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五妹定亲了（上）
长安城罗大刚家的院子里，棍声呼呼，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上身赤膊，双手挥舞着一条八尺来长的杆棒，上削下劈，左挡右扫，把周身舞得密不透风，纵跃之间犹如猿猴般灵敏迅捷。虽然额头上和身上的汗水不断往下流淌，男孩却似乎没有察觉到，仍然是一招一式地使出来。 罗老夫人陈氏坐在一旁，看他练得辛苦，很是不忍，叫道：“伢子，你练得也累了，快歇歇吧。”伢子恍若不闻，犹自苦练不休。舞到深间里，突然大喝一声，飞身跃起，双手举棒，重重地在地上一击。“啪”的一声，杆棒砸在地上，清脆而响亮。伢子双脚摆成马步，稳稳地扎在地上，紧握手中杆棒，保持着棍击地面的姿势，双目圆睁，纹丝不动。 “好！”一声暴雷般的喝彩伴随着清脆的鼓掌声从远处传来。伢子抬头一看，只见罗大刚朗声笑着，大步向他走来。 伢子叫了声：“师父！”扔下杆棒，欢快地奔上前去。罗大刚在他肩上打了一拳，笑着道：“好啊，咱伢子的劈山棍法总算练成了！你看，师父今天带谁一起来了？” 伢子顺着罗大刚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明眸皓齿、美若天仙的少女正站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他，却不是薛施雨是谁？ “姑姑！”伢子喜出望外，欢叫着冲上去给了薛施雨一个热烈的拥抱。 当年薛施雨收养了钟伢子，送到罗家学艺。罗大刚倒也尽心尽力，从基本功开始，把自己所学武艺，按照先易后难的顺序，一套一套地传授给他。钟伢子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每日刻苦习练，半年内便初具根基。接着习练基本的拳法、棍法，每一套均熟练使用，完全消化之后才接着学下一套。如此循序渐进，倒也练得基础十分扎实。薛施雨空闲时也经常来罗家看望孩子，关心他学业进展，还悄悄教他习练轻功和内功的要诀。罗大刚、薛施雨一个质朴刚猛，一个轻盈灵巧，两种不同风格的路数，钟伢子学起来竟然没有半点阻滞，反而体用双修，相互促进，进展极快，一年多时间里已经从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变成健壮少年。 钟伢子比罗大刚小十九岁，称罗大刚为师父正合适。但和薛施雨不好办，因为他们只差六岁，论年龄差该管薛施雨叫jiejie。薛施雨与罗大刚向来平辈论交，管陈氏叫伯母，岂肯因此矮了他一辈？她指点伢子轻功，又不肯背着个师父的包袱。想来想去，薛施雨想出一个折中的称谓——姑姑，既不矮了辈分，也不用背着师父的包袱。钟伢子自然没有意见，就这么叫了下来。 薛施雨摸着伢子快和她一样高的头，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慈爱地问道：“伢子，姑姑出征这些天，想姑姑了吗？” “想了。”伢子望了一眼正在和罗大刚重温母子天伦的陈氏，又说道，“奶奶也想。” 薛施雨笑着和陈氏交流了一下眼神，问道：“你怎么知道？” 伢子道：“姑姑不在的时候，奶奶经常念叨，说姑姑机灵乖巧，心地善良又孝顺，要是有这么个儿媳妇，那真是师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还问我喜不喜欢姑姑当我师娘呢。” 薛施雨红晕上颊，望了一眼罗大刚，只见他也涨红了脸，偷偷地望着自己，羞得没处躲闪，只得拍着伢子的脑袋道：“尽瞎说！” 陈氏笑道：“雨儿啊，你自己不好意思，也别拿孩子顶缸。伢子没说一个字谎，这些话都是我跟他说的。大刚一头顾着打仗，成家续后的事老不上心。月娥两口子帮着给说了几门亲事，都叫他给推了。如今年届而立，可他连个家也立不起来。长这么大了，还那么不让娘省心。” “娘……”“伯母……”罗大刚和薛施雨同时脱口而出，想说些什么，陈氏已经抢着说了下去：“你们也别不好意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得雨儿现在还没定亲，又和大刚相处了这么久，彼此都合得来，良缘难得，可得好好珍惜啊。” “罗夫人说得对呀！”彭鼎辉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院子里，笑着上前，对陈氏道：“女大不中留，我这个丫头都快十七岁了，也该找个婆家了。你们两人能在一起并肩战斗这么久，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此番回京，一来商定军国要事，二来也是为了赶紧把你们的亲事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义父，我……”薛施雨还要再说时，彭鼎辉挥手打断她，罕见地用一种不容置辩的语气问他：“怎么，对这门亲事不满意？还是嫌大刚配不上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彭鼎辉大手一挥，先问罗大刚，“大刚，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爱将，你说句心里话，喜不喜欢雨儿，愿不愿意娶她为妻？” “这个……”罗大刚红着脸，望了一眼羞不可抑的薛施雨，想起和她在一起那些快乐的日子，心潮起伏，不知该怎么说，挠了挠头，嗫喏道，“我只怕配不上……” “妇人之见！”彭鼎辉大笑道，“莫非名满天下的‘虎翼双雄’，战功赫赫的左屯卫罗将军，还配不上我彭鼎辉的千金小姐么？别拖泥带水的，给句痛快话，愿意，还是不愿意？” 罗大刚只得鼓起勇气，说道：“只要雨儿愿意，我就愿意。” “这才是我彭鼎辉的老部下嘛！”彭鼎辉转向薛施雨，“你呢？” 薛施雨和罗大刚相处日久，一颗芳心早已系在了他的身上，只是当着两家父母的面，还是没法鼓起勇气说出那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