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被追山下

    接连几日的赶路，在一个黄昏的时刻，边长空赶到了一处小山前。一条小路从两座山峰中间穿过，形成了一道小小峡谷。边长空从小道进去，前行了百十来步，看见道边三间草房傍山而建。那房后一片木林蓊郁，清翠欲滴。此刻门边正有一个清秀的少妇在喂哺幼儿。边长空心中一动，便停了下来。他想着这几日来小狸连吃炊饼，也该让他好好喝一顿奶水了，那母猴毕竟瘦小，身上的奶水也是非常的有限，而小狸却偏偏是个食量大的。想着这里距离京城已经有二百里的路程，这一路上又走了几条岔道，料那些官兵必定是追不上来。

    当下上前告了个喏，说明来意，那妇人听了便点头应允了，直接放下手中的孩童，将小狸抱了过去。这妇人也甚是大方，当着边长空也不扭捏，掀起衣衫来便给小狸喂奶。这种行为在这个封建社会可是不多见的，毕竟这里讲究得是男女有别，尤其是那些女人，出门的时候无论天气多热都是捂得严严实实，哪怕是看了一截手臂都算是失节了。

    映入眼帘的是两只白皙饱满的**映，边长空自然是不敢多看，他称谢过后便低头去看草蓝里妇人的孩子，那也是个小女童，长得白白净净的，看上去与小狸差不多大小，只不过年纪应该是有区别的，一个是刚刚降生不久，另外一个却是有着上千岁的韶华。那小童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明净如若秋潭。边长空见她长得可爱，禁不住微笑逗她。小女童睁目看了他片刻，察觉到边长空没有恶意，咧嘴嘻笑，伸出两只小胳膊向他而来，似乎是要让他抱。

    边长空心中大喜，心想这个小女娃娃当真是招人喜欢，他把猴子拉到房边的小木林里，找棵矮树拴了起来，就想去抱她。他辛辛苦苦来这洪荒世界为得是那般，还不是想着以后能跟林紫云享受人伦之乐，将来也会有上那么一儿半女的，故而他在心里其实是喜欢小孩的。

    哪知便在这个时候，忽然听见峡谷口方向一阵杂乱声响，有人在喝问路人道：“老头儿！你有没有见到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汉子打这里经过？他还牵着一只猴子……”那声音异常的严厉冷峻。

    边长空听了这声音吓得魂飞魄散，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些官兵竟如附骨之蛆一般的追寻到这里来了，那赵大人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他于死地才甘心？

    恐慌之下边长空直接跳了起来冲到门口，从那妇人怀中抱过孩子，低声致了歉道：“得罪了！”然后他夹路就向屋后面逃脱。谁知绕过一排栗子树，才走得几步，面前便有一堵绝壁却阻住了他。那面山壁高达几十丈，左右横展，将所有的道路都堵绝了，这是他如今万万翻越不过去的。边长空心中顿感绝望，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候的山石土地都来跟他作对！

    正自惊慌无着之际，听见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那妇人抱着孩子却追到身后，轻声的对他说道：“先生不要着急，请随我来。”说着便转身向房后跑去，边长空错愕不解，不知她为什么要帮助自己。

    边长空不是这个地方土生土长的，又见过了太多自私自利只为自己的恶人，很少能碰到良善之人宁愿得罪官府的，因此他到是不明白这里边的道道。自古来官民两立，那些平民百姓平素极其痛恨官差们飞扬跋扈，欺侮良善。只是他们既处弱势，又不敢与官府作对。绝大多数人家遇着了这样的是非事，都是明哲保身隔门观望，两不相帮便是最好的了。偏偏边长空遇见的是个颇明事理的妇人，她丈夫原本也是一位豪侠，本就是因为得罪了官府才来此地避难。她看到边长空谦卑知礼，料定他不是坏人，又素来痛恨官差们收税欺压等极苛，因此才肯出手援助的。

    此时几个官差追到了门前，拍着门大喊道：“有人么？有人在家么？”边长空情知再无退路，无法可施之下，只得蹑足行走，跟在妇人后面。看她在后门边揭开一面遮雨的竹帘，那下面现出一口大水瓮来，那妇人催促道：“你们躲进去，等他们走了再出来。”边长空依言躲了进去，妇人把帘子仍然盖好了。然后稍整衣饰，快步走进堂屋内。

    此刻六七名官兵已走进屋里，见她从后门出来，都是一愕。一人喝问道：“有人在家啊，刚才干什么不回答？”那妇人道：“我刚才到后山去了，没听到各位大人说话。”

    一个络腮胡子的官兵问道：“到后山？到后山干什么了？”

    妇人看着他，面色从容的回答道：“解手，大人有什么事吗？”几名官兵均是默然。那为首的官兵咳了一声问道：“我们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中年汉子从这里经过？他怀中抱着一个孩儿，还牵着一只猴子。”

    妇人摇头，几缕秀发从鬓边摇了下来：“我没见过什么中年汉子。”

    几名官兵听了这话，都是面露疑惑之色。一个长方脸的官差说道：“不可能啊，先前问了几个人，都说往这边方向跑了，这才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他能跑到哪里去？”妇人冷静的回答道：“我在屋里面，不知道有没有人经过，或许已经往前方走了。”

    那官兵首领‘哦’了一声，眼光在她的胸前转了转，神色淡然的问道：“此处还有别的人家么？你的丈夫呢？上哪去了？”

    “没有了，这里就我们一户人家。我丈夫上山砍柴去，此刻还没有回来。”那妇人回答道。转头看见几个官差都死死盯着自己的胸脯，不禁面上羞红，赶紧扯脱了女儿口中的****，拉下衣襟问道：“各位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么？我的丈夫过一会就要回家了。”

    那官兵首领如梦初醒，收回了目光，连声说道：“没有了，没有了……我们走吧。”转身便踏出门去，几名官兵恋恋不舍的跟着出去了。几人见那少妇容貌秀丽，都颇觉动心。跨出门槛之后，一个瘦弱的汉子啧啧赞叹的笑着说道：“这娘儿们长得还真标致，比京城里的那些窑姐儿可要强多了。”

    一人笑着回他道：“瘦猴，你动心了？那干嘛不抢回去做你的小妾？”那被称为‘瘦猴’的瘦子笑着答道：“你以为我不想啊？等把这单差事料理完了，我就回来找她，你看她能不能逃出我的五指山！”几人猥亵而笑。另一人道：“这个女人确实长得不赖，我看就算是迎春楼的头牌，也未必能比她好看到哪里去。”

    边上一人点头称是道：“难得的是皮肤那么白……哎，刚才那一下，看得我眼睛都花了。”几名官差越说越放肆，语言渐涉于私。边长空伏在水瓮里，仍然不时听到他们发出的**笑声。可以想知，那名少妇被人如此品头论足的羞辱，面色定然是难看之极。

    六七名官差出得门来，纷纷上马。那被称作‘瘦猴’的瘦子兀自不舍，频频回望。哪知眼光一瞥间，见草房边上一棵矮树，一团黄物站在顶端正在动作，就是那只猴子！

    “等一等！有情况！”瘦子赶紧大叫着阻住提缰欲行的同伴，翻身下马来，指着猴子说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随着瘦子所指，人人都看到了那只猴子，此刻那猴子正蹲在灌木上拿牙去咬草绳。几名官兵顿时喜形于色，纷纷大喝道：“在这里了！下马！下马！”“好家伙！险些让那美貌娘儿们给骗过去了！”说着便‘呛啷啷’的纷纷拔刀出鞘，重新又回到了草房前围住。

    边长空听不清楚他们说话，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但听几名官兵去而复回，大气都不敢出，伏在瓮里不敢稍动。

    妇人尚不知把柄已被人捉住了，从屋中施然而来，蹙着蛾眉问道：“几位大人怎么又回来了？还有事么？”那瘦子官兵笑道：“好你个小娘儿们，三言两语就把大爷们给骗得团团转，你知道欺瞒官府隐匿逃犯是什么罪吗？”

    少妇假作异色的说道：“大人说的哪里话来？小妇人一向安分守己，怎会欺瞒官府藏匿逃犯呢？”那瘦官兵嘿嘿的笑着说道：“是吗？”他的一双三角眼色光闪动，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妇人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强自笑着说道：“那是当然，我们夫妻俩在这里居住多年，一向奉公守法，怎么会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那你说，那只猴子是怎么回事？”瘦官差左手向着灌木一指，眼珠子仍瞪向妇人鼓鼓的胸膛。

    “猴子？”妇人一惊，随他的手指看去。见那母猴儿也正望向这边，心中不仅想道：“坏了！这下可糟糕了。”她面色须臾数变。毕竟她只是一个寻常妇人，涉世也不深，哪里学得什么高深的应变技巧，当下便是被问得哑口无言，惟有沉默以对。

    “说吧，你把他藏在哪里了？”那官差首领笑着说道：“你要是想不说，我的手下们可尽有办法让你招出实话。”几名官差相视而嘻，眼中**光大盛。

    “我……我……不知道，那猴子……那猴子是我丈夫在山上抓来的……我不知道……”妇人见几名官差面色不善，顿时便是有些慌了。但她仍顾念着救人之心，不肯把边长空的藏身所在说出来。

    “好哇！这时候你还敢骗我们！真当我们是傻子么？”那瘦小的官兵早就急不可耐了，直接冲上前去，‘嘶—’的一声，将那妇人手上的衣袖扯下了一大截。半只圆润白皙的臂膀露了出来。他心中早就垂涎妇人的美色，巴不得她抵赖不招，如此便刚好给了他上前非礼的借口。

    妇人猝不及防，‘啊！’的惊叫一声，连往后退。那瘦子****大盛，当下高声叫道：“弟兄们，还等什么！这娘儿们不修理一下是不会说实话的，大伙儿快上啊！”说着他便跨步上前，一只瘦爪向着妇人当胸抓去。众官兵得了首领的默许，再无所顾忌，纷纷上前伸爪，顷刻间便把那少妇身上的衣衫给撕掉了大半。

    一个官兵嫌那妇人怀中的女童碍手，将她抢了过来，直接扔到了装猪草的竹筐里，那小丫头登时大哭起来。也是这个官兵天良未泯，不曾下重手伤了这孩童的性命，若是换上一些阴狠的，恐怕此刻早就将那孩童扔出去摔死了。

    “放手！放手！你们这是干什么？”那妇人又急又怒，全然无法抵御四面八方伸来的手掌，几名官兵早就忘了逼供，美色当前，自然是人人奋不顾身的上前揩油。那瘦子觑空一下拽住了她的前襟，奋力抢夺之下，‘嘶—’的一声锐响，单薄的夏衣便从侧面裂开，直接让那瘦子扯了开去，那妇人胸前再无遮蔽，雪白的前胸尽露在众人的面前。

    “你们这群强盗！你们会遭报应的。”妇人羞愤交加，哭喊着叫道。她的双手环抱护住了身子，几名官差张狂的大笑，又逼进了前去。面对这样无助的弱女子，最能刺激他们的威武气概。官差们对付强盗不行，但对付这些无辜的百姓时，人人都是凶猛非凡的。

    “好……好……我说了，我告诉你们他的藏身位置……不要！不要！放手！”面对一干****焚身的恶贼，妇人到底认了输，想拿边长空的藏身之所来换回清白。然而此时已晚，几名官差见着了她白皙的肌肤，哪还有什么理智？人人脑中都只想到她的玲珑身段。

    “小娘子，你怕什么？跟着大爷们，日后自然会有你的好处！”那瘦官兵**笑着说道。他此刻已经伸手去拉那妇人的裤腰带。哪知便在这时，只听得‘呼！’的一声闷响，一团火热之物向着他的后脑袭来。这瘦子也是习练过几天的武艺，身手不算多高明，但也甚是敏捷，此刻虽然沉迷美色之中，但反应仍然是极快，一觉察到有异，立时便低头俯下身子。

    那团火球直接从他的头顶掠过去了，擦着少妇的鬓角，正扑在一个络腮胡子的官兵面门之上。刹那间红焰暴涨，那汉子被冲击之力轰得侧退了几步，头昏脑胀的坐倒下来，他的脸上已经是焚得油黑，胡子头发也都被点燃了。

    那少妇惊叫着扑到在一旁，她慌忙的抓了一件衣袍过来，三下两下的将自己头发上的火苗扑灭，然后用衣袍将自己的身子罩住，一脸惊恐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发出火球的正是边长空。他在水瓮中听见少妇受辱，忍了半晌。心中虽然是有着怕死的念头，但是更多的则是自责的情绪，想他曾经也是国家的公务员，一直坐着维护世界和平的工作，可以说保护平民便是他的责任，如今却是要连累这妇人受辱，心中的郁气可想而知。

    待他听见那妇人大声哭叫，知道形势危殆，终于是忍不住出手了。这善良女子都肯为一个陌生人犯险，他边长空为什么不能为报答恩情而挺身赴难？这个世界中的好人已经不多了。心中豪气勃发之下，一步跨出水瓮，三步两步奔到堂屋只中，直接便向背对着他的瘦官兵发出了一团火球。

    不过他的这团火球却是威力一般，除了烧蒙了一个络腮胡子的官兵之外，竟然还将那少妇的半边头发也点燃了，这让边长空的心中满是愧疚。如今他的实力仍然是太过低下，对付一帮普通的凡人都如此的耗费手脚，而且还连累了那妇人受罪，心中的惭愧之念打起。

    “好狗贼，当真大胆！竟然敢攻击官差”众官兵纷纷喝道，齐齐的抽出兵刃来扑向边长空。边长空见了明晃晃的刀子，当然忍不住害怕，但此刻他已经是退无可退，斜向弹跳开来，避过了险之又险的一刀。哪知众官兵已站成合围之势，一刀落空过后，又有两刀当头搂下。

    这间屋子实在太小了，容了**个人，实在是难以腾挪。边长空的法术一向是以及远见长，这般短兵相接，实在是别扭之极。若不是他曾经也是练过的，此刻恐怕早就被那几名官兵给剁了。眼中见白光闪动，长刀带风劈了下来。边长空心中大骇，也无暇思索，低头一个头锤，向着左手前的官兵撞去。这个招式难看是难看，但却很有实效的，那长刀还没砍下，边长空已经钻到刀柄位置了，这一砍便对他没有什么威胁了。那官兵当下大怒，‘腾！’的后退一步，单手抵住边长空的脑袋，不让他顶上自己的胸腹。

    这时右边的官兵腰刀招式已老，但他转念甚快，手腕转力又反劈过来，向外直削向边长空的后臀。这一刀，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兵官使正觉快慰的时候，哪知呯的一声，一只陶罐子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他的耳根后面，官兵向前扑跌，长刀立时转向挥上天空去了。原来是那妇人见情势危急，顺势抄起墙角的咸菜罐子砸了过来，却正好击中，救了边长空一命。

    两名官兵的位置错开以后，人群顿时打开了一个缺口。边长空不敢恋战，本想直接奔逃出去，却被那官差顺势抓住了头发。头皮一阵刺痛传来，哪还敢动弹分毫。

    那官差大喜，叫道：“哈哈！抓住了！”挥刀又直砍了下来。边长空心中大慌，同时也是暗骂这个世道，男人为何要留这么长的头发？若是在以前他那小平头就算是给这官兵抓也抓不住。无奈之下他急中生智的伸出右掌穿过耳侧，张开五指对着那个官兵的面门就运起了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