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九章 尘埃落定
“殿下,你怎能如此糊涂,擅作主张,引狼入室啊?”内史令景廉一听说段婉曦带人攻占大将军府,收缴兵符,急忙入宫见驾,向史重训问清了原委。当他知道史重训自作主张,向义军“借兵”发动政变,杀死阴世师,下令开城迎接义军的时候,景廉差点没气得背过去。监国年少无知,竟然糊涂到勾结叛军杀害忠良,自我解除武装以迎贼寇的地步,也不顾君臣之分,恨铁不成钢地指责起史重训来。 “孤也是没有办法。阴世师丧心病狂,绑架了孤和整个大兴城的百姓,孤总不能看着大兴城葬送在他的手里吧!”史重训为阴世师之死也颇为内疚,他没有指责景廉的犯上,而是道出了自己的苦衷。 景廉摇摇头,痛心疾首地说道:“殿下,为人者,当以忠义和气节为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圣人之道也。何况殿下镇国之君?阴大将军控制兵马,不听诏令固然不对,但他也是忠心报国,不愿殿下蒙受楚囚之辱,让全城官吏士民沦为亡国奴啊!殿下此举自毁长城,恐怕大邢亡国无日也!” 史重训叹道:“事已如此,以爱卿之见,孤还能怎么办呢?” “立即下诏,追回之前开城迎接段思廉之命,召集全城军民,讨伐反贼段思廉!” 说犹未了,只见程名振带人前来报道:“殿下,阴世师属下发动叛乱,杀害传令使者,围攻大将军府。汤公恐城内有变,已亲率大军自延兴门入城,正朝宫城而来。” “景爱卿,如今段思廉大军入城,孤虽欲反悔而不得,如之奈何?” 景廉见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只得退了一步:“殿下,段思廉入城虽已难免,然朝廷之威严不可因其武力而屈,朝廷之尊严纲纪亦不容他随意践踏。请殿下亲上朱雀门,当众召见段思廉,斥以严辞,责令其忠君保国。段思廉必有所顾忌,不敢过于嚣张。朝廷不但可保威严,亦使段思廉不敢心怀异志,保我大邢神器无虞。” “就如卿言。”史重训如逢大赦,带着景廉、程名振,并叫上袁乔、高文通二人,一同登上朱雀门,命卫兵关闭城门,严阵以待。程名振和守卫皇城的义军虽不解其意,但为监国和群臣威仪所慑,未得段婉曦命令,也不敢公然抗拒。 段思廉率大军来到朱雀门下,只见城门紧闭,段思廉恐有反复,命众军严阵以待。城头一角黄色出现,段思廉放眼望去,认出是史元爽授予监国使用的黄罗伞盖,知道是监国到了,便率众将下马,拱手肃立。 段思廉带头朗声道:“臣段思廉见驾监国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甲胄在身,不能下跪,望殿下见谅。”段宇璜、段宗扬以下诸多将士皆以军礼参见监国。 史重训不愧是从十二岁起开始与闻朝政的监国,虽然容易蒙骗,但还是上得台面的明主,当即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威严地问道:“汤公不经宣召,率大兵直入京师,来救驾耶,来逼宫耶?” 段思廉答道:“臣女婉曦奉上谕,传令各门将士。不料逆贼阴世师党羽抗命不遵,杀害使者,围攻大将军府,企图逼宫作乱。臣恐殿下及百官陷于乱兵之手,特冒死罪,率大军提前入城,平叛救驾。望殿下明察。” 段思廉左一个“奉上谕”,右一个“平叛救驾”,把史重训放义军入城的决定公之于众,使其无可抵赖。史重训并非不能否认,但他无法厚着脸皮在公众面前自食其言。只得把精心准备的一番言辞又咽了回去。 “卿等忠心为国,孤已尽知。如无要事,便暂且驻军城外候诏吧。” 段思廉哪容得他如此敷衍,当即朗声奏道:“殿下,如今大邢内忧外患,非有贤明之君不可扭转乾坤,保我大邢神器。殿下仁厚英明,百姓拥戴,实乃中兴也。臣段思廉不敢居功,唯愿殿下顺应天心民意,早日继承大统,率领大邢军民,共克时艰,力挽狂澜。则苍生幸甚,大邢江山幸甚!”又转头问道:“诸位同僚将士,有何异议?”
大将军府长史刘弘毅与卫孝节、田雄、张方、迟进雄、吴信等众人高声应和道:“汤公所言甚是,请殿下顺应天命,继承大统!” 义军将士高扬“拥立代王登基”的大旗,一齐大声喊道:“代王登基,继承大统!代王登基,继承大统!” 不绝于耳的喊声震惊了在家中避难的百姓们。史重训主政以来,着实让他们得到了不少好处,深得爱戴,也早盼着朝廷另立明主,改弦更张。义军的口号,唤起了他们的共鸣,当即纷纷打开家门,走上街头,和义军将士齐声高呼:“代王登基,继承大统!代王登基,继承大统!” 袁乔、高文通、郭崇等群臣见全城军民呼声高涨,当即趁热打铁,奏道:“殿下登基,实乃民心所向。还望殿下顺应民意,早日登基!”三个人带头,随同的百官也纷纷劝进。 景廉见全城军民齐声高呼,想驳回段思廉的请求那是不可能的事了。何况史重训比史元爽也贤明得多,对他的登基也有一种期盼,只是碍着史元爽还在位,担心落下个篡逆之名。现在好了,民心在此,史元爽尚存的影响力已经是微乎极微,也转变立场,附议劝进。 史重训见此情势,一时也没了主意。他和景廉一样,主要是碍着篡逆的罪名。如今大兴城三十万百姓和十多万军队同时拥立,他就是想拒绝也拒绝不得了。只好挥手示意大伙儿安静,对段思廉和群臣道:“既然众位臣民众口一词,拥孤登基,孤只有从善如流了。” 代王终于接受了拥戴,百官和全城军民高声欢呼,一齐向朱雀门上的代王拜倒:“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