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言情小说 - 炮灰继室重生记在线阅读 - 第363章、醍醐

第363章、醍醐

    第363章醍醐

    送上第二更。

    章哲只订了一间房。

    京城客栈永远不缺来住店的,来自于天南海北的举子、客商,是以像点样儿的客栈永远客满。

    章哲还好,他与这客栈老板有些交情,只要他来,客房总是有的,因此伙计一见他进来,就笑着上前招呼:“六爷来了,您楼上请。还是老规矩,小的这就给您沏壶热茶,叫人去烧洗澡水去。”

    章哲只点了下头,杜叶上前,给了他一把铜子:“六爷走了大半天的路,早饿了,动作快点啊。”

    伙计笑容满面的收了钱,口中应是:“您放心,我谁都不管,先张罗六爷的事。”

    转头去干活,还不忘谢过章哲。这位六爷是真大方,虽说身世不算显赫,可比那些嚣张跋扈,对他们这些伙计不当人看,和奴才一样呼来喝去的世家公子可强太多了。

    章哲很快收拾干净,换了衣裳,用过晚饭,吩咐杜叶自便,他则寻了个茶楼,要了一壶茶,边喝边听说书人口若悬河的说着从前帝王将相、公子小姐,或慷慨激昂,或缠绵绯侧的故事。

    他左手边不远处的方桌上,坐着两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衣裳半新,不算太奢华,好在整齐、干净,可见家境还算说得过去,否则也不可能有这份闲心,坐这儿悠闲的听书品茶了。

    此刻他二人全神贯注,正听得入神。

    右手边只坐了一个老头,衣衫说不上褴褛,但也够寒酸的,要了一杯普通的大叶茶,抱着个小茶壶,一边喝一边摇头晃脑。

    章哲淡淡的垂下视线。只有坐在热闹的人群中间,他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可即便周遭世界再热闹,他也没了融入进去的心力和热情。

    渐渐华灯初上,茶楼里的人却越来越多,说书的老头一拍惊堂木,把人们从金戈铁马中拉回来,又说起了西施与吴王夫差的故事。

    人们听得久了,便有些坐不住,章哲左手边的其中一个中年人便取笑着他身边的朋友道:“我说老周,这故事你都听多少遍了,怎么每次都眼泪汪汪的?”

    那叫老周的便干咳一声,道:“老吴啊,我这是心生感慨啊。人生最勘不破的便是情关,都说西施祸水亡了吴国,可我觉得她最可怜,一辈子都被人摆布,做什么不做什么,哪是她一个弱女子说了算的?”

    这叫老吴的便道:“所以世人对西施还算宽容,给了她一个泛舟西湖的好结果嘛。别说弱女子身不由己了,这世上的男人,寻常如你我,还不是一样逼不得已。”

    两人话题一转,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傍晚的新鲜事上。

    老周道:“听说最近无忧公子府里新鲜事一件接着一件,说是他忽然换了口味,喜欢上了一个从乡下来的孕妇,竟宠得和个什么似的,还把府里所有的莺莺燕燕都撵了,做男人做到他这份上,也算痴情吧。”

    老吴嗤笑一声,点着他道:“也就你心软,凡事都往好了想,你哪儿知道内情,要真是和传言中一样,那妇人怎么会儿今儿傍晚就被一辆破牛车拉去了乱葬岗?”

    老周无言了,半晌道:“世事多半如此,永远都朦朦胧胧,有如镜花水月,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以为掬住了,可转瞬便随了流水。可我们亲身所历都不真实,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老吴喝了两口茶水,道:“什么真,什么假,你若在乎,真假就会混淆,你若不在乎,哪管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

    一旁喝茶的章哲手一顿,热茶登时就泼了出来,洒在他手背上,烫得他眉头跳了两跳,忽然觉得心口特别特别疼。

    杜叶正好上了楼门,手里还捧着食盒,那是他才从两条街外的点心铺替六爷买的小吃。哪知他还没看到章哲呢,就见章哲大步冲了过来。他吃了一惊,微侧了身子问:“六爷?您不听说书了?”

    章哲一把揪住他衣领子问:“姜家大爷呢?”

    “……”杜叶心道:我哪儿知道啊?刚才撞见了您不问,这会儿人早走了。

    章哲一把搡开他,大步下楼。杜叶愣了愣,忙追出去:“六爷,您去哪儿啊?”

    回答他的只有噔噔的脚步声,等他追出茶楼,哪还有章哲的影子。杜叶气得一跺脚:今儿六爷这是怎么了?

    快要关城门了,一骑快马从城中飞驰而来。士兵忙喝住他:“谁呀?”

    那人一步不停,将马鞭一扬,越发狠抽在马臀上,低喝道:“让开,出城。”

    时间卡得刚刚好,士兵也不好强拦,索性呼一下散了,让开路,那人便一溜烟的驰出了城。士兵们还嘀咕呢:“没听说城中有要犯要缉查啊,怎么这么急,和逃命似的。”

    时辰到了,守城的士兵们落了吊桥,正这会儿,杜叶骑着马气喘吁吁的道:“等一等,容我先出城。”

    守城的士兵啐骂道:“关城门了,有事儿明天请早。”

    杜叶翻身从马上下来,递过去一锭沉甸甸的银子,陪笑道:“我家公子刚才从这出去的是吧?家里有急事,我得陪公子去请……郎中。”

    拿人手短,士兵们互相看一眼,这锭银子够他们哥几个喝酒吃rou好几个晚上的了,横竖不差这么一时半刻的,再说人家不是家里有急病的病人嘛,放就放吧。

    杜叶忙道谢,慌里慌张的上马,径直追出去。

    越往西走越荒凉,到了乱葬岗,夜色中能听见隐约的狼号和野狗的吠叫声。杜叶打了个激灵,扬声道:“六爷,六爷,您在哪儿呢?小的来陪您了?”

    章哲的马就扔在林子边,杜叶无法,只好也将马拴在树上,随手拣了一根手臂粗的木棍,一边拄着地一边往里走。

    走得他腿都酸了,才看见不远处半跪着一个人影。杜叶吓得寒毛都竖起来了,到底是人啊还是闹鬼了?他试探的叫着:“六爷——”

    那人没吭声,只缓缓的朝他扭过头来。

    杜叶借着月光和星光认定是章哲,忙撇了木棍跑过来,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心有余悸的道:“六爷啊,可找到你了,你要吓死小的了。”

    章哲死死的望着他,脸上的神情仿佛和死灰一般,即使月光昏沉,杜叶也看得清清楚楚。只听章哲哑声道:“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