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烦恼的人很多

    “已经是第六封诏令了，你们说，本王要如何应对？”

    南京应天府，赵构的大元帅府内，愁眉苦脸的赵构拿着刚刚从开封急送来的一份小皇帝赵谌的最新诏令，问身边的几位亲信。

    被赵构召来议事的有大元帅府两位副元帅黄潜善、汪彦伯及资政殿大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耿南仲，这三人是现在赵构最引为亲信的人物，遇到什么难决的事，他就会召集他们问询事务，在此前接到小皇帝即位的消息及随后传来诏令的时候，他都召集他们问询过对策。

    只不过，他们的意见与他的想法大部相左，甚至几个人之间意见也是完全不同。这让赵构非常难下决定，毕竟许多事并非简单的小事。

    赵构今天才二十岁，作为赵佶儿子中很没希望继续皇位的一个皇子，从少年到现在，他基本在享受荣华富贵，并没作为皇位继承人那样进行严格的教育，皇太子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为了将来君临天下，而普通皇子受到的是臣子的教育，赵构对治国用兵，帝王心术当然不懂。今年年初时候，金人攻破了开封，将他的父亲赵佶及即位当皇帝的哥哥赵桓都抓走了，被金人带往北边，连带一起带走的还有他所有的哥哥和弟弟，及皇帝赵桓唯一的儿子赵谌，他这个阴差阳错逃离开封的九皇子，成为幸免于难的唯一赵宋皇子。大宋没了皇帝，他这个侥幸脱逃的皇子，在一夜之间成了皇位的唯一合法继续人。

    在此情况下，身边的这些亲信一再建议他马上继位，继承大宋的皇位，避免出现国一日无君的情况。甚至有人以“十二月立康王”来解释“靖康”这个年号所蕴含的意思。

    除了身边这些亲信，一些将领也上表，请求赵构继位为帝。

    赵构不可能不心动，他半推半就地答应了身边的亲信，准备称帝继位。

    但意外的事就在他忙着称帝的准备时候生，太子赵谌被一个叫王晨的英雄救了出来，并很快得宗泽的拥戴，在开封继位为大宋新的皇帝。赵谌身上揣着赵桓的传位诏书，作为皇太子其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这几点是赵构完全不能与赵谌相抗的。赵谌继续皇位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手握重兵，并已经为登基称帝做准备的赵构，一下子怎么接受得了这个事实？

    手下的亲信在接到宗泽拥立赵谌继位为帝的消息后，马上劝赵构，不理会赵谌，在应天府登基称帝，但赵构却一下子下不了决心。此时的赵构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心态，他才二十岁，这等大事，有违天下民心的事，他怎么可能马上下决定？下不了决定，那就先拖着，这是赵构最终采取的措施，但小皇帝的诏令却一封接一封来，令他率部往开封勤王。

    每接到一份诏令，赵构都会心烦一阵，不知道如何回应。而黄潜善、汪彦伯在最初劝赵构自立为皇的决定没被采纳，及随后接到各地官员转而拥戴赵谌这个最正牌皇位继承人登基后，也不敢再说这样的话。只有耿南仲，还在建议赵构不要理会赵谌，自己建立小朝廷。

    但赵构依然下不了任何决定，也不敢回应赵谌的诏令。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金人兵攻击东南，各地连续告急，而勤王之师不断地往开封方向涌去，各地的钱粮赋税也都往开封运送，小皇帝命令勤王的诏令再次来，让赵构坐如针毡，再次召集身边几个亲信问询情况。

    “大王，依臣建议，还不如奉诏吧!”黄潜善小心翼翼地说道。

    民心已经完全倾向于开封新成立的小朝廷，赵构麾下的许多将领也转而支持赵谌了，许多将领如韩世忠、刘光世等纷纷上表，要求率军勤王，这让黄潜善感觉到凭赵构的实力及影响力完全不能和赵谌这个正牌皇位继承人相抗，既然这样，还不如乖乖听从朝廷的号令，省得落下一个谋逆的罪名。

    汪彦伯也是相似的意思，他觉得现在的赵构已经没有可能继位称帝了，即使强行称帝，也得不到支持的，手下的将领肯定不会听从指挥。

    只有耿南仲依然还建议赵构不要理会赵谌的诏令，但口气已经远没前些日子那样坚决了。

    依然商量不出主意，赵构只得无奈地挥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去痛苦思索了。

    就在赵构收到赵谌的第六份诏令后的第五天，奉赵谌令到应天府当面传递圣命的吕好问抵达了南京。心里没拿定主意的赵构，听到赵谌派来的使者抵达后，不敢怠慢，马上接见了。

    一番寒暄及对赵佶及赵桓还有其他宗室被金人北掳而痛哭后，吕好问也直接说明了来意，并将赵谌的再一份诏令还有李纲劝慰赵构的信拿了出来，交给赵构。赵构用微微颤抖的手接过，当面看了起来。看了以后，他依然不知道如何决定，只能以长时间的沉默来表明他的无奈。

    吕好问当然猜到了赵构的心思，但他并没劝什么，只是把如今开封的情况详细地讲给了赵构听。

    听到宗泽已经替朝廷募集了近百万兵马，各地勤王的兵马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开封去，各州府上缴的钱粮也不断地运往开封的时候，赵构心里更是黯然。

    但过他依然没有当着吕好问的面表示什么，愿不愿意奉诏，只是说如今东南方向遭受金人的攻击，他麾下的人马正准备全力抗金，暂时没能力率军勤王，并渴求得到朝廷的支持，云云。

    吕好问也没追问什么，只是说他连续赶路累了，一些事待他休息好了，再与赵构好好说说。

    赵构知道吕好问的意思，也答应了其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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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赵构为要不要放弃称帝的打算，奉赵谌这个小皇帝为大宋的正宗而烦恼之际，还有另外几个这个时代的重要人物也为赵谌这个人而烦恼。为赵谌烦恼的不是别人，正是金军西路军元帅粘罕，即完颜宗翰，还有东路军元帅完颜宗弼，翰离不。

    皇帝赵桓和皇太子赵谌是在完颜宗翰的押送下，往北行进的。当日王晨将赵谌及赵環環和赵珠珠救出来后，完颜宗翰并没觉。

    完颜宗翰未觉两位重要的帝姬及太子赵谌被人救走的原因主要是王晨随后所放的那一把大火。

    那把火让营内的女真人遭遇到了惨重的损失，完颜宗翰深怕这是宋军的偷袭，第二天就马上整营开拔，准备渡过黄河北上。

    因为黄河水很大，原本搭建好的浮桥被冲断了，几万人要过河所费力气不少，完颜宗翰几乎所有精力都投到这方面去，其他事基本无暇去顾及，再加上又没接到报告说有人被劫走，因此赵谌和赵珠珠、赵環環的失踪他并未得知。再加上突然灵光开窍的赵桓，弄了几个年龄与模样有点相似的人代替赵谌及赵珠珠、赵環環，这三人身边服侍的人在赵桓及朱皇后的严令下，没人告，以致完颜宗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过了黄河后，依然没现宋俘中有异样。

    直到留在开封城内的细作，渡河追上大军报告说赵谌已经在宗泽所领的人马拥立下，被立为皇帝，并将张邦昌的帝位废了后，完颜宗翰这才派人去追查。追查之下，事情也彻底露馅了，完颜宗翰知道了赵谌及赵環環、赵珠珠三人已经被一名不明身份的人救走，那把火也是这个人烧的。

    这让完颜宗翰非常震惊，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有宋人如此大胆，有这般好身手，数度出入他的大营，从容将三位赵宋皇室非常重要的成员救走，还放火烧了他的一个粮草库，几千名英雄善战的女真战士丧身火海，让他狼狈渡河。在感觉到后怕的同时，完颜宗翰异常震怒，马上下令麾下人马停止前进，并派人联络东路军元帅完颜宗望，准备再次集大军攻击开封。

    完颜宗翰现赵谌三人被救走已经是在这件事生的差不多一个月后了，此时他所部大军已经离开黄河近五百里路。这个时候，范琼、徐秉哲派来的一名使者也到了他的大营，从范琼所写的信上完颜宗翰知道了如今开封城内的情况，清楚开封城内只有宗泽所领的两三万人马，完全不堪一击，因此在派一部人马继续押送赵桓等被俘的宋朝宗室及战利品北归的同时，准备与完颜宗望一道，再次渡河南攻，将新生的残宋小朝廷攻灭，不留下后患。

    完颜宗望在接到完颜宗翰的情况通报后，也马上同意了再次南下攻宋的意见。

    如今天气虽然热了，从北方来的女真人会吃不消南方夏天的酷热，战马是会掉膘，女真人的战斗力会下降不少。但他们都认为，此时的残宋小朝廷弱小，根本是不堪一击，很可能他们的人马刚刚抵达黄河北岸，赵谌刚刚召集的那些乌合之众就作鸟兽散了，他们不需要吹灰之力就可以攻破开封。

    不过就在两路金兵刚刚抵达黄河北岸，还没准备渡河之际，他们却收到最新的情报，说宗泽已经募集了近百万义军，准备全力抵抗。