当年也就是这么和她一说，没想到她真的守信。我也有好些年没有见到小狐前辈了，听说她和古灵尊者等一批葬天的残余手下投靠了魔教幽冥宗，一年多前小狐前辈被鬼王宗主派到了北极之地，至今了无音讯。” 云小邪和郭爽很久没有聊天了，两人说着一些这十年来的过往，不免又是一阵唏嘘。 轮回峰，后山，祖师祠堂。 淡淡的薄雾笼罩着山腰，晨风徐徐，鸟语花香，似乎人类的灾难并没有影响到后山的精致。 祖师祠堂的大屋外，断尘子依旧是与往日一样，拿着破旧的扫把，请清扫门前一夜的落叶。 朱苟就站在薄雾之中，安静的如一株老松，没有说一句话。 在断尘子清扫完最后一片落叶后，这一次倒是断尘子先开口了。 “阿弥陀佛，施主，你来了。” 朱苟走上前几步，作揖行礼，道：“晚辈朱苟，见过前辈。” 断尘子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朱苟以为和前几次一样，这个神秘的年轻尼姑和他在门外说话。 不料，断尘子忽然道：“清晨寒气较重，你跟我进来吧。” 朱苟一怔，看了一眼祖师祠堂大门，由于门开着，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有无数祖师灵位。 祠堂内，断尘子捏起几根细禅香点燃后供奉在香炉里，朱苟站在她的身后，一句话也没有说。 许久之后，断尘子忽然道：“你的师父玄壁道人，还有那个醉道人，虽说在修真道上的资质平庸了一些，但比起如今的蜀山六脉首座却是好的太多了，他们百年之后的灵位本该也应移到这祠堂里，接受后世子弟的香火，可是，一念之差便会万劫不复。” 朱苟听到断尘子忽然说起自己的恩师玄壁道人，脸色忽然一僵，轻轻的低了低头。 断尘子慢慢转身，道：“你可知我与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朱苟摇头。 断尘子：“善恶一念间，正邪一念间，当一个人的能力达到一定程度时，总会迷失自我，反而不如一些平庸凡人想的透彻，尤其是仇恨、嫉妒等心理，最易产生心魔，乃修真者之大忌，你我在祖师祠堂相遇，便是有缘，你要记住，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迷失自我，不要沉迷在仇恨之中不可自拔。” 朱苟轻轻道：“多谢前辈教诲，晚辈谨记在心。” 断尘子默默点头，嘴角露出了一丝的欣慰之色，道：“我见过的这一代蜀山年轻弟子不多，你也不是我见过在修真途上资质最好的蜀山弟子，那位云小邪云施主，你应该认识吧，他的资质确实比你高，但你如果在疾风剑意上领悟第二层心中剑，或许比不上那位云施主，但也足可疯魔天下，独步世间。上一次你来时，我让你将手中的剑慢下来之后，再过来，今日你既然来了，是不是已经将剑慢下来了” 朱苟面带惭愧，道：“晚辈愚钝，虽然最近几日偶有所悟，但也只能参悟出以柔克刚，后发制人，至于前辈所说的将剑慢下来，晚辈一直不得其解，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断尘子微微一笑，她竟笑了，美丽的容颜如绽放的莲花，动人心魄。 朱苟一窒，有点不知所措。 半晌后，断尘子道：“你知道我们蜀山历代祖师中，谁在疾风剑意上的造诣是最高的” 朱苟也是参悟疾风剑意的，自然对此多有涉猎。 道：“是玉女峰第四代首座阿九仙子。” 断尘子点头道：“不错，玉女峰第四代祖师阿九仙子是蜀山历代典籍中记载的，在疾风剑意上造诣最高的蜀山前辈，但你可知道阿九仙子是怎么参悟了疾风剑意的极致境界的么” 朱苟一怔，大为不解，道：“请前辈赐教。” 断尘子道：“阿九本是东海海滨一个渔村的捕渔女，性格温顺，不与人争，拜入蜀山玉女峰门下的时候，已经将近三十岁，资质并不出众，还错过了最佳的修真年纪，平日里在玉女峰上也就是端茶打扫的外门杂役而已，可是这么一个平庸的女子，却成为了玉女峰十三代首座中成就最高之人，甚至修为道行超越了玉女峰第一代首座云烟仙子，如今的云水大师比起阿九仙子来，相差十万八千里当年阿九仙子身份太低，按蜀山门规，外门弟子只得传授前五层阴阳乾坤道口诀，与修炼蜀山的一些入门剑法，所谓的六大剑诀都是登记入册嫡系弟子才会传授的，她是没有资格修炼的。可阿九每日空闲的时候，就在玉女峰广场上看着那些内门弟子修炼剑法，她不识字，师门传授的前五层阴阳乾坤道口诀她修炼了十多年，也一无所成，连第四层神海境界都没有达到，可就是她每日看着那些师姐们练剑，虽然不知剑法口诀，只能观看外形剑招，但却让她悟出了无形之外的疾风剑意，这也是人类修真历史上，在剑道一脉上第一位参悟出疾风剑意的前辈。我们蜀山后世的几个参悟疾风剑意的前辈，都是根据她所传下来的修炼方法参悟出来的，如今在蜀山内部，关于疾风剑意修炼，也有了一套相当完善的方法。” 关于疾风剑意的由来以及玉女峰第四代首座阿九仙子的身份背景，朱苟并不了解，他在藏书楼里查阅关于疾风剑意典籍的时候，也没有相应记载，他很震惊，这个看守祠堂的尼姑，是怎么知道玉女峰几千年前的秘史的。 这一刻，断尘子在朱苟的心中又高大神秘了几分。 朱苟语气忽然低沉沙哑了一些，似乎有些激动，道：“前辈，不知那位阿九仙子是怎么做到的” 断尘子慢慢抬头，看向了祖师灵位，目光落在了第四层的灵位上，那个灵位写着“蜀山玉女峰第四代首座阿九”，在这几个较大的字后面，还有一些小字，基本是说羽化与何年的注释。 她默默的道：“是风，大海中的风，阿九仙子自小在海上捕鱼，对大海的风极为熟悉，或缓，或急，或汹涌澎湃，或静如处子，她从小就感受着风的力量，而且还有一点很重要，她不识字，我们蜀山所有的高深剑诀，根本就不去理会剑诀至关重要的口诀，只观其剑招招式，由于她道行极低，又不懂剑招所配的口诀，每日看完师姐们练剑之后，她都会在脑海中强行记住这些剑招招式，偶一日深夜，外面狂风暴雨，她心烦意乱之下，独自一个人走到广场上在风雨中练剑，虽然剑招来自蜀山剑法，但她根据自己所熟悉的风势轨迹与规律，改变剑招的速度，时而狂暴如雷，快如闪电，时而清风弥漫，潇洒飘逸。当夜她在风雨中舞剑，正好无意中被第三代玉女峰首座瞧见，暗中观看，心中佩服，但玉女峰外门弟子很多，当时第三代首座并不知道阿九的名字，以为是哪个精英弟子深夜练剑，随即抽出佩剑与之对拆，两人在风雨中对拆了三千多招，阿九并无败象，随即罢手，这时玉女峰第三代首座才发现阿九并不是什么修真高手，连御空境界都未达到，单凭手中曼妙无方的怪异剑法与她这位达到天人境界的修真高手对拆数千招，心中大惊，从此以后阿九便被收入门下，悉心培养，最终成为修真界的一代宗师。” 断尘子说到后面，语气明显激动了许多，似乎连她古井无波的心，不将天下修真者放在眼中孤傲，在谈及当年领悟出疾风剑意的阿九仙子，也不免热血沸腾。 而朱苟，在听到阿九仙子的故事之后，更是内心激动。幻想着，自己会不会成为阿九那般绝世高人 许久之后，朱苟压制内心的激动，道：“前辈，莫非那夜阿九前辈在风雨中舞剑时，已经参悟了第二层心中剑” 断尘点头道：“不错，普通修真耗费一生心力都无法参悟的剑道第二层境界，她在机缘之下竟然达到了，如今整个蜀山，达到第二层心中剑的只有云沧海、上官云顿等寥寥数人，当你达到参悟了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时，道行高地就不那么了重要，就算你是元神境界，击败一个天人境界也不是不可能的。而达到第三层手中无剑，心中亦无剑，天地万物皆为剑时，那世间能与你正面对招的人，几乎就不存在了，但虚空之剑过于玄奥，据我所知，我们蜀山三千多年以来，达到剑道第三层境界虚空剑的前辈，不超过五人，几乎是一千年才出一位，长眉祖师、阿九仙子都是领悟了第三层空虚之剑的绝世高手。” 朱苟死死的望着断尘子，忽然一字一句的道：“那前辈你呢前辈如此见识，只怕在剑道一脉上，造诣也是出神入化吧。” 断尘子一怔，双手合十，宣了一句佛号，道：“贫尼就是一位打扫祠堂的蜀山罪人，哪里会是什么出神入化的绝世高手我只是活的时间长一些，见的比人多人一些罢了。” 朱苟自然不信，见过断尘子出招两次，一次是以流年古剑横扫苍穹，一次是以一枚枯叶斩断轮回，这份道行，是朱苟想都不敢想的。 忽然，朱苟跪了下来，道：“前辈，晚辈知前辈一定是一位不世出的绝世高人，出家人慈悲为怀，如今人间浩劫，兽妖逼近，前辈法力如此之高，还请前辈定要出手解救蜀山之危，解救天下苍生啊。” 断尘子没有扶起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的朱苟，只是眼睛迷离的望着最上面的长眉祖师的灵位神牌。 幽幽的道：“兽妖虽然势大，但杀戮太重，有违天道，必定不可长久，你的那位掌门师伯道法通玄，手段通天，在这轮回峰上，又有祖师传下来的诛天古剑催动的逆转大阵，兽妖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如果这一次兽妖浩劫之后你还活着，就来此找我，我会传与你这些年我在剑道上的一些修道经验。” 万里之外，西域，菩提山，大雷音寺。 佛门一脉源远流长，最早可追溯到万年多前。 人间最初的佛门修真，并不是起源于中土，而是西域蛮荒之地，后来才传入中土。其后经过几次大乱之后，西域佛门渐渐式微，反而中土佛门在迦叶寺为首的一些大寺庙的发展之下，日益鼎盛，与魔教、道家与巫术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时至今日，中土的禅宗，不论是人数上还是力量上，都远远超于西域密宗。 据说，佛教的发源地就是大雷音寺，是整个中土禅宗和西域密宗的圣地。 高高的山峦上，一片红色的庙宇殿堂横亘天地，远远的就可以听到山上传来的经文诵念声。 这里，就是菩提山大雷音寺。 万年古刹，经过风雨侵蚀，已飘飘欲坠，无数身穿红色服饰，带着三角形的喇嘛帽的信徒，正在慢慢的朝着山顶圣殿走去。 似乎，他们也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浩劫，做最好的准备。 人群中，不仅有男子，还有许多女子，为了保护这圣地，毅然决然的来到此地。 其中，两个女子最为显眼，其一身穿青衣，个头高挑，容颜俊美无双。 其二，是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红衣少女，天真烂漫，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浩劫并未放在心上。 而这混迹在人群中朝着山顶走去的两个女子，赫然正是玄女壬青与掀起浩劫的始作俑者。 快到山顶，看着熟悉的建筑，壬青脸色越发的凝重了。 道：“这些苦行僧侣一心参禅，修为都不高，大多数连御空境界都没有到达，和药王谷里的修真大派古魔门不同，对你丝毫没有威胁，你为什么对这座人世间唯一的世外之地感兴趣” 红衣少女咯咯一笑，道：“巫山中收藏的所有典籍我都看过，对人类这几万年的发展演变也十分清楚，据说这大雷音寺乃是佛家圣地，来此诵念佛经，洗涤灵魂，也是极好的呀。” 壬青哪里会相信她的鬼话。 自从巫山出来之后，这个妖女所过之地鸡犬不留，如今来到这大雷音寺，只怕最快今日黄昏，最迟明天上午，无数兽妖大军就会将整座菩提山围的水泄不通。 红衣少女歪着脑袋，盯着壬青，笑道：“怎么，你担心我会灭了这里” 壬青反问道：“难道不是么” 红衣咯咯摇头，但很快忽然脸色一拉，恶狠狠的道：“对，你猜对了，我就是要灭了这里，我要杀光这里的所有人，我要整个天下生灵为我这四万年的幽闭岁月陪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