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他的心,终于疼了
身边的人气息那般微弱,许锦宋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看向司向南的手背,上面有细微的针孔印记,上面还有一丝丝血迹,却已然干涸。 许锦宋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司向南给弄到车上。等到了车上,许锦宋慌乱的给司向南系好安全带,这一摸额头,那guntang的热度还是让许锦宋吓了一跳。 她看了一眼双眸紧闭的司向南。慌忙的开了车往云居去。 从这里到云居的路程并不远,许锦宋却觉得自己开了很久,她的手一直在抖。好不容易开到了云居,许锦宋急忙叫了周妈过来帮忙。 她解开安全带,正准备将司向南扶下车,却有人快她一步接过司向南的手臂,许锦宋一怔,却是梁培。 梁培没有看她,绕过她扶着司向南进去。 许锦宋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浑身发冷她才回过神来跟上去。 梁培已经和周妈合力将司向南平稳的放在了床上,周妈拿着冰块给司向南降温。 梁培的眉一直都拧着,忙碌着,看着手上的体温计,眼神冷冷的扫过许锦宋,“你知不知道他在发高烧?” 许锦宋一下子僵硬在原地,显得很尴尬。 梁培却是冷哼一声。转身去给司向南消毒。然后针孔穿过手背上的血管给司向南输液。 许锦宋感觉自己的身子很冷,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她早该注意到司向南的不妥了,从她在书房里看到司向南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发红,只是她那个时候情绪很激动。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后来他开车来找她,她还说那样的话来刺激他,他握住她的手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那guntang的温度,可她还是没有注意到。 “许小姐,你要是不关心他,不在乎他,就不要自己找麻烦,他出去找你的时候还在吊针,你……” “梁小姐。” 周妈打断她,眼神中带着明显的不赞同,“少爷需要注意些什么,麻烦您出来跟我说一声。” 梁培心有不甘,还想说什么,可周妈却率先出去了。梁培看了还在床上昏迷的司向南,最终不太情愿的离开。 许锦宋却站在床头许久许久,直到脚都麻了才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司向南的额头。 她的手一直在颤抖,她承认她是害怕了。在看到司向南倒下去的那一刻,她的心几乎都要被掏空了。 她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像是窒息了一样,她害怕她一眨眼司向南就不见了。 许锦宋在这一刻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她不想让他有事,哪怕自己遍体鳞伤。 许锦宋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她只知道自己是彻底离不开他了。 “一定不要有事。” 她摸着他的脸,也仿佛只有在此刻她才会松懈下来,静静的坐在床边紧握着他guntang的手。 …… 周妈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许锦宋安安静静的趴在床上,手却是紧紧地握住司向南的,她歪着脑袋,睡得似乎并不安稳,可她那手却始终不松开。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响,许锦宋怔然起身,先看了一眼司向南,发现他还没醒,伸手抚摸上他的额头,已经不那么烫了,这才松了口气。 “许小姐。” 周妈端了一碗粥过来,看许锦宋疲惫的样子有些不忍,“要不,你先去客房休息休息?我来照顾少爷?” 她看许锦宋身上还穿着病号服,整个人看起来糟糕透了,“客房我都收拾好了。” 许锦宋却苦笑着摇头,明知道这一切的,可她心里还是不免有些疼,“不用了,我看看他,看看他就好。您放心,只要他没事了,我马上就走。” 她知道他肯定是不愿意见到她的,所以她只能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多看两眼,等到他醒过来后,他们就又会像之前那样成为陌生人。 毕竟他们的关系摆在那里,她即使想不承认都不行。她跟司向南是注定了不可能的,即使……许锦宋垂头,目光落在司向南那张刚毅的脸上,就算是昏睡着,他的面容仍旧没有松懈下来。 她扯着嘴角,伸手抚摸上肚子,神色落寞,“我知道我们不可能。”之前不知道,现在是不能。 “那好吧。” 周妈看看许锦宋,又看看司向南,最终只能点头,“许小姐先把这碗粥喝了吧,我看你也没吃晚饭吧!” 许锦宋惊愕的看着周妈,随即笑了笑,“谢谢。” 她还以为周妈真的不理她了,可是她还注意到她的这些小细节。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周妈之前对她的好不像是装出来的。 周妈尴尬的笑了笑,摆手,“不用,你自己也注意身体,别少爷还没好你就倒下了。” 周妈意有所指的看着许锦宋的装扮,许锦宋也看了看,自己的这一身的确是不妥当。她是从医院里跑出来的,现在还穿着病号服,看起来的确不太好。 只是她已经将东西都搬离云居了,这里自然也没有她的东西。 当初走的那么决绝,她也以为自己不会再回来。 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周妈,周妈也反应过来了,急忙走到客房里拿了衣服,随后又折返回来。 她手里拿的都是当季的新品,衣服上的吊牌都还没有剪掉。许锦宋不明了的看向周妈,随后巍颤颤的接过来,“这……”难道是他送给别的女人的吗? 他…… 许锦宋下意识看向司向南,心口微微一缩。 是那个梁小姐吗? 她刚刚看那个梁医生似乎对她很有敌意,而且她还是司向南的私人医生。 “这是之前……”周妈顿了一下,许锦宋才恍然大悟。 她似乎忘了,当初她搬进司向南这里后,几乎每个月都会有各地的品牌相继送过来。许锦宋知道,那是司向南专门为她订制的,只是她都离开了,这些东西不是应该停掉吗? “大概是少爷太忙了,所以忘了吧!” “嗯。谢谢。” 许锦宋拿了衣服便去浴室换好,衣服都很合身,是按照她的尺寸订制的。 许锦宋摸着衣服,虽然价值千金,可对于许锦宋来说却并没有什么不同。因为这些东西都已经不属于她了,连同那个人也与她没有关系了。 “那许小姐你在这儿看着少爷,我下去忙了。” “嗯。” 许锦宋点头,看周妈走了,她才端起桌上的粥。 都快冷掉了,但是许锦宋却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口又一口的吃着。 她其实并不饿,可是她不吃肚子里的那个也要吃。等到她喝掉一碗粥后她又走过去坐在床边一直看着他,似乎就只要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她都觉得满足。 夜很很静很静,静的外面的一丝丝风声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许锦宋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最后慢慢的垂头。 手背上暖暖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蹭着,司向南倏然睁开眼,落入眼底的便是那一抹清丽的身影。 许锦宋趴在床上,双手握住他的,她歪着头似乎是在做梦,眉头微微蹙着,看起来似乎很不安稳。 司向南抬手,手指微僵。他伸手过去,却在快要触及她的肌肤时而顿住。 他就那样看着她,外面的光线照射进来,带着微微的暖意。看着她安静的睡颜,他一颗慌乱的心终究是静了下来。 许锦宋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梦里她一直在奔跑,不停歇的跑。 一开始她不知道自己在跑什么,只觉得自己似乎是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她在追赶,企图能够追赶的上。 她拼命的往前跑,可前面似乎没有尽头,她不知道那条路到底通往哪里,她只能往前跑。 突然她看到了那一道颀长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她欣喜的继续往前跑,可他却毫不犹豫的往前,根本就不肯回头看她一眼。 她在后面大喊听一听,等等我。 “不要,不要丢下我,等我。” 许锦宋倏然睁开眼,怔然的看向四周。 她猛然弹起来,嘴里似乎还喊着什么,就那么毫无征兆的睁开眼了,司向南手指微僵,随即快速的收回来。两人四目相对,许锦宋慌忙起身。 “你,你醒了?” “嗯。” 司向南应了一声,看许锦宋那疏离的模样微微蹙眉,目光在落到许锦宋的衣服上时微微一闪。记叼土圾。 许锦宋有些无措的捏着衣角,“我,我,我只是跟周妈借的,我会洗干净还给你的。”她说完愣了半秒,真想给自己一嘴巴,说那么多做什么? “嗯。”司向南点头,“没事。”那原本就是她的。 两人顿时又陷入了尴尬,司向南因为刚刚转醒,脸上还是倦意,许锦宋深吸一口气看他,“你别误会,我不是赖在你这里不走,只是看你晕倒了,我才送你过来,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就先走了。” “宋宋。” 司向南叫住她,嗓音里明显的带着干涩,那破破碎碎的声音还是让许锦宋的心忍不住轻颤。 她人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却因为司向南的这两个字而顿下。 她的手扶住门,却没有转身。 似乎是过了许久许久,久到许锦宋觉得每一秒都是煎熬,司向南才开口,“我想喝水。” 许锦宋感觉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这才转身看他。她的眼眶中溢满了晶莹,终是忍不住点头,“好。” 她飞快的下楼,跑去拿杯子。 目光落到那一组水晶杯时指尖微颤,她巍颤颤的拿起其中一个,手指指腹蹭着那背身,那上面赫然刻着NS。许锦宋却是再也忍不住,眼泪落了下来。 许锦宋在厨房里待了很久,出来的时候周妈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若有所思。许锦宋慌忙的撇过头擦干眼泪,“周妈,向……司向南已经醒了。” “嗯,我知道了许小姐,我现在就给少爷做早餐,许小姐想吃什么?” 许锦宋刚想开口却又摇头,“不用了,我马上就走。” 她断了水杯上楼,司向南此时已经起身了,他先去浴室简单的冲了个澡,又换上干净的衣服,出来的时候看见许锦宋站在门口,他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水杯,“谢谢。” 许锦宋的手突然一空,她抬头看他喝完水,她想接过杯子,他却没有给她,她只能尴尬的收回手。 “不,不客气。” 许锦宋觉得很闷,她垂着头盯着脚尖,才努力的努努嘴,“那……我先走了。” “等等。” 司向南叫住她,“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了。”许锦宋急忙摆手,“你还没好,还是不要出去了,我自己走吧。我之前已经给苏飒打过电话了,她说回来接我。” “那好。” 司向南的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那般冷漠,“那你回去吧,我们的事情,过几天再说。” “什么事?” 许锦宋猛然抬头,不解的看着司向南。她跟他之前,还有别的事情吗? 司向南单手插在裤袋内,他穿着铁灰色的休闲装,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懒散,尤其是在他生病的时候就更甚了。可饶是这样,许锦宋还是觉察到了他眼底的暗色。 许锦宋后退了两步,靠在门边,“我……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她突然就害怕起来,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 “宋宋。”他叫她,“你明知道的,有些事情无力改变就该认清现实。”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苏飒快来了,我该走了。” “是吗?那你昨天突然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许锦宋捏紧了拳头,全身紧绷着,她死死的盯着他的脸,“所以,你都知道了?” 司向南点头,神色淡然的看着她,“苏飒告诉我,你怀孕了。” “怎么可能?” 许锦宋突然大笑,笑着笑着她顿下来,嘲讽似得看着他,“我怎么可能会怀孕,怎么可能会怀了你的孩子。” 她摇头,一步步后退,惊慌失措。他却步步紧逼,上前抓住许锦宋的手,“宋宋,有些错误不应该延续。” “错误?” 许锦宋猛然甩开他的手,“怎么错了?” “你明知道我母亲是司雅,是你的小姨,你却还是要接近我,让我爱上你,跟我发生关系,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是个错误?”
“既然已开始就错了,你为什么不一直错到底?你干脆不要告诉我啊,错就错了。” “宋宋,不要冥顽不灵。” “到底是谁冥顽不灵?是你招惹我的,这个错误是你开始的,你知道我是司雅的女儿,你接近我不是为了报复吗?那你继续报复啊,反正我是她的女儿,她究竟欠了你什么,我替她还,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就不能继续这个错误吗?我都不在乎这个错误了,你为什么不继续?” 她一步步紧逼,她抓住他的手臂,那手指用了十分的力气,她紧紧的捏着他,“既然开始了就不要停,你报复我啊,报复啊,我都不在乎了,你为什么不继续?” 她双手不停的捶打在他的身上,泣不成声。她的手揪着他的衣服,缓缓的蹲下身子,最后双手环住膝盖,蜷曲着,像极了那被抛弃的小狗,可怜又可悲。 “我真的不在乎了,你为什么不肯继续?” 她垂着头,双肩在颤抖。自然看不到,在她头顶上方的男人双手紧握成拳,牙齿紧紧的咬合着,脸颊的线条僵硬,青筋曝露。 他眸色晦暗,心狠狠的被撞击着,刚要开口门口却传来一阵声响,打断了两人。 梁培尴尬的站在门边,看到两人同时看她,她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我……我是来看看你怎么样了,还在发烧吗?” 司向南此时已然收敛起了情绪,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厉色,看的梁培的心猛然一抖。 许锦宋只觉得通体发冷,她站起来,“苏飒肯定已经来了,既然你没事,我就先走了。” 她飞快的跑下楼,一口气冲出云居。 司向南拧眉,看着许锦宋消失在门口,却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梁培手里拿着医药箱刚要走进来,司向南却凌厉的扫过她,“我似乎并没有要你过来。” 梁培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双手紧握着医药箱,片刻才挑眉,“怎么?病好了就翻脸不认账?” 她大方的走进来打开医药箱,全程无视司向南的冷漠,“你可别忘了,昨晚烧糊涂的可是你,你以为我愿意来?还不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病了我自然要医治,不然怎么对得起我这个名头。” 梁培拿了体温计过来准备给司向南量体温,司向南却一把撇开,“我已经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饶是脸皮再厚的人,在面对司向南这样冷漠的人,热情也会被浇灭。梁培终于笑不出来了,手将要在半空中,“我是医生,你是病人。” “我说了,我已经没事了。” “向南。”梁培苦笑,“你有必要这样吗?我们……好歹也是朋友。” “是吗?” 司向南冷冷一笑,索性靠在墙边冷眼看她。 “向南,你可真无情。” 梁培笑了笑,索性放下手里的体温计,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黯淡,“你似乎永远都这样,冷漠,无情,可偏偏……”我就是放不下你。 “我以为你永远都冷漠的,那也就罢了,我也死心了。可是看到你对她……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对一个人可以那么温柔,只是那个人不是我。” 她看着司向南,似乎还是那副模样,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可是她背叛了你,抛弃了你,我以为我有机会了,因为你不可能再对一个人这样……” 梁培看司向南一直没有回应,她沉默了许久,似乎是不甘心,她死死的盯着司向南,“那天你叫我过来,我还以为你生病了,我慌乱的赶过来,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那么紧张一个人,甚至超过了她。” 司向南抿着唇,表情有一丝松动。 “可是司向南,你怎么能,怎么能。” 他竟然和许锦宋是那样的关系,他怎么能! 司向南突然笑了,眼神扫过梁培,眼底带着nongnong的冷意,“这似乎与你无关。” 梁培后退了两步,“是啊,好像真的跟我无关呢。” 她突然想到刚刚看到许锦宋的模样,几乎接近崩溃边缘。许锦宋那样卑微的求他,似乎又跟她们是一样的。 对,她怎么给忘了,司向南就是这样的人,对谁都一样。当初那个人离开他,他似乎也是这样,表情淡淡的,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你走吧,我会让尚岩把今年的款项打给你。” 梁培猛然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却已然转身往内室走去。 梁培捏紧了拳头,似有些不甘心。 她很明白司向南那句话里的意思,恐怕从此以后,她都不能再来云居了。 司向南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 当初那个人的离开造成了司向南更加绝情冷漠,她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可以一直待在他身边的人,即使他根本就对她没意思,可她还是忍不住去靠近他,企图用自己的心来温暖他。 可她似乎忘记了,司向南就是司向南。那个人都没能让他的冷漠撼动半分,更何况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她? “向南……” 司向南没有理会她,梁培上前了几步,终究是顿住了,折返回去开始收拾医药箱,“她回来了,你知道吗?” 梁培没有得到司向南的回应,她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再回答,梁培最终只能带着遗憾离开。 司向南站在阳台上,双手插在裤袋里,双眸里汇聚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山。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到处扑着暖意。 他伫立在阳台边上,心里却印着许锦宋的模样,脑海里不断闪现出她走之前的画面。 她说她什么都不在乎了,即使是个错,她也不在乎。她质问他为什么不继续报复她,为什么不肯继续错下去! 什么有悖伦常,什么道德枷锁,她都不在乎。 可是怎么办? 横在他们面前的不仅仅只是这些,还有很多很多事情,她过得去,他却过不去。 他以为他不会再有感觉,不会再有波动,可在她面前,在她绝望的离去时,他的心,终于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