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四章 险境突围（上）
宣武陵上的段婉曦望见谷水南岸两军陷入胶着，佯败诱敌之策一时无法付诸实施，自己也十分担心侯世昌、罗大刚的安危，转头问杜君雁道：“大姐，怎么办？大刚、世昌陷入重围，一时恐怕无法脱身。” 杜君雁道：“我们的预测出现了偏差。如今看来，即便过河的五千将士都拼光了，郑军也尝到了苦头，未必敢渡河追击。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改诱敌为强攻！” 郑泽慷道：“郑军尚未完全出动，其阵内虚实尚不明朗，还需谨慎行事。” 说犹未了，薛施雨、燕无双匆匆赶来。薛施雨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三姐，大刚他们在对岸十分危急。卫大将军让我来向你请命，发兵去救吧！” 段婉曦再无犹疑，叫道：“怀英、月娥姐，传令胡敬德，率部会合右骁卫、左屯卫主力，立即过河增援！四妹五妹，分头通知王著、程子谦、史大奈他们，从两翼迂回包抄，合围郑军！” “是！”彭杰、柳月娥、燕无双、薛施雨应声而去。 “三叔、翟将军，你们各率本部玄甲军，随我插向敌军纵深，将他们的伏兵全部引出来！” “不可！”郑泽慷和杜君雁一齐劝住，“你忘了上次的教训了？” 段婉曦断然道：“我不亲自前往，怎知敌军虚实？你们不必再劝！能杀得了我段婉曦的人，还没生出来呢！”说罢一跃上马，挥手招呼了身边的百余玄甲亲军，飞马而下，如同一支利箭，直射谷水南岸。当胡敬德的增援部队刚刚踏上木桥的时候，段婉曦已经带着几十名骑兵抢先冲了过去。胡敬德见状，生怕段婉曦再出事，也拍马赶了上去。 就在段婉曦、胡敬德刚带着近百名骑兵率先冲过木桥的时候，又一次险些让段婉曦送命的意外发生了。承载力和抗冲击力薄弱的木桥在短短一个时辰内经受了几千人次的猛烈踩踏之后，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噼啪”几声，正中的骨架率先断裂，桥板失去支撑，也纷纷掉落，几名冲到桥中的汤军将士惨叫着跌入了谷水中。紧接着，失去了稳固结构的断桥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在人马的冲击下纷纷散架，“轰”的一声巨响，彻底崩塌了。 段婉曦此时已经带着玄甲军杀入郑军队伍深处。郑军在侯世昌、罗大刚的拼死冲击下已经消耗了一半的锐气，在玄甲军凌厉的攻势下，抵挡不住，如波浪般纷纷散开。段婉曦没遇到多少像样的抵抗就杀入了郑军大阵的深处，并没有在意身后传来的响声。她杀得性起，一马当先，直透阵背，前面是一片树林。段婉曦自忖林子里必有伏兵，纵马而入。果然，一群埋伏着的郑军官兵被她一惊扰，一起窜了出来，一拥而上。翟长孙、景松二将左右护卫段婉曦，龙向风、李大亮等几名弟兄跟在后面，众人毫无惧色，枪箭搭配，奋力搏杀，郑军遮拦不住，纷纷败逃。段婉曦拍马赶杀一群郑军，不知不觉已经穿过了林子。突然，一道长堤横在了他们的眼前——冲到尽头了。 段婉曦此时身边已经没有一人相随，只得调转马头，沿着原路返回，却不见了翟长孙等人。反倒是眼前的场景令她一阵瞠目结舌——十几名战士和他们的战马身上带满了刀伤和箭伤，都已经死去。人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摆在道上，依然保持着战斗的姿势。刚才还活生生的战友，转眼已经变成冷冰冰的尸体，段婉曦心中一阵悲戚，但悲伤很快就化为对危险的警觉。反应极快的她不敢多呆，连忙纵马出林。 突然，坐下的飒露紫长声嘶鸣，双蹄立起，将她往后掀了出去。段婉曦意识到危险，不及思索，飞身离鞍，向后打了个筋斗一跃上树。只闻几声沉闷，一阵嘶鸣，坐骑飒露紫已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十几支箭射中，惨叫着仆然倒地。 “飒露紫……”看着爱马为救自己壮烈捐躯，段婉曦心痛得不行，恨不得找到凶手，大开杀戒，为爱马报仇。但理智很快制止了她，因为她知道现在处境十分凶险，稍不留神便会送了性命。她放眼望向四周，数百名郑军已经在弓箭手的配合下，将她栖身的那棵树团团包围。 段婉曦正在苦思脱身之策，一阵阴鸷的笑声响起。王唯岳全身披挂，在几十名亲卫的簇拥下来到树下，笑道：“段婉曦，没想到吧？你也有落在朕手里的一天。哼，到底是年轻浮躁，竟然这么沉不住气。若非你争先闯过来，踩塌了木桥，令你的大队无法过河来援，今日一战，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段婉曦借着茂密的枝叶藏好身体，居高临下地对王唯岳道：“听你的口气，倒像是你已经大获全胜了一般。” 王唯岳狞笑道：“你看看吧。过河的汤军已经伤亡惨重，后续又无法来援，再加上你这个主帅落入朕的手中。朕无法想象，你在谷水北岸的那些兵马没了统帅，还能打败我军。” “哈哈哈哈……”段婉曦不惧反笑，对王唯岳道，“鹿死谁手，也不是现在就能决定的。别忘了，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 “这句话该朕对你说！”王唯岳得意洋洋地对段婉曦道，“开战以来，你节节得手，打得朕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可朕硬是蛰伏待机，一直等到了今天！你和尉迟密一样，要打败朕，非百胜不可；但朕要打败你们，一胜足矣！” 段婉曦不屑一顾，冷笑道：“别说你现在还杀不了我，就是杀了我，你以为我部下的那些将士们会像尉迟密的部众一样，树倒猢狲散吗？王唯岳，你也太低估我大汤了！大汤名将有的是，你杀得完吗？” 王唯岳一听这话，猛然想起了汤军中另外一位令他心惊胆战的对手。他确实不该太得意忘形了。 “看你的身后，你的克星来了！” 真是说曹cao曹cao到，王唯岳转身看时，猛然听得段婉曦大喝一声：“着！”一根尖尖的树枝如同利箭般自高处射下，正中他的肩头，王唯岳负痛坠马。郑军将士们连忙上前救护皇帝。段婉曦趁着弓箭手扰乱，大喝一声，自藏身处飞跃而出，将一名骑马军官踢下马去，夺路而走。 “放箭，射死她！”刚被亲卫们扶起的王唯岳见段婉曦脱逃，忍着疼痛大叫。他可要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说什么也不能让煮熟的鸭子再给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