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虎牢大战（一）
夏军大营中，夏王窦融正在寻思如何逼迫汤军出战，只见前将军曹湛遣部将来报：“大王，上千名汤军在黄河河滩上放马吃草，曹将军请示，是否趁其不备，出兵歼灭？” 窦融想了想，道：“先不要惊动他们。咱们要打，就打大的。让曹湛收兵回营。”又派人传令诸将会齐，对他们说道：“冯黑虎、苏烈二位将军抄袭汤军粮道，战果辉煌，汤军粮草已经接济不上，被迫到河边牧马。汤军征战半年，国力虚耗，人马疲惫，如今又被我袭扰粮道，军心不稳。我趁此时大举出击，必将段婉曦一鼓歼灭！然后挥师西指，洛阳、长安唾手可得。扫平天下，在此一战！望众将士齐心协力，共同杀敌！” 诸将齐道：“愿为大王效力驱驰！” “好！凌祭酒，立即草拟一封书信，派人送往虎牢关，约段婉曦来日决战。诸将等各自回营整顿人马，准备器械，明日五更，大军齐出，兵发虎牢！” “是！” 当初窦融不纳凌敬的避实击虚之策，虽然有其理由，但事后并未同凌敬进行沟通。凌敬等了多日未见夏王举动，知道建议不被采纳，便灰了心，在议事时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他本来反对的是在坚壁之下旷日持久，对于野外决战，己方占有极大优势，速战速决，倒也没什么不对，也就没有多话。现在的问题是，必须让汤军能出来决战，并且远离坚壁，便于己方发挥兵力优势予以歼灭。他根据对段婉曦性格的了解，仔细揣摩了她的心理之后，便修书一封，交窦融看过，遣人送往虎牢关。段婉曦拆信阅读，只见上面写道： “大汤行军元帅段氏足下： 足下英名，播于四海。寡人不才，薄有威名。英雄惺惺，深盼一会。今汤夏相持一月有余，民力疲敝，将士厌倦。吾以天下苍生为重，愿与足下早决胜负，以息兵戈。兹定于十月初五卯时，亲临汜水，恭候大驾。足下能斗，愿独与之；若举大兵而来，吾亦不以众相欺。唯足下决之。” 段婉曦看了来书，微笑道：“夏王果然是仁义之人，下个战书，也是彬彬有礼，让人不忍谢绝呀。正好我也不想再拖下去了。请上覆夏王，明日卯时，汜水相会。”随即挥笔批复，交给来使带回。 使者走后，段婉曦也叫来诸将，对他们说道：“坐守了一个多月，把大家憋坏了吧？明天我们可以痛痛快快地打一仗了！” 众将一听要开打了，无不手舞足蹈，欢呼雀跃，叫道：“好！俺们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元帅，您说吧，这一仗怎么打？” “今晚让将士们好生休息，养足精神。月娥姐，你派少数人手，连夜将黄河滩上所放马匹全部调回来，还给将士们骑坐。” “是！明日出战，以罗大刚、侯世昌为前部，史大奈、吴信为左翼，徐天骐、程子谦为右翼，我与敬德、彦云居中，各率所部骑兵，先行出关列阵。任城王兄与显声率其余步骑，坐镇关内。只看我中军举红旗为号，便开关杀出，一举击垮敌军！” “遵令！”诸将大声应道。 段婉曦环视诸将，郑重其事地说道：“明日一战，事关我大汤兴衰存亡。我在这里拜托诸位了。”说着拱手对众人长身一揖。段宗扬上前扶住，道：“我等职责所在，定当一往无前，死而后已，元帅何必如此？”段婉曦命人取过御赐节钺，交给段宗扬：“王兄，你持父皇所赐节仗斧钺，主掌军法。明日阵上如有怯敌退缩、或自乱阵脚之人，无论大小，悉以诛之。包括我本人在内。” 段宗扬愣了片刻，登时明白。他双目炯炯，用坚定的目光注视着段婉曦，沉声道：“我明白你的用意。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不胜即亡。身为主帅，只有以身作则，才激励将士们一往无前。”他郑重地接过节钺，大声对诸将道，“本王奉元帅令，执行军法！全军上下犯法当斩者，以此钺诛之！若我段宗扬执法犯法，临阵脱逃，全军共诛之！” 眼前虎牢前线两位正副统帅以身作则，严明军纪，众人胸中热血上涌，“唰”的一声同时拔出佩剑，聚在一起，大声齐道：“誓死杀敌，不胜不归！” 历史悄悄地走进了龙武二年十月初五，即将被载入史册的一天。 天刚拂晓，夏军就成群结队地从通济渠与黄河交汇处的板渚向西，一路擂着战鼓，浩浩荡荡地直抵汜水岸边，由南向北列成一个长达二十里的大阵，从南面的鹊山一直延伸到黄河边上（北距大河，西薄汜水，南属鹊山，亘二十里，鼓行而进）。近千面战鼓擂出的巨大响声，隔着汜水传到对岸的汤军耳中，仍有不小的震撼效果。饶是汤军久经沙场，也有不少人被敌军强大的气场所震慑，脸上不时露出恐惧的神色。毕竟在一个战场上同二十倍于己的强敌对阵，还是头一回。 段婉曦对于对岸传来的巨大鼓声恍若不闻，命独孤彦云、翟长孙留守中军，自己带着胡敬德、柳月娥、彭杰、燕无双、薛施雨五人驻马高埠处，凝神望着对岸黑压压的夏军大阵，思索了片刻，回过头来，对五人说道，“窦融自起河北，大小上百战，罕有败绩，颇为自负。又见我军兵少，艰难之下应战，免不了心存轻慢。你们再看敌阵，如此重大的决战，将士们却依然喧哗，可见其缺乏纪律约束。尤其是左右两翼的袁朗、孟海公两部降卒，旗幡不整，秩序紊乱，正所谓乌合之众，虽百万不足为惧。我军暂且按兵不动，与他们耗着。敌军求战不得，时间一久，必然勇气松懈，饥渴疲惫。那时一举出击，无有不胜。我跟你们打个赌，日中一过，必一鼓破敌！” 五人听了段婉曦一番分析，纷纷点头称赞。薛施雨道：“尚未开战，夏王就被三姐算定了命，岂有不败之理？”众人都笑。段婉曦正色道：“别高兴得太早了。我只是给你们一个信心。窦融打了十年的仗，并非泛泛之辈。你们休要掉以轻心，否则有个闪失，必有覆军杀身之危！” 六人齐声道：“我等唯元帅马首是瞻！” 段婉曦用鞭梢指着一群涉水而来的夏军骑兵：“那不是窦融的第一颗问路石子扔来了吗？月娥姐，四妹，你们上去问问，他们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