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3章 顺水人情
尽管刘璟希望马能悬崖勒马，但事情的展还是令他失望了，建安二十二年四月下旬，马告檄天下，河西正式脱离汉国，归附于朝廷，他自封西凉王，并派人昼夜兼程赶赴邺都，上表朝廷，希望朝廷能承认他的王国自立。 邺都，马自立的消息震惊了朝野，成为邺都疯狂谈论的消息，大街小巷，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此事，这种热烈谈论的程度完全过了消息本身的重要性。 这也能理解，合肥战败后，整个邺都都沉浸在失败的痛苦之中，他们被汉军的咄咄逼人之势压抑得失去了欢笑，每天都在灰暗中生活，而忽然传来了河西从汉国分裂的消息，这怎能不让邺都人欣喜若狂，怎能不让邺都人感到扬眉吐气。 一时间，因合肥战败而笼罩在邺都上空的灰暗也被这个消息洗涤一空，仿佛天空也变得蓝了，对很多人而言，这是今年春天最好的消息。 甚至连曹cao的精神也好了很多，破天荒地在铜雀台内举行宴会，宴请文武百官。 铜雀台宴会大堂内，数百名官员济济一堂，名义上是迎接五月五的祭神驱疾节，但实际谁都明白，这是在庆祝汉国分裂。 这也是曹cao去年从合肥回来后的第一次公开露面，几乎一年的时间，他以养病为由深居宫中，闭门不出，一切政务杂事都由世子曹丕决定，就算曹丕不在邺都，也是由丞相府长史徐弈代为处置。 而今天曹cao再次露面，却让很多人都大吃一惊，才短短一年多时间，从前威武强壮的曹cao已经不见了，变成了一个瘦小略带佝偻的病弱老者，看得出，他已到了风烛残年，最多也就一两年时间了。 很多官员震惊不安，为魏国的前途深感忧虑，尽管现在汉国分裂，但这种分裂又能延续几时？又能造成汉国多大的损失？ 大堂内，只听见曹cao不大的声音在缓缓说话，“今天是五月五，按旧俗应该祭祀江神，我已令各郡县地方官祭江，而我身体不好，不能远赴江边，只能在这里举行宴会，与诸君和江神共乐。” 众人鸦雀无声，竖耳聆听，唯恐漏掉曹cao的重要谈话，“就在昨天，河西传来好消息，我们的劲敌终于出现了内讧，马拥兵自立了，他上表朝廷，要求朝廷承认他的自立，说实话，我很想建议天子册封他为河西王，但我没有这样做，因为我不希望看到陇右河西再遭涂炭，人民流离失所，所以我希望汉王能和马进行谈判，寻找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罢兵熄戈，让人民永享和平。” 话虽然说得很动听，但很多人心里都明白，这是魏公对马自立并不看好，不想得罪刘璟，所以不肯答应封马为西凉王，实际上就是在这件事上保持中立。 这时，曹cao又笑道：“难得这样的宴会，大家都等急了，我就不再多说，大家尽情享用吧！” 众人官员纷纷坐下，酒宴开始了，端酒送菜的侍女川流不息，大堂内一片窃窃私语声。 曹cao不能饮酒，也不能忍受太多嘈杂声，他只略略坐了片刻，便离席而去，其实他这次露面，并不仅仅是为了庆祝汉国分裂，更多是因为前段时间邺都朝野都在传闻他已到弥留之际，为了打破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公开露面。 回到后堂，女儿曹宪连忙扶他坐下，曹cao道：“今天心情好，精神也感觉好多了。” “父亲精神好，女儿心里也高兴。” 曹宪笑了笑，又想起一事，对父亲道：“父亲，有件事女儿要向父亲禀报。” “什么事？” “汉王妃派人送了一件衣裙给女儿。” 曹cao一怔，“有这回事？” “就在今天上午，送衣人说，这是汉王妃给女儿的一点心意，女儿也觉得有点奇怪。” 曹cao凝神想了片刻，又急忙追问道：“是什么样的长裙？” “只是一件普通的细麻长裙。” 曹cao忽然明白了，忍不住呵呵大笑起来，曹宪的脸蓦地一红，小声埋怨道：“父亲请不要这么嘲笑女儿。” “好！好！我不笑，我没有嘲笑你。” 曹cao忍住笑，连忙吩咐站在门口的侍卫，“去把程军师请来！” 侍卫快步去了，曹cao这才对女儿道：“宪儿，这件裙子意味深长啊！爹爹要恭喜你了。” “女儿不明白，汉王妃为何要送一件细麻长裙给女儿？” “这表示汉王妃接受你了，上一次汉王娶尚香公主，汉王妃就派人送了一件细麻长裙给她，那是汉王妃亲自纺线做的裙子，这回也应该一样，就是说，她愿意接受你为姐妹，希望你能够生活简朴，这桩婚事又要开始了。” 曹宪这才明白汉王妃的深意，原来这是她的仪礼，那自己应该送什么回礼给她呢？ 这时，程昱匆匆从前堂走来，躬身施礼道：“参见魏公！” 曹cao点点头，“仲德请坐！” 他又对女儿道：“为父要和程世伯谈一些军国大事，你先退下吧！” “是！女儿告退。” 曹宪屈膝施一礼，又向程昱施一礼，这才匆匆离去，一直看着女儿身影消失，曹cao这才对程昱笑道：“出人意料啊！刘璟竟然用这种方式向我示好。” “魏公，生了什么事？”程昱不解地问道。 “汉王妃今天派人送来一件细麻长裙给宪儿，仲德说是这是什么意思？” 程昱略一沉吟，笑道：“这是去年中断的联姻要继续开始了。” 曹cao点点头，“这应该是刘璟的意思，他其实是在委婉地提醒我，不要参与河西之乱。” “确实如此，用联姻来向魏公示好，说明刘璟要对河西动手了，那魏公是怎么考虑呢？” “我本来就是打算中立，最好能劝说两家和解罢兵，这样便可留下马成为刘璟的后背芒刺，不过我估计刘璟在这种事情不会含糊，绝不会容易自己背后有隐患，一定会出兵平息河西之乱，我只是恨，去年合肥战事正酣，关中都没有多少汉军了，那时马为何不自立？” “或许马愧对刘璟，不想趁汉军之危出兵关中。” “哼！这就是他的妇人之仁，注定他成不了大事，我才不看好他，他想让我承认他为西凉王，做梦吧！” 曹cao十分恼火，如果去年合肥大战最激烈时，马能够出兵关中，那么整个战局，乃至整个天下局势都要被改写，那时莫说西凉王，就算封关中王自己也会答应，可惜马不肯配合自己，导致曹军力竭而败，现在才想着自立，自己会承认一个羌人政权吗？ 程昱沉思片刻道：“现在夏粮未收，正是我们粮食极度缺乏之时，我们此时出兵帮助马显然也不现实，既然不能帮助马，既然马又必败无疑，那我们为何不卖给刘璟一个人情？” “军师是指什么人情？” “马驱逐汉官，依靠羌氐，这实际上不止是分裂汉国，也是在分裂朝廷，天子应该下旨谴责马出卖汉土，企图将河西沦为戎狄之域，天子再封刘璟为征西大将军，这样，刘璟便占据了政治优势，以王师收复河西，这种顺水人情，魏公为何不抓住呢？” 曹cao微微一笑，“可给了他人情，我又有什么好处？” “魏公不是颁布出丁令吗？相信刘璟得了这个人情，他就不会在出丁令上反对魏公了。” 一句话提醒了曹cao，出丁令也就是严令各地豪门世家将藏匿的人口释放出来，由于大量自耕农逃往汉国，使得并州、中原及河北人口锐减，已经到了严重危急朝廷财税的地步。 但曹cao又很清楚，大量的人口在战乱中被各地豪门世家藏匿，如果这些藏匿人口被释放出来，朝廷将增加至少数百万自耕农，这对改善朝廷税赋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这当然是得罪人的事情，会触犯到天下豪门世家的切身利益，所以曹cao多年来一直不敢轻易实施，只是现在已到了朝廷无法维持运转的地步，他也不得不走这步险棋了。 关键是只要刘璟不公开反对他的出丁令，他就有信心使这项改革获得成功。 曹cao点点头，“仲德说得不错，我相信他也是有长远目光之人，不会反对我的出丁令，我明天就去面见天子。” 建安二十二年五月初，天子在邺都下旨，强烈谴责马分裂大汉疆土予戎狄，同时册封刘璟为征西大将军，责令刘璟收复河西。 .......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