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破镜重圆兄弟情
段云娟不但是个优秀的执行官,也是个出色的和事老。【】尽管司马师都与段婉曦、窦融都心存芥蒂,同席饮酒不免暗中较劲,段云娟却本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原则,对每个人的功绩加以肯定和褒扬,绝口不提过错和冲突,用她的大度和宽厚化解了一次次的尴尬。段婉曦、窦融、司马师都明白其良苦用心,也都予以配合,让一场接风宴在和谐中落下帷幕。 待到散席之后,段云娟、段婉曦一一送走客人,单独留下秦伯钧、程子谦、徐天骐三人谈话。 “适才席上,我见秦兄、徐兄神色怏怏,似有心事。若我所料不差,想必是为了单将军之故吧?” 三人愕然片刻,徐天骐道:“殿下高见极明。末将弟兄三人,正为大哥之事,不知如何开口。” 秦伯钧道:“单大哥虽在战场上多有冒犯,然桀犬吠尧,各为其主,且如今已为阶下之囚,无法再行为祸。末将斗胆,恳请二位殿下法外开恩,宽大处置。末将弟兄感恩戴德,必为大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程子谦道:“老程愿以所有战功爵赏,换单大哥一命!” 段云娟、段婉曦对视一眼,都笑了。段婉曦道:“单将军英雄勇烈,忠义过人,即便没有秦兄求情,我又岂能忍心坏了他的性命?好教三位得知,我姐妹二人与单将军一番促膝长谈,单将军已缓和许多。秦兄此来,正好可以借机劝降于他。” 三人闻言大喜道:“深感殿下厚恩,我等虽米分身碎骨,难以报答也!” 当晚,秦伯钧三人提着酒,来到单廷圭幽所。乍一见面,秦伯钧便激动地抢上去,单膝跪下道:“大哥!昔日战场之上,你我兄弟各为其主,兵戎相见。幸得上苍眷顾,今日重逢,是小弟之幸,兄弟之幸也!”说罢与程子谦、徐天骐纳头便拜。 单廷圭心绪本已平复许多,但一见秦伯钧却不免怒火复燃,凛然道:“三位将军请起。单某败军之将,不敢受你之拜。请坐。” 见单廷圭反应冷漠反常,再见他脸上掩盖不住的怒气,秦伯钧登时明白。段氏姐妹百密一疏,却没想到单廷圭与自己情分最重,对生死兄弟的背叛也最耿耿于怀。大哥非心胸狭窄之人,没有交情的的敌人可以不打不相识,化敌为友;也可以容忍曾经的兄弟背叛自己成为仇敌,即便在战场上死在对方手里也不会怨恨的。可再怎么样也不能接受曾经背叛过自己的兄弟在胜利后再以兄弟的面目来劝自己投降,那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这与立场和胸怀无关,是尊严问题。倘使任何一个有气节的人与他易地而处,都会作出同样的反应。他急于为大哥求情保命,却不及了解单廷圭怒逐程子谦等人的始末,待得知段氏姐妹给他创造了良好条件,欣喜之下不及细思,便打了包票。如今骑虎难下,令局面反复,说不得,也只好背水一战了。 到底是单廷圭的知己,秦伯钧明白了他的怨怼之意后,不但没有起身,反而拔出腰间佩剑,递到单廷圭手中,正色道:“单大哥,当初小弟受你之招来投郑王,怎奈此前已暗许大汤,只为营救被陷之瓦岗弟兄,不得不暂时诈降在先,背兄出走在后。小弟自问上无愧于天下苍生,下无愧于瓦岗众弟兄,唯独辜负大哥招纳厚待之美意。今日觍颜来见大哥,只为负荆请罪。倘大哥心中怨恨,小弟情愿负罪而死,绝无怨言!” 程子谦、徐天骐同声道:“小弟也愿追随二哥!” 单廷圭一怔,继而是深深的震撼。当初他们要走,自己已经出于人各有志而任凭离去,纵然兵戎相见也不责怪。良禽择木而栖,见识了段氏姐妹的坦诚宽厚之后,他反观王唯岳所作所为,已然明白了三位兄弟为何弃郑投汤,无论如何不能说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就立场而言,不但没有理由责怪,还从心里认同。更让他感动的是,三人作为胜利者,不但没有反过来打击或劝降自己,反而为了他的怨怼而坦然请罪,情愿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他一个败军之将的手里,舍生取义,视死如归。这是何等的大勇大义!所谓兄弟当如是也!仅这一点,就让他无论如何再也恨不起来。 沉思半晌,单廷圭把宝剑往地上一丢,对三人道:“叛走之事,我已同你们割袍断义,了结此事。你等不必再提。但从今往后,你们也不再是我的兄弟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秦伯钧道:“大哥,当初割袍断义,实因互为敌国,迫不得已。如今大郑既亡,敌我之分已化为云烟。袍虽断,情犹在。镜虽破,可重圆。难道便不能再续兄弟之情义么?” 程子谦忍不住也叫道:“大哥,俺老程便不信,你心中便不认俺这个兄弟!你认不认俺,在俺心中你永远都是大哥!别忘了,是你自己要割的袍,俺们可没答应!谁要当真,俺便杀将起来!” 徐天骐也道:“大哥,四哥说得对。小弟也不信你便将我兄弟情义弃如敝履了。你适才所言,无非是因兄弟情断而不责怪。若如此,小弟愿代二位兄长将这条命奉还大哥,以换你回心转意!”他突然“唰”的一声拔剑架在自己颈中,握住剑柄就抹下去。
“五弟不可!”单廷圭见徐天骐真个自刎,不及思索,飞步上前死死抓住他的手和剑柄,死命抢了下来,丢在地上。但徐天骐颈中皮肤已被划破,汩汩流出血来。到底是换过命的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单廷圭见了徐天骐的血一滴滴往地上掉,心疼不已,热泪上涌,忍不住抱住他大哭道:“五弟,你这是何苦啊!” 徐天骐忍痛笑道:“大哥,小弟追随大哥起兵九年,是你将我一手带大。如今大哥坚持不要小弟,不要两位哥哥和瓦岗众多弟兄,小弟纵然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单廷圭哭道:“好兄弟,我答应你便是。你们……还是我单某的好兄弟……” 秦伯钧、程子谦见单廷圭回心转意,大喜,奔到单廷圭身边跪下,叩首道:“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单廷圭扶起两人,又拉着徐天骐坐下。秦伯钧不待吩咐便让仆役送来毛巾、热水、绷带和金疮药,给徐天骐包扎了伤口。四兄弟这才席地坐下来,斟酒同饮,重叙兄弟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