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二章 分道扬镳(上)
正月十四日下午,迟进雄家。大门上传来“咚咚”的敲门声,“留守”在里面的薛施雨上前开了门,探出半个脑袋一看,不由得又惊又喜:“玄成哥,怎么是你呀?”说着忙不迭地开门把郑泽慷给迎了进来,一边说着:“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小姐昨晚还念叨着你,琢磨着上你家道别呢。想不到我们还没去,你自己倒先来了。” “婉曦小姐在家吗?我有话跟她说。” 薛施雨“扑哧”一笑:“瞧你问的。她要是不在家,我能把你领到这儿来呀?”原来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段婉曦姐妹几个住的院子外。 段婉曦听声识人,已经迎了出来,笑着打趣道:“元宵还没到呢,想请我上街赏灯也用不着这么早吧?”其实她哪里嫌人家来得早了,她巴不得郑泽慷在她没事的时候,天天上门陪她说话呢。可自打初一自己上门拜年,郑泽慷就再也没有来过。这两天闲下来了,心里正埋怨着呢。 郑泽慷一脸郑重,没有理会段婉曦的调侃,开门见山地说道:“一起到城外走一走,我有话跟你说。” 段婉曦不解:“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吗?” “这里不是说话处。隔墙有耳。” 段婉曦了解郑泽慷的为人,如此郑重其事,定然涉及机密,思索片刻便点头答应了。 大兴城外,两骑快马一前一后,穿过丛丛树林,来到灞水河边停下。段婉曦、郑泽慷相继下马,在河边席地而坐。 “什么事?说吧。”对于他的“要事”,喜欢调笑的段婉曦也从不拖沓,单刀直入。 郑泽慷望着眼前如画的风景,怔怔不语。 段婉曦忍不住催促他:“到底是什么事啊?你约我出来,又不肯开口说,到底什么意思嘛?” 郑泽慷思虑半晌,叹了口气,才缓缓开口问道:“有个问题盘在我心里已经很久了。可是我一直有意回避它,并且不顾一切地帮助你。” 段婉曦一怔,她已经猜到郑泽慷说的是什么问题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而且对于你,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嗅不到一点气息,只是需要我的承认而已。好,我就告诉你。我父亲准备于今年开春,起兵反邢。” 郑泽慷叹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难怪瓦岗军会轻信何副将的报讯,对宇文晖采取行动,原来是你们想借义军之手除掉他,不料却反被宇文晖给利用了。” 段婉曦又道:“玄成,你还记得吗?当年离开晋阳之前,你对朝廷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还对我说,只有胸怀四海,爱民如子的人能给天下带来安宁。你说的,不就是我父亲吗?这些年来,一共有四个人预见了我父亲的前途,你是第一个(另外三个依次是彭鼎辉、刘弘毅和杜君雁,虽然彭鼎辉只认为段思廉是天下的希望所在)。如果说我是一个有野心的人,那这野心,也是拜你所赐。所以这事,瞒不了你,我也不想瞒你。”
“我知道。我当时也说过,大邢朝积重难返,土崩瓦解,只是时间问题。现在仍然这么看。” 段婉曦露出喜色:“那你答应和我们一起干?” 郑泽慷低下头去,又抬起来,摇了摇头,叹道:“如果主政的是像史元爽那样的暴君,或者陈后主一样的昏君,我恨不得你们立马就杀进大兴城中,推翻昏君,改朝换代。可是如今的监国殿下,重用贤臣,铲除jian党,勤政开明,从善如流,真的让人难以舍弃啊!仲父时常教导我,做人当以忠义为本,宁可君负臣,不可臣负君。仲父蒙两代皇帝知遇,由一布衣小吏跃居宰相之位,监国也是信赖有加,不曾有半分亏欠了我们。每每想到这里,我们又如何忍心去背叛他们呢?”郑泽慷越说越激动,“你们段氏不也如此吗?令尊当年不过一晋阳太守,是当今天子一步步把河东的军政大权都交给了他,还擢拔你二十多岁的兄长为晋阳太守和卫尉卿,盼你们成为支撑大邢北方的柱石。这次三公子遭到陷害,是监国和几位大人们从善如流,秉公处理,这才使段氏避免了一场灭顶之灾。可你们却在暗中干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婉曦小姐,你扪心自问,你们这么做,对得起一直信用你们家族的朝廷和陛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