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奔车轮缓旋风迟

    鼓声继续响起，绢花在传送，惠妃眼色流转，鼓声停止，绢花落在了角落里清清瘦瘦一只身影上。

    在坐诸位定眼看去，那人便是四阿哥的生母德嫔，德嫔秀雅，秀雅出身低微，本身镶蓝旗包衣，原是养心殿侍奉宫人，后得盛宠生下四阿哥才封至嫔位，后宫之中无人不知这位娘娘的出身，根本无才艺可言，惠妃故意拉德嫔出来，只因前几日德嫔无意中得罪了她的宫人，无非是想让她出丑而已。

    惠妃走过去，一把拉住德嫔的手，走到中央。笑意满面，“原来是德嫔meimei，请吧！”

    德嫔低着头，手中的绢花此时如同咬人的老鼠，恨不得甩到九霄云外，但是还不得不强颜欢笑，低声说道：“嫔妾无德无能，扫了皇上与娘娘的兴致，不知嫔妾自罚三杯可好？”

    惠妃一脸为难，轻挑了一下柳眉，冷冷道：“好似我为难meimei了。”

    “皇阿玛，前几日陈太傅教儿臣新学的孟子二章，儿臣背诵于皇阿玛可好”不知何时，四阿哥胤禛从座位上站起，走到玄烨身前，躬身行礼，面无任何扭捏之色，平定自若。

    “哦？”玄烨定定的打量着他这个几乎被忽略的儿子，抬手说道“准”

    胤禛站在众人中间，负手而立，声音洪亮，先背诵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一字不错，接着又背诵了“鱼，我所欲也”背完之后，安静的站在那里，神情依旧淡然。

    玄烨道，“背的不错，可曾知晓其中意思”

    胤禛回道“回皇阿玛，儿臣知晓，前章的意思是目的是为了让儿臣明白人处困境方能激发斗志，成就功业，而国如无忧患则易遭灭亡的道理。教育儿臣接受艰难磨练的必要。后章告诉儿臣遇事人应该保持本心，舍生而取义。”

    玄烨目光忽的变的柔和起来，眼前的胤禛不同于胤褆的霸气张扬，也不同于胤礽的斯文内敛，表情虽然严肃，却掩饰不了内心的淡然镇定，玄烨摸了摸胤禛的脑门，从腰间取出一把折扇“这是朕初入上书房时，朕的启蒙师傅富察太傅送于朕的，今日，朕赐予你了，希望你勤勉用功，将来，定能成为我大清的弘股重臣”

    胤禛双手接过折扇，跪倒谢恩，“皇阿玛，儿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玄烨道：“说”

    胤禛看了一眼一侧的德嫔，“请皇阿玛免去德嫔娘娘献才艺”

    惠妃莞尔一笑，柔声说道：“这本是我们姐妹之间的小游戏，没想到四阿哥竟上心了，果真是母子情深呢！不过四阿哥可不能破坏游戏的规矩哦！若是连四阿哥也过来参与，那便叫胤褆和五阿哥一起过来，这便不成什么体统了，皇上你说是也不是”

    玄烨放下手中的酒杯，回道：“嗯，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既然如此，胤禛是不能参与的，不过德嫔可以找后宫的宫嫔代劳！”

    德嫔如释重负，躬身道：“臣妾谢皇上，请皇上稍等先容臣妾安排”说罢便出了内厅。

    诸人皆不知德嫔会出什么节目，纷纷暗暗的窃喜，等着看德嫔出丑的好戏。

    此事如意手中的茶花已经画的差不多，玄烨走过来，提笔在上面写道：“万绿丛中秀靥留，更著嫣和俏。”玄烨平日里不多题诗与宫嫔，如今这幅画自然是留在她的东宫殿，皇帝的御笔，讨了个便宜的恩宠，心中的喜悦不由言说，谢过恩之后便退在一旁。

    今天的主角不是她，如意自然晓得，上有皇后娘娘在此，又有惠妃在这里主持，轮不到她显风头，便安心的在一侧吃着酒，待酒席结束之后在默默回去。

    一声清脆的鼓声打破了现有的宁静，只见门口进来一胡装女子，那女子发鞭细细的编织着，眉宇之间，尽是柔媚，腰间坠着一只横鼓，上面雕刻着西域的花纹，盈盈一握的细腰，芳容被那鼓坠折一般，却是如此的灵活，如同细蛇一般，辗转反侧，叫人如痴如醉，双手之上佩戴着银铃，随着手臂的挥舞，鼓声和铃铛的响声相应交替，自成韵律。

    白居易有诗“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摇转蓬舞。左旋右旋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人间物类无可比，。”眼下这女子比起诗句里那胡旋女来说，更是又过之而无不及，只见她旋转时双袖举起，轻如雪花飘摇，又像蓬草迎风转舞。她的旋转，时而左，时而右，好像永不知疲劳。在千万个旋转动作中，都难以分辨出脸面和身体。旋转的速度，似乎都要超过飞奔的车轮和疾徐的旋风。

    苓华的眼角之间，流露出了一丝阴郁的颜色，转眼看玄烨在那边看的正是入神，偷偷唤来小德子，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小德子便速速退下。

    惠妃的脸色此时已经明显的发暗，她精心设计好的中秋宴，本想着靠着如意，自己出风头，却没想到刚才被胤禛抢了风头不说，这会子德嫔又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个西域女子，完全抢了玄烨的目光，暗自咬着牙，一语不发。

    一曲完毕，舞蹈之人飘然下拜：“臣妾参加皇上！祝吾皇万岁身体安康，大清繁荣富强，国泰民安！”

    玄烨眉头舒展，似笑非笑，说道：“哦？你是哪个宫里的？”

    下面女子微微抬起头，柔情似水，温柔的说道：“臣妾是钟粹宫的宜贵人，刚才此番献丑，是替德嫔娘娘出中秋节目，希望皇上不嫌弃臣妾粗苯，仅供皇上一笑而已。”

    玄烨看着下面那女子，说道：“既然来了，便在这里陪朕喝杯酒吧。”说罢拿起酒杯，早有小太监把酒满上，宜贵人双手接过酒杯，风情万种的一饮而尽，早有人另加了椅子，在皇后苓华的一侧，宜贵人坐在那边，引起诸多嫉妒的目光。

    仅仅是凭着一只舞蹈，便得到了皇帝的注意，看刚才的样子，皇后娘娘定是安排宜贵人侍寝。

    如意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是酸楚，还是无奈，隐约之间感觉有人弄湿了她的袖口，却没有留意是谁，便向惠妃使了个眼色，指了指自己已经湿了的袖口，回东宫殿换件干净的衣服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