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19 夜见（4）
回到宅子里头，邵斯年的脸色不怎么好。 任谁大半夜的听一个喝醉的女人说这样一番胡话，心情恐怕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尤其是被雨淋了会儿，他现在身上都是湿的——虽然并不冷，但这种黏糊糊的感觉让他很不喜欢。于是眉头紧皱着，他在走进屋里后第一时间就脱掉了上身的湿衣服，然后丢给了一直等在里头的郑安。 郑安自然而然地接过，原本还想问问外头情况怎么样了，但看自家少爷那漆黑的脸色，他顿时识趣地没吱声，只小声叮嘱让他快点去洗澡以免着凉。 邵斯年“唔”了一声，没说什么，却在楼梯走了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对了郑叔。” “嗯？”已经准备走去处理湿衣服的郑安回头，“还有什么事吗少爷？” 邵斯年道：“你打个电话给周琛，让他把沈云凰带走。” 郑安一愣，所以沈云凰是还在外面？他还以为少爷已经解决了咧！ 不过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现实中郑安还是低头道：“好的，我知道了少爷。” 邵斯年这才转身上楼。 而郑安想了想，也没有急着去洗衣房，转而去客厅打了个电话给周琛，他把沈云凰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点明了沈小姐喝醉了一事，却没说她在外面呆了多久，只说请周先生过来把他的未婚妻带走。 那头得知这个消息的周琛似乎也不怎么高兴，郑安听他的语气不大好，但还是说他马上就过来，在此之前让郑安帮忙先照顾一下沈云凰。 郑安答应了，挂掉电话后他就撑着伞去了外面。 沈云凰果然还在外头，本该是高高在上的女子此刻居然跌坐在雨水中，凌乱的头发贴着她的脸颊，却遮掩不住她迷茫的神色，尤其是她的嘴唇开开合合，郑安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于是便下意识的走近了些，把伞撑在沈云凰头上，他缓缓蹲下身，这才听到女子所呢喃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破碎的语絮从她苍白的唇瓣中逸出，然而所说的内容却又是郑安不明白的。 什么为什么？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无奈地笑笑，以郑管家的智慧，哪里会猜不到发生了些什么？ 虽然不太喜欢沈云凰，但看着眼前女子如此茫然失神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温声道：“沈小姐，别坐在地上，我们起来好吗？” 沈云凰没反应。 “下雨呢，你这样子容易着凉的。”郑安换了个劝说的姿势。 然而依旧没反应，不仅如此，郑安还注意到她的眼神越来越空洞，就像是整个人的心神都坠入到另一片虚空似的，让人不由得担心她。想把人搀起来，光凭他一个人却不够，郑安只能扬声把门房小张也叫了过来，两人一起合力，好歹把这位大小姐给弄到了屋里。而后郑安又让小张去叫了他老婆来照顾人，自己则是给沈云凰找了块干净的浴巾给她披上。 怎么说沈云凰还是沈家人，要是真让她在这里出了什么事，邵家面子上也说不过去。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淋成这样？” 来得不仅有郑安的老婆，还有邵母也一道跟了过来。她穿着睡衣，外头还披了件罩衫，一看就是才从床上起来的。 “夫人。”郑安下意识地低头一声，然后才回答：“沈小姐她喝醉了。” 也不好多说什么，就简简单单说了这么一句，反倒是邵母意识到了什么，抬眼看他，“斯年呢？他来看过吗？” “少爷才回去。” 邵母顿时就不说话了，片刻后才问道：“联系过沈家了吗？” 郑安回道：“已经给周琛打过电话了，他说他一会儿就来接沈小姐走。” 眼神顿时变得愈加复杂，邵母看着郑安的妻子华婶温柔地给沈云凰擦脸、收拾头发，被伺候的人却是闭着眼睛任由她动作，身体绵软得像滩泥似的——一看就是完全醉了的那种——邵母幽幽叹了口气，“我们去隔壁吧。” 这话明显是对郑安和小张说的，因为眼下这种场合不适合他们这些男人看着。 “男人”郑安以及小张：“……” 两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跟着邵母一起到了边上的房间，邵母问小张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沈云凰怎么会醉成这样子的。小张觉得有些无语，他怎么会知道沈小姐为什么会醉成这样？毕竟他又没看见女人喝酒。不过他还是一五一十把自己看见的事都讲给邵母听了，说完后还要证明一下自己的无辜，“夫人，雨太大，我离得远，其实也没听太清，有些话都是我猜的。不过最后两句我倒是听清了，绝对一个字都没复述错。” 他指的是邵斯年在进门前最后说的那番话，而听完他复述内容的邵母则是愈发沉默，好半晌才叹息道：“大家都不容易啊！” 郑安and小张：“……” 虽然明白她的意思，但总觉得夫人这话哪里怪怪的，于是两人也就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但显然邵母也没想过要听两人说什么，在感慨了这么一句后，她就摆了摆手，正要说话，外头却传来跑车压低的轰鸣声。 “有可能是周先生到了。”郑安说。 小张提议，“我去看看？” “去吧。”邵母同意了。 小张于是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过了几分钟后回来时，他的身后就多了个周琛。 或许是急着来接人，周公子穿得也挺随意，头发略微有些乱，他原本是怒气冲冲地进来的，却没想到会看到邵母，顿时愣了下，然后才叫人，“邵阿姨。” 哪怕是和邵家关系不好，但该有的礼仪周琛还是会有，不过他叫过人后就着急问道：“云凰呢？” 邵母不以为杵，淡然回道：“在里屋呢，之前她淋了一身雨，我让人给她擦擦。不过既然你来了，还是先把她带回去洗个热水澡为好，免得到时候感冒。” “麻烦你了邵阿姨。”眼神微微闪烁，周琛说道。 邵母摆摆手，去里屋叫了一声华婶，然后就把人还给了周琛。 反观周公子，原本紧皱着的眉头在见到沈云凰的一瞬便送了开来，他再次诚恳地同邵母道了谢，然后就一把抱起沈云凰往外走去，却是丝毫不在意她身上沾染的泥点和污渍。 而邵母则是看着两人的背影没进夜雨中，好一会儿又叹了口气。 “年轻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